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對商業這個行當并不是很懂。
但在大環境的耳濡目染下,他所知道的東西也不少。
但該說不說,應該能甩大禹王朝大部分的讀書人七八十條街。
不管是任何產品,質量和效率都是如命脈一般的存在。
他提供一個方法,能讓質量和效率同時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要他們收益的三、四成應當不過分吧?
“陳小友并沒有與我二人開玩笑?”韓春深神色肅然,帶著幾分鄭重。
陳無忌停下了手中的活,“韓掌柜,拿這事開玩笑有什么意思?我從來都不喜歡說大話,反倒是喜歡凡事都往謹慎處說,免得別人期望值過高。”
韓春深眸光微變,神色間藏著難掩的驚訝問道:“也就是說,陳小友所說的三成只是保守?”
“應該算挺保守的了!”陳無忌點頭。
他們是如何處理皮毛的,陳無忌最近也了解了一下。
對比他小時候家里處理皮毛的方式和處理出來的成果,三成的提升好像還真不算什么。
華夏的農民一直以來都是百藝家。
陳無忌小時候身上穿的鞋子、衣服,蓋的被子、褥子、席子,背的書包,還有雨傘等小物件,幾乎全部都是家里自己做的。
在他的整個童年,他能想起來的,家里需要從外面買的東西很少很少,似乎只有煙酒糖茶,以及布料和逢年過節需要用到的一些東西。
老父親在世時,家里連用的蠟燭都是他自己搗鼓出來的。
而他應該是最后一代過這種生活的人。
這樣的日子,也只是持續了他的整個童年,后來日子漸漸好了,家里的手工少了,也開始需要用到垃圾袋了。
“不知陳小友需要什么?”韓春深問道。
“你們利潤的三成。”陳無忌說道。
在請他們吃飯之前,這個答案早就在他的心里了。
“三成……”韓春深搖了搖頭。
“皮貨生意雖然是個暴利的行當,但三成太高了。哪怕效率提升三成,做出來的皮衣更好,可對于我們而言,還有個更大的難處是,好皮毛并不多。若非如此,我與肖侄女又何必親自跑到陳小友家中來收呢?”
“若我二人皮貨充足,屆時可就是陳小友帶著皮貨去找我們了,說不準還不一定能見到。”
陳無忌點頭,“這話在理。”
“但是,我說的皮毛可不是獾子皮,狼皮這些不常見的,最主要的其實是羊皮。韓掌柜,羊皮你們應該不是很缺吧?一個只能用來做成低端皮襖、賣不上什么價錢的皮子,若能因此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三成的利潤,還多嗎?”
相較于其他的皮毛,羊皮處理起來更難一些。
那股子膻味,哪怕做成皮襖都能在上面飄好多年。
因為這個緣故,羊皮襖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低端貨。
穿它的大多都是手里稍微有點小錢的尋常百姓,入不得有錢人的眼。
有錢人青睞的是虎狼、貂、獾子這些皮毛好看而舒適的。
“二成利,我試試!”肖玉姬忽然說道。
“三成!”
肖玉姬叉腰喊道:“你不要這么硬行不行?”
嗯?
陳無忌懵了下,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
還好肖玉姬不知道他有多硬。
“三成多嗎?”陳無忌反問道。
“怎么不多?”肖玉姬喊道,“一張皮子從變成襖子到賣出去,我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雖然中間能有不小的差價,可你拿走三成,我們幾乎就沒得賺了。”
“你搞的這么硬,就算我們對你說的東西感興趣,哪敢輕易嘗試?”
韓春深點頭,表示附和。
“你我各讓一步,二成的利潤,你可以找一德高望重之人做見證,隨意查賬。”肖玉姬說道。
陳無忌吩咐著袁進士燒火,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二成就二成吧。
一時興起想起來的點子,二成倒也能接受。
“方法比較復雜,二位找個東西記下來。”陳無忌說道。
“春生,春生吶,拿塊布進來!”韓春深扯著嗓子又喊了起來。
“知道了老爺!”
陳無忌對韓春深給仆人取的這個名字挺好奇,忍不住問道:“韓掌柜為何給仆人取了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名字?不該是避諱一下嗎?”
韓春深笑道:“聽著一樣,但字不一樣。我是深厚,他是生氣,而且啊,這名字可不是我取得,他原本就叫這個名字。不過,我確實是因為他和我的名字非常像,這才將他留在身邊使喚。”
“韓掌柜也是個妙人。”陳無忌笑著贊了一句。
很多人忌諱的事兒,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春生拿著一塊布快步跑了起來,“老爺,布!”
“不知可否借陳小友文房四寶一用!”韓春深說道。
陳無忌笑著搖頭,“您老這話還真把我給我為難到了,我一個獵戶家里哪用得著那些東西?我三叔家倒是有,我讓人去取一趟。”
未等陳無忌說話,陳不仕那頭已聽見了,他起身撣了撣衣服,“還是我去拿吧,讓你派人去,我家里那幾壇酒今日怕是要徹底陣亡了。往后家里是不能存酒了,耗子太大,根本放不了。”
“少念叨了,那酒還不是被你們給吃喝了,我到現在還忙的腳不沾地,趕緊滾蛋!”陳無忌罵了一聲。
陳不仕搖頭晃腦的擺著手離開了。
回家一趟,嘴上各種念叨的陳不仕不但帶回來了筆墨,還抱了兩壇酒。
也不知他說的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韓春深鋪開絹布,持筆半蹲在了一旁,“小友可以開始了。”
陳無忌點頭,“鞣制所需要用到的東西有兩樣,方便易得的是用礬石,其二是從礦山購買廢料,在這些廢料中,需要用到的,是那種黑色的、看起來亮晶晶的礦石,此物名為鉻鐵礦。”
“鉻鐵礦的效果比明礬石更好,但流程也更為復雜一些,需要用到焙燒法。將鉻鐵礦與木炭等比混合在陶窯中焙燒,其后得到的東西加入草木灰,亦或者石灰石。最后得到的東西拿水浸泡,過濾殘渣便算功成。”
肖玉姬在邊上看著,不禁感嘆了一句,“可真夠復雜的。”
“如果那么簡單,我怎敢張口就要三成利?”陳無忌說道。
這方法畢竟算是皮毛行當里面的一個重大進步,怎么可能只是三言兩語就完活的,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