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八十萬禁軍教頭,梁山的大寨主,竟對自己如此客氣。
吳用受寵若驚,趕忙躬身回禮:“不敢,不敢,林教頭威名,吳某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林沖哈哈一笑,側身引路:“先生一路辛苦,寨中已備下薄酒,請隨我來,我們聚義廳說話!”
說罷,他便引著眾人往聚義廳的方向走。
吳用跟著林沖,一路走,一路暗暗觀察。
這梁山的地形,他早有耳聞,易守難攻。
今日親眼所見,才知其險要遠超傳聞。更讓他詫異的,是這一路所見的防御工事和兵丁。
從金沙灘到聚義廳,沿途共設三道關卡。每一道關卡都建在險要之處,設有箭樓、營壘,關后堆滿了擂木炮石。關卡前,還有鹿角、陷坑等諸多防御工事。
這布局,分明是出自軍中宿將之手,攻守兼?zhèn)洌h(huán)環(huán)相扣。
而來往巡邏的嘍啰,也不是吳用想象中那種松松垮垮的烏合之眾。
一個個精神飽滿,步伐整齊,眼神銳利。見到林沖等人,便立刻停步立正,行軍禮,口稱“頭領”。
軍紀之嚴整,竟不輸于官府的禁軍!
吳用越看越是心驚,這哪是什么山寨?這分明是一座守備森嚴的軍事要塞。
眾人踏入聚義廳,廳內早已不是王倫時期的模樣。
正中的虎皮交椅依舊,但兩側的座位卻重新排過,顯得更加井然有序。
眾人分主次落座。林沖沒等眾人開口,便迫不及待地對趙嘆說:“兄弟,你可算回來了!你走的這十幾天,山寨里可是天翻地覆!”
“首先是鴨嘴灘那邊的水寨,阮小七帶著人,把山寨所有能找到的船都修繕加固了一遍。現在,咱們所有的船,隨時都能下水作戰(zhàn)。”
阮小七聽林沖夸他呢,他嘿嘿一笑,對著趙嘆一抱拳:“趙小哥吩咐的事情,阮小七自然辦得妥妥貼貼!”
林沖接著說:“然后是石碣村,阮小二回村里把咱們的新政策一說,整個村子都炸鍋了!村民們差點把阮小二家的門檻給踏平了,咱們本來只說三丁抽一,結果好家伙,村里一半的青壯都跑來報名,攔都攔不住!”
阮小二也得意洋洋的對著趙嘆一抱拳:“趙小哥,怎么樣?我就說吧,我們石碣村苦官府久矣,三丁抽一都保守了。”
趙嘆點了點頭:“現在山寨總共有多少人了?”
杜遷這時起身抱拳答話:“算上咱們原先的七百多號弟兄,山寨總共九百二十四人!除去老弱、后勤人員,新編海軍陸戰(zhàn)隊六百七十三人!”
這個數字讓吳用倒抽了一口涼氣。
六百七十三名可戰(zhàn)之兵,這已經不是一股小勢力了。
但同樣他也發(fā)現了一個問題,這些首領都對著趙嘆抱拳拱手的匯報是怎么回事?林沖不是大頭領嗎?
他心說,看來這里面有事兒啊,我再觀察觀察。
杜遷接著說:“不光是招兵,村里的娃兒們也都等著呢!吳學究,山寨西邊專門給你們騰出來一個大院子,改成了學堂。村里送來了六七十個半大孩子,天天盼著你來開課呢!”
吳用還在想剛才的事情,此時一聽杜遷在喊自己,再一聽人數,驚訝開口:“這么多?”
他之前還沒意識到免費念書意味著什么,此時一聽這么多孩童來報名,他方才反應過來,趙嘆這招真狠啊!他是要刨大宋朝廷的根基!
阮小七結果話茬:“那可不!以后來報名的娃兒只會越來越多,學究你是不知道,自從我們給村民放貸后,申請貸款的人都快把二哥家的門踩爛了!不是修船買網就是經營周轉,現在周邊幾個村子看咱們,都不再當咱們是強盜,倒像是把咱們當成保護神了!”
趙嘆聽著,臉上露出了笑意。即是民心所向,看來這盤棋的第一步,走對了。
他開口問道:“軍隊操練呢?大哥,這是重中之重。”
提到老本行,林沖來精神了:“放心!我將這六百七十三個兄弟,分作步軍和弓弩手兩營。每日卯時起床,操練一個時辰的格斗搏殺,辰時用飯,飯后操練箭術與陣法配合,下午是負重越野。一切都按當年我在禁軍的法子來!現在這幫小子,不敢說是精銳,但至少那精氣神,跟以前比已是天壤之別!”
趙嘆緩緩點頭,林沖練兵的本事在高俅身邊的將領中都是數一數二的,由他親自操練兵馬,自然沒問題。
最后,林沖看向吳用:“先生,這學堂已經備好,不知先生何時可以開課?”
吳用起身,略帶歉意地一拱手:“隨時可以。只是,吳某走得匆忙,未能將家中藏書帶來。眼下空有滿腹經綸,卻無片紙可教,實在是……”
林沖聞言,用詢問的眼光看向趙嘆。
趙嘆便將他們如何在東溪村被晁蓋堵個正著,武松如何與晁蓋大戰(zhàn)一場,他們又是如何驚險脫身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林沖聽完,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等波折。晁天王義薄云天,可惜了……”
眾人正思索著書籍之事,趙嘆卻開口道:“我覺得此事不急,孩子們大多目不識丁,正好可以趁這段時日,先教他們識文斷字,打好基礎。等他們會認會寫了,再講解經義也不遲。”
眾人看向吳用,征求他的意見,吳用思索片刻,點點頭:“如此也行,只是書籍之事要盡快解決!”
林沖也松了口氣,他對吳用說道:“那就有勞學究列個書單,我這就安排兄弟下山,去濟州府、東平府,把所有書坊都跑一遍,定把先生要的書都買回來!”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吳用也正式在山寨安頓下來,林沖做主,也給了他一把交椅坐。
吳用本想推辭,哪有教書先生當山大王的道理。可架不住林沖、趙嘆等人盛情難卻,最終也只能應下。
梁山學堂很快就開課了。
四五日后,趙嘆閑來無事,便溜達到學堂那邊查看情況。
只見寬敞的院子里,吳用正拿著一根戒尺,領著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孩子朗讀《三字經》。
瑯瑯的讀書聲,讓這個殺氣騰騰的山寨,多了一絲文雅之氣。
他又在學堂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漸漸發(fā)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學堂里的孩子,竟然多出了一二十個,而且……清一色全是女娃。
這些女娃大的不過十一二歲,小的才五六歲,一個個面黃肌瘦,怯生生的。
趙嘆覺得蹊蹺,便拉住一個負責從石碣村接送孩子的嘍啰詢問。
“怎么回事?怎么多了這么多女娃?都是哪家的?”
那頭目也是一臉為難,撓著頭說:“頭領,這些娃兒……都不是石碣村的。是周圍其他村子的村民,偷偷把孩子送到石碣村,謊稱是村里的親戚,求咱們把孩子接上山來念書。”
趙嘆更覺得奇怪了:“哦?咱們梁山辦學堂,名聲都傳出去了?這是好事啊,可怎么送來的全是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