片刻之后,許星歡走了出來,這次她手里捧著的,是一個小巧的青瓷花盆。
花盆里,是一株不過半米高的小樹苗。
它的樹干并非尋常的褐色或灰色,而是一種奇異的銀白,仿佛月光凝聚而成,質感細膩,流淌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柔光。
葉片則是一種溫潤的翠綠,每一片葉子的邊緣,都像是被無形的刻刀精心勾勒過,有一層淡淡的清光在其上流轉不休。
龍五甚至不需要靠近,就能感覺到一股清涼寧靜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股氣息無形無質,卻精準地滲入他的四肢百骸,撫平了他那緊繃的神經,讓他那因為過度思索而沸騰的大腦,都為之松弛了些許。
“這是……”龍五開口,聲音干澀。他看著那棵小樹,一時間竟想不出任何詞匯來形容。
“清心樹。”許星歡將花盆輕輕放在石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這棵樹,你替我轉交給他們。”
“種于祖地,葉片可以壓制血脈內惡蠱,每年清明前后結果,清心果可清除體內惡蠱。”
“我與林家,因果兩清。”
龍五離開浮云山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來時,他帶著國家的重托和兩個棘手的任務,心中充滿了不確定性。
回去時,他的公文包里多了一本足以改寫國家安全格局的術法,手里還捧著一盆聞所未聞的“清心樹”。
他知道,從今天起,歷史將翻開新的一頁。
...
這天上午,楚宜拿著一份紅頭文件,腳步匆匆地走進了辦公室,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緊張。
“琴琴!定了!下周三,省里的聯合考察組就到!”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宜。
“國家級生態旅游示范區”的實地考察,終于要來了。
這是決定下河村,乃至整個云水縣未來命運的關鍵一戰。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楚宜深吸一口氣,聲音清亮而有力,“雖然重點考察的是浮云山,但咱們下河村也不能扯后腿!”
“衛生、服務、安全,每個環節都不許出任何紕漏!這一仗,我們必須打贏!”
周三,清晨。
許琴琴和楚宜站在村委會的門口,手里拿著厚厚一沓資料,神情嚴肅,等待著考察組的到來。
上午九點,幾輛黑色商務車,準時出現在了村口。
車門打開,以省旅游局的周副廳長為首,一行七八人的考察組走了下來。
為首的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性,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裝,氣質干練,眼神銳利。
她就是省旅游局的副局長,周嘉期副廳長。在她身后,跟著幾位來自省文化廳、環保廳的專家,個個神情嚴肅,不茍言笑。
云水縣的林書記也陪同前來。
考察組的行程安排得緊湊而高效。
楚宜作為主要講解員,陪同在周嘉期廳長身側,林書記則負責宏觀介紹和補充。
一行人首先沿著村里的主路緩步而行,腳下是干凈平整的柏油路,兩旁是精心打理過的花圃,蜜蜂和蝴蝶在其中飛舞,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
周嘉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目光掃過每一處細節。
周嘉期身旁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頗為儒雅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他是省環保廳的專家,名叫孫博文,以眼光挑剔、問題尖銳著稱。
“楚書記,我看到村里的游客數量不少,生活垃圾和污水的處理,是怎么解決的?這種規模的旅游開發,有沒有做過長期的監測和評估?”
這個問題可謂一針見血,直指鄉村旅游發展的核心痛點。
林書記臉上笑容不變,顯然早有準備,他示意楚宜繼續。
楚宜坦然迎向那審視的目光,“這主要歸功于云水縣,在下河村準備大規模建設民宿之初,縣政府便對我們大力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設計綜合性排污系統。”
她側過身,指向村子下游的方向。
“我們興建了一座小型的生態污水處理站,采用了最新的生物凈化技術,處理后的水質部分用于村內綠化灌溉,其余才會排入凈化濕地。”
“至于生活垃圾,我們實行的是嚴格的分類回收,可回收垃圾由村里的合作社統一處理,廚余垃圾則進入沼氣池發酵,產生的沼氣供給部分村民使用,沼渣還是極好的有機肥。”
“這是我們的監測數據,實時監測更新。”
孫博文接過來,從水體氨氮含量到菌落總數,每一項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曲線圖的走勢平穩得讓人心安。
他翻看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神也從審視,逐漸變為了一絲驚訝。
這已經不是普通鄉村旅游的管理水平了,這套體系,放在國內任何一個成熟景區,都毫不遜色。
考察的重頭戲,自然是浮云山。
當考察組乘坐的觀光車駛入浮云山地界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了下來。
車窗外的景色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按下了濾鏡,飽和度瞬間提升了幾個檔次。
空氣也變得不一樣了,那種沁人心脾的清新,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清洗著肺腑。
“這里的負氧離子含量,高得有些離譜了。”孫博文看著手持設備上不斷飆升的數值,忍不住喃喃自語。
秦箏早已等候在浮云山山門處,她穿著素雅的服飾,對著眾人微微躬身,聲音柔和得像山間的清風,“歡迎各位來到浮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