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陽光正好斜照在宮墻上,將琉璃瓦映得一片金紅。沈驚鴻站在太和殿外的白玉階下,手里攥著那對合心佩,玉佩的溫潤恰好中和了掌心的汗濕。
殿內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似乎是朝臣在爭論什么。沈驚鴻靜心聽了片刻,隱約捕捉到“合歡宗”“清算”等字眼,心頭微動——看來陛下終究沒打算放過這個與影閣勾結的宗門。
“沈刑官,陛下召你進殿。”內侍尖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沈驚鴻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太和殿。殿內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審視,也有毫不掩飾的敵意——多半是那些與合歡宗或影閣有牽連的官員。
陛下坐在龍椅上,臉色平靜無波,手里依舊把玩著那枚玉佩:“沈卿來了?”
“臣沈驚鴻,參見陛下?!鄙蝮@鴻跪地行禮,動作不卑不亢。
“免禮。”陛下抬手,“昨日鎮獄司的折子,朕看過了。你查清了合歡宗與影閣的勾結,有功。”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傳朕旨意,合歡宗勾結逆黨,意圖謀反,即日起查封所有分舵,擒其宗主,押入鎮獄司嚴加審訊!”
“陛下圣明!”百官齊聲附和,只有少數幾人臉色微變。
沈驚鴻心中了然。陛下這是借他的手,清除朝堂上的異己。合歡宗盤根錯節,牽連甚廣,查案的過程,便是清洗的過程。
“沈卿?!北菹碌哪抗庠俅温湓谒砩希半抟严轮?,升你為鎮獄司典獄長,賜你尚方寶劍,可先斬后奏。”
一柄鑲嵌著寶石的寶劍被內侍呈上,寒光凜冽。這是天大的榮寵,卻也意味著更重的枷鎖。
“臣……謝陛下隆恩。”沈驚鴻接過尚方寶劍,指尖觸到冰涼的劍鞘,如同觸到宮墻深處的寒意。
“只是……”陛下話鋒一轉,“鎮獄司畢竟是刑獄之地,規矩繁多。你初掌大權,難免有考慮不周之處。朕給你派個副手,協助你處理事務?!?/p>
沈驚鴻的心沉了沉。他就知道,陛下不會讓他真正掌控鎮獄司。
“宣羽林衛統領,秦風?!?/p>
隨著陛下的話音,一個身著銀甲的年輕將領從殿外走進來,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腰間佩劍上刻著皇室親衛的標記。他對著陛下行了個軍禮,聲音洪亮:“末將秦風,參見陛下!”
“秦風是朕的親衛,忠心可靠,玄力已達筑基境五重?!北菹滦Φ?,“往后,他便是鎮獄司的副典獄長,與沈卿一同理事?!?/p>
這哪里是副手,分明是監視者。沈驚鴻看著秦風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利,拱手道:“臣遵旨。”
退朝時,秦風主動走過來,語氣平淡:“沈典獄長,往后還請多多指教。”
“秦副典獄長客氣?!鄙蝮@鴻淡淡回應,轉身便走。他能感覺到,秦風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背后,像一柄出鞘的劍。
回到鎮獄司時,蘇伶仃正在門口等他??吹剿种械纳蟹綄殑?,她便明白了七八分:“陛下給你派了人?”
“羽林衛統領,秦風。”沈驚鴻將寶劍放在桌上,“筑基境五重,陛下的親衛。”
蘇伶仃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恐怕不只是監視你,還想插手蓮心閣的案子?!?/p>
“隨他去。”沈驚鴻拿起一卷卷宗,“合歡宗的宗主還沒抓到,秦風想查,就讓他去查。我們先把蓮心閣的平反折子整理出來,呈給陛下?!?/p>
他知道,與秦風硬碰硬沒有好處。鎮獄司的根基在他手里,只要守住懸魂獄和地下三層的證據,秦風便掀不起風浪。
接下來的幾日,鎮獄司變得異常忙碌。秦風果然如蘇伶仃所料,處處插手,尤其是對蓮心閣的舊案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幾次想進入舊牢廢墟,都被沈驚鴻以“正在清理,恐有危險”為由擋了回去。
兩人的摩擦越來越多。秦風仗著陛下的旨意,強行提審墨塵,卻被墨塵幾句話繞得暈頭轉向,還差點被合歡宗的秘術迷惑,最后還是沈驚鴻出手,才沒讓墨塵逃脫。
“沈典獄長似乎對墨塵格外‘關照’?!鼻仫L看著沈驚鴻鎖上牢門,語氣帶著嘲諷,“莫非是怕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
“秦副典獄長若是有本事,大可自己審。”沈驚鴻懶得與他廢話,“只是別忘了,他是鎮獄司的囚犯,死了,你我都擔待不起?!?/p>
秦風的臉色沉了沉,卻沒再說話。
沈驚鴻回到房間時,蘇伶仃正對著一幅地圖出神。地圖上標注著合歡宗總舵的位置——位于城外三十里的落霞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查到了?”
“嗯?!碧K伶仃點頭,“合歡宗宗主墨淵,是墨塵的父親,玄力已達金丹境中期,據說修煉了合歡宗的禁術‘萬欲歸流’,能吸收女子的玄力精進,手段陰毒。”
“金丹境中期……”沈驚鴻摩挲著烙鐵,“難怪陛下讓秦風來,是想讓他當先鋒。”
“你打算怎么辦?”蘇伶仃抬頭看他,“秦風肯定會請命去圍剿,到時候必然要調鎮獄司的人手?!?/p>
“讓他去?!鄙蝮@鴻的眼神閃了閃,“但我們得先一步找到墨淵,問出當年蓮心閣滅門的真相?!?/p>
他知道,墨淵作為當年事件的參與者,一定知道不少秘密。錯過這次機會,恐怕再也沒機會查清真相了。
深夜,沈驚鴻換上夜行衣,避開秦風的耳目,悄悄離開了鎮獄司。落霞山的夜色比想象中更濃,山路崎嶇,隨處可見巡邏的合歡宗弟子,個個氣息警惕。
他憑借著從墨塵那里套來的暗號,一路暢通無阻地潛入了合歡宗總舵??偠娴拇蟮罾餆艋鹜?,隱約傳來女子的哭泣聲,令人不寒而栗。
沈驚鴻貼在殿外的廊柱后,透過窗縫往里看。只見一個身著黑袍的老者坐在主位上,面容枯槁,雙眼卻閃爍著貪婪的光,正是墨淵。他面前跪著十幾個年輕女子,個個氣息微弱,顯然被吸走了不少玄力。
“宗主,墨塵少主的消息……”一個長老模樣的人低聲問道。
“廢物!”墨淵猛地拍案,“連個鎮獄司的刑官都對付不了,死了也活該!”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過,他還有點用處——沈驚鴻不是想查蓮心閣的事嗎?正好,用墨塵引他來,奪了他身上的玄元秘錄!”
沈驚鴻的心頭一緊。原來墨淵早就知道他身上有秘錄。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秦風的怒吼:“合歡宗叛逆,還不束手就擒!”
是秦風!他竟然也來了,還帶了羽林衛!
墨淵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有埋伏!啟動護山大陣!”
沈驚鴻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趁著合歡宗弟子慌亂之際,猛地踹開殿門,烙鐵帶著獄火之力直撲墨淵:“墨淵!你的對手是我!”
“沈驚鴻?”墨淵又驚又怒,“來得正好!”他揮手打出一道黑氣,纏住沈驚鴻的烙鐵,同時身形一閃,朝著殿后的密道逃去。
“哪里跑!”沈驚鴻豈能讓他逃脫?獄火之力暴漲,掙脫黑氣的束縛,緊追不舍。
兩人一前一后沖進密道,墨淵一邊跑一邊回頭放毒,黑氣彌漫,帶著刺鼻的異香。沈驚鴻屏住呼吸,用獄火之力護住周身,烙鐵的紅光在黑暗中如同一顆引路的星辰。
密道的盡頭是一處懸崖,月光灑在崖邊的平臺上,照亮了墨淵驚恐的臉。
“沒路了?!鄙蝮@鴻的烙鐵抵在他的咽喉,“說,當年蓮心閣滅門,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墨淵看著懸崖下的深淵,突然慘笑起來:“說?說了又如何?你以為你能改變什么?你父親就是個蠢貨,以為守住護閣大陣就能保住蓮心閣,卻不知……”
他的話沒說完,一支淬毒的弩箭突然從暗處射來,精準地穿透了他的心臟!
沈驚鴻猛地回頭,只見秦風站在密道出口,手里還握著弩箭,眼神冰冷。
“你殺了他!”沈驚鴻怒吼道。
“他是叛逆,死有余辜。”秦風收起弩箭,語氣平淡,“沈典獄長,多謝你幫我找到墨淵,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沈驚鴻看著墨淵倒在血泊中,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真相就在眼前,卻再次被人掐斷。
秦風走到墨淵身邊,搜走了他懷里的一個錦盒,轉身對沈驚鴻道:“陛下有旨,合歡宗余黨交由羽林衛處置,沈典獄長可以回鎮獄司了?!?/p>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鎮獄司只是他的附屬。
沈驚鴻握緊烙鐵,獄火之力在掌心翻騰。他知道,秦風殺墨淵,絕不是為了奉旨行事,而是為了掩蓋某個更深的秘密。
月光下,懸崖的風帶著寒意,吹起沈驚鴻的衣袍。他看著秦風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墨淵的尸體,眼神越來越堅定。
宮墻的防備再深,人心的算計再密,他都不會停下。
因為他是鎮獄司典獄長,是要用刑具敲開所有真相的——沈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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