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杜遷先開了口,“這都晌午了,林教頭他們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么變故?”
宋萬也附和道:“是啊,大哥。那阮氏三雄也不是善茬。”
王倫吹了吹茶盞里的熱氣,不以為意:“二位賢弟何必如此焦急?來,坐下喝茶。”
“新茶清甜,陳茶醇厚,這龍井茶放到冬日來喝,別有一番滋味,二位賢弟快嘗嘗。”
王倫這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子快意,杜遷和宋萬對視一眼,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只是那茶水喝進嘴里,卻品不出什么滋味。
王倫見二人如此,他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情況如何,今日總會有個結果。急這一時半刻,又有何用?沒準林教頭他們,此時正在回來的路上了,二位賢弟稍安勿躁。”
就在此時,一個嘍啰連滾帶爬地從廳外沖了進來,腳下絆蒜,差點摔個跟頭。
“報……報大頭領!”那嘍啰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
王倫此時心情正好,也不怪罪他的失態,笑著問:“何事如此慌張?”
“是林教頭他們回來了!”
“哦?”王倫眉毛一挑,他轉頭對著杜遷和宋萬,慢悠悠地道:“你們看,這不就來了么?”
他又問那嘍啰:“回來了幾人?”
嘍啰喘勻了氣,連忙回答:“回大頭領,回來了八人!”
“八人?”王倫端著茶盞,滿腹疑竇。
去時是趙嘆、林沖、武松,外加兩個做眼線的嘍啰,一共五人。怎么回來就變成了八個?多出來的三個人是哪冒出來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把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放:“快,讓他們進來!”
“是!”
嘍啰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聚義廳門口人影晃動,林沖手持丈八蛇矛走在最前,武松腰掛雙刀緊隨其后,趙嘆則空著手,跟在二人身后。
而在他們三人之后,便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由那姓李和姓張的兩個嘍啰一左一右地押著,推推搡搡地進了大廳。
王倫定睛觀瞧,林沖、武松、趙嘆三人一個不少,全身上下毫發無傷,衣衫整潔,甚至連塊泥點子都沒有。
他心中暗罵一聲:“廢物!阮氏三雄這三個廢物!當真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竟如此不堪一擊!”
心里是這樣想,可面上卻未露分毫,他微微一笑,從交椅上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哎呀!林教頭,武兄弟,趙兄弟!三位辛苦,辛苦了!”
還未等趙嘆他們開口,那姓李和姓張的兩個嘍啰已然搶上前來,對著王倫納頭便拜,諂媚的笑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趙嘆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樂出聲來。他腦子里冒出下一句臺詞:大王,我們把唐僧師徒給抓來啦!
王倫當然不知道趙嘆此刻已經神游到西游記去了,他見林沖三人胳膊腿健在,心情早已不似之前那般舒暢,只是掃了兩個嘍啰一眼。
“喜從何來?”
那姓李的嘍啰機靈,膝行兩步,湊到王倫跟前,一臉崇拜:“大王深謀遠慮,屬下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王倫眉頭一皺,這唱的是哪一出?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不等王倫反應,那姓李的嘍啰已經噼里啪啦地說了起來:“大王,您這招實在是高!實在是妙啊!寨子里人多眼雜,有些話不好明說,小的們心里明白!您瞧,這不,屬下已經照您的意思,把阮家弟兄們給請來了……哦不是,是擒來了,嘿嘿!”
姓李的嘍啰說完,還覺得自己的表現十分完美,等著王倫的夸獎。
王倫聽完這番話,臉色“唰”的一下,瞬間慘白,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周圍的聲音都變小了。
他用手指著那兩個還在傻笑的嘍啰:“你……你們……”
可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異變陡生!
只見林沖和武松突然發力,猛地將阮氏三雄往前一推!
那阮氏三雄本就蓄勢待發,借著這股推力,順勢在地上向前一個滾地翻。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原本捆得結結實實的麻繩,竟在翻滾中散落一地!
“不好!”杜遷和宋萬驚呼出聲,剛要起身,卻已經晚了。
阮氏三雄如同三頭猛虎出籠,起身之后毫不停留,各自從懷中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阮小二和阮小五,一個箭步就竄到了杜遷和宋萬的身后。杜遷只覺得脖子一涼,一把匕首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宋萬剛想去摸身邊的樸刀,就被阮小五一腳踹在腿彎處,單膝跪倒在地,隨即也被匕首抵住了后心。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聚義廳里的其他嘍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梁山的二當家和三當家已被制伏。
而那動作最快的阮小七,他脫困的瞬間,雙腳在地上猛地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直撲王倫。
王倫此刻才剛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看著撲面而來的阮小七,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張開嘴剛想喊些什么,可是已經太遲了。
一道寒光閃過。
阮小七手中的匕首,從左向右在王倫的頸嗓咽喉處迅速一劃!
“噗嗤!”一道血線飆射而出。
王倫的叫喊聲卡在了喉嚨里,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可鮮血卻止不住地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涌出。
喉管被割開,他張大了嘴,想要呼救,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
每一次呼吸,鮮血都會倒灌進肺里,他想要咳嗽,卻帶出一股股血沫。
王倫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趙嘆,那眼神里充滿了怨毒以及懊悔,他踉蹌著向趙嘆走去,可沒走兩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聚義廳內,死一般的寂靜,眾嘍啰都傻了,大當家就這么被宰了?眼瞅著二當家和三當家也被俘虜,眾人面面相覷,想跑又不敢跑,不知如何是好。
人到一死是真想活,沒哪個不開眼的嘍啰敢站出來做那出頭鳥。
那兩個剛剛還在邀功請賞的嘍啰,此刻已經癱軟在地,面如死灰,褲襠處一片濕熱,竟是嚇尿了。
此時趙嘆向前走了兩步,邁過王倫還在滲血的尸體,朗聲高喝:“眾家弟兄,眾家弟兄,切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