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p>
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他知道,鄭家不會就此覆滅。
但從今天起,鄭家二流世家的地位都保不住了,只能淪為新秩序的附庸。
商務車在壓抑的沉默中,緩緩駛離了浮云山地界。
鄭經年的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他病重的父親,將他叫到床前,把象征著鄭家權力的家主印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記得,父親當時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經年,爹知道,在你幾個兄弟里,你是最穩的?!?/p>
“如今,是末法時代。靈氣一天比一天稀薄,天材地寶也越來越少?!?/p>
“我們這些玄門世家,就像是守著一潭即將干涸的池塘,里面的魚,只會越來越少。”
“這種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能開疆拓土的雄主,而是一個能守住家業的,穩健的家主。”
“你的大哥,太過激進;你的三弟,又過于仁厚。只有你,性子沉穩,凡事三思而后行,懂得權衡利弊,知道規避風險。鄭家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父親的話,言猶在耳。
這二十年來,他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對內,他整合資源,精打細算,將每一分靈石都用在刀刃上。
對外,他長袖善舞,合縱連橫,與其他世家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從不輕易與人為敵,也從不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主”。
他守住了鄭家的地位,守住了這份祖宗傳下來的基業。
可現在,一場前所未有的,足以顛覆整個時代的巨浪,已經撲面而來。
而他,這個守了一輩子池塘的人,在面對真正的大海時,第一反應,不是揚帆起航。
而是……是害怕,是退縮,是選擇繼續守著自己那個即將干涸的,可憐的池塘。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父親說,他不是最聰明的。
是的,他不如陳半仙那只老狐貍,能一眼看穿迷霧,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本質。
父親說,他不是最有魄力的。
是的,他不如司啟正,敢把整個家族的命運,都壓在一個年輕女子的身上。
他只是,最“穩”的。
當別人都在乘風破浪的時候,你停在原地,本身就是一種倒退。
“呵呵……呵呵呵呵……”
鄭經年突然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干澀,嘶啞,充滿了無盡的自嘲和悔恨。
與此同時,浮云山訓練場上,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喝!”
周峰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肉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站在一臺拳力測試機前,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然后猛地一拳轟出!
當他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測試靶上時,整臺由特種鋼材制成的機器,都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屏幕上的數字,瘋狂地向上跳動。
“三百公斤……五百公斤……八百!”
“臥槽!一千了!一千公斤了!”
“還在漲!一千二!破紀錄了!”
周圍的安保隊員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眼睛瞪得像銅鈴。
最終,數字停留在了“1388 KG”這個恐怖的數值上,然后屏幕閃爍了兩下,冒出一股青煙,徹底黑了下去。
“……”
全場一片寂靜。
“峰……峰哥,你把機器……打壞了?”一個年輕隊員結結巴巴地問。
周峰收回拳頭,看著自己毫發無傷的拳面,也有些發愣。
他甩了甩手,感受著體內那股生生不息流轉的“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像是。這玩意兒質量不行啊,回頭得跟劉助理說一聲,換個結實點的?!?/p>
“哈哈哈哈!”
短暫的寂靜后,訓練場上爆發出震天的哄笑和歡呼。
“峰哥牛!”
“一拳打爆測試機,這要是傳出去,誰還敢來咱們浮云山鬧事?”
“我剛才打了五百公斤,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跟峰哥一比,就是個弟弟!”一個隊員揉著自己發紅的拳頭,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另一個隊員感慨道,“誰能想到啊?,F在,我一拳能打死一頭牛!”
“你可拉倒吧,牛一蹄子能把你踹飛。不過話說回來,這日子,跟做夢一樣?!?/p>
“頓頓吃這么好,每天跟著司教習練功,實力蹭蹭地往上漲?!?/p>
“上次我寄回去兩萬塊錢,我媽嚇得以為我干了什么違法亂紀的勾當,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語間充滿了對現在生活的滿足和對未來的憧憬。
許星歡給了他們一個脫胎換骨的機會,這種從泥潭里被拉出來的恩情,讓他們對浮云山,對許星歡,有了一種近乎信仰的忠誠。
司寧抱著雙臂,站在訓練場邊,看著這群嗷嗷叫的隊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些人的天賦或許不高,但他們的心性,卻比許多所謂的玄門子弟要純粹得多,也堅韌得多。
再加上浮云山這得天獨厚的環境,靈食、靈氣敞開了供應,簡直就像是在一片最肥沃的土地上,種下了一批最耐旱的種子,然后天天用靈泉澆灌。
想不茁壯成長都難。
司寧目光掃過那臺報廢的機器,“不錯。力量控制還有待加強,真正的武者,要做到收放自如?!?/p>
“繼續練習。后面再教你們如何把氣附在武器上!”
“是!”周峰和隊員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