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老家伙!你以為你拿自戕就能逼迫陛下殺自己的親兒嗎?你倒是撞???來來來.....你給我撞一個試試!”
“你你你......殺人償命乃天經地義!”
“呸哦!狗屁天經地義,那是太子,死的就是一些賤民,哪能跟太子的命相比?”
“你個狗東西,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那可不只是一兩條人命!”
“那又怎樣?太子乃千金之軀,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豈是你們說殺就殺的?”
“你!你個黑心爛嘴的!他配當太子嗎?先是私吞礦山,又是屯練私兵,再又是殺人如麻,這樣的太子若是繼位,我宸啟國亡也......”
底下吵得激烈,文臣也沒了斯文樣,武將更是大嗓門一個勁嚎,老皇帝聽著也頭疼。
他眸底隱著殺意一言不發地看向慕容礪。
這個兒子,其實他早就想廢了,甚至別看他立了慕容礪為太子,但從未想過讓其繼位。
他另有屬意的兒子。
說白了,慕容礪只是他推上來的一個擋箭牌。
他之前還有一個非常滿意的兒子,那孩子才是他心目中最適合繼承大統之人,他便早早把那孩子立為太子,奈何幾年前,被人暗害。
前太子出意外后,他便留了個心眼,把慕容礪推上來吸引其他皇子的火力,他則暗中培養自己真正相中的皇子。
但慕容礪好像也察覺到自己只是擋箭牌的身份,私吞礦山,囤私兵,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廢太子時,好有一爭之力。
本來那兩項罪名攤開來后,他是想順勢處置了慕容礪的,也就不會有今日丟進皇家臉面的民憤了,但奈何......
思緒走到這里,老皇帝眸光隱晦地,移了目光看向站在人群中,并未參與爭討,依舊身姿挺拔的裴驚蟄。
老皇帝眼底閃過一絲惋惜,若是這老小子沒看到那一幕,他還真是舍不得用太子之手,謀其性命的。
裴驚蟄此人能力出眾,心性堅毅,可以說是他不可多得的臂膀。
但那件事若是被傳出去,他一代賢君的名聲便完了!
老皇帝自己也不知道,他設計裴驚蟄的性命是對是錯。
但是一國之君,決不能傳出覬覦妹妹的**之事。
是的。
老皇帝心中有個白月光,那便是長公主!
裴驚蟄那個倒霉蛋,好巧不巧的在這次回京當日,也就是從太和縣回來當天,進宮向老皇帝稟報案件進展時,偶然撞見老皇帝對長公主......
站在群臣中的裴驚蟄,很敏銳地察覺到老皇帝的視線。
他垂眸扯了下嘴角,暗搓搓掃了眼滿朝文武百官,心中早有計較。
光是打落老皇帝手中那把“刀”是不夠的。
既然知道秘密就要被殺,那如果秘密不再是秘密呢?
如此想著,裴驚蟄視線落在慕容礪的后背上。
慕容礪啊,慕容礪,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來吧,把老皇帝的秘密公開吧,讓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裴驚蟄心里狂喊著。
“咳咳......”
突然一陣壓抑不住的咳嗽,讓老皇帝腦中的思緒戛然而止。
喜公公遞上來一個黑色的藥丸子,老皇帝吃了后,片刻止住了咳聲。
此時,朝中的爭吵聲也漸消停。
老皇帝假意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慕容礪,道:“老三,這次即便是朕想保你,也無能為力了,太子之位讓賢吧!”
話落,老皇帝朝著喜公公遞了個眼色。
喜公公會意,心中一凜,貓著腰退下,片刻便去而復返,捧著個烏木天承盤回來。
慕容礪跪在地上,他面色慘白如紙,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沖擊著他的大腦,讓他連辯解都找不到頭緒。
從被抓來崇政殿到現在,他一言未發。
昨夜就像老天都在和他作對,誰能知道?當一夜覺睡醒后,他埋尸骨的后花園便被工匠翻了個底朝天,他殺的那些人的尸骨全暴露在眾人眼下,他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壞了。
命保不住了!
工匠只說是大雨后來修繕花圃,意外發現埋在花下尸體,但他清楚,這絕對不可能是意外。
一定,一定是父皇的手筆!
想起被綁來時,一名小太監對自己的耳語,慕容礪眸色閃過一抹狠辣。
那太監他看著很眼生,當時他還對太監的話半信半疑,現在是完全信了。
那人說父皇真正屬意的人是老七,而老七是長公主和父皇的奸生子!
前一句他早就知道,后一句才聽說。
父皇!
你既然留不得孩兒性命。
咱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太子殿下,喝了吧。”喜公公把天承盤往慕容礪眼前遞了遞。
上面是一盞碧綠酒杯,里面裝的鴆毒。
慕容礪掃了一眼,倏地,眸中迸射出一抹瘋癲厲色,把喜公公往旁一推,起身砸了毒酒杯。
“孤不喝,孤不要死!”
說到這里,慕容礪一臉恨意地瞪向老皇帝:“父皇!從你立孩兒為太子那一日,你便沒想過讓孩兒活是嗎?”
“哈哈.....其實你真正屬意的是你那奸生子對嗎?”
“我就是他的一個擋箭牌!”
群臣震驚,一時忘了反應,太子這話什么意思?
他們說的不是后花園埋尸案嗎?
怎么又扯上奸生子了?
還是陛下的?
群臣被雷的外焦里嫩。
喜公公被嚇得不輕,生怕瘋起來的慕容礪會傷了陛下,又怕他再說出什么驚天之語。
雖然陛下穩坐高臺上,能受到傷害幾率少之又少,他老胳膊老腿的也攔不住慕容礪一張胡說海說的嘴。
但他若不假意攔攔,表忠心,那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真是的,一群朝臣怎么全傻了?
還要讓他一個老閹狗來表現。
“來人啊,快,快抓住太子,堵,堵嘴!”喜公公撅著腚,一骨碌從地上爬起,扯著嗓子喊御林軍。
老皇帝在聽到喜公公這一聲“堵嘴”,臉沉了下來,沉默著沒說話。
堵就是不打自招,不堵又怕慕容礪再說出什么。
老皇帝不確定慕容礪知道多少。
不過那一句奸生子,他是不怕的。
然,不等御林軍沖進來,裴驚蟄已經先一步上前把慕容礪扭住壓在地上。
慕容礪現在的作用,留一張嘴就夠了!
他若不出手,慕容礪就會被御林軍堵住嘴,那哪成?關鍵的話,這小子還沒嚷嚷出來呢!
“你若說出七皇子生母是誰,最多只能讓他無緣皇位,讓陛下身敗名裂,于你也救不了命?!迸狍@蟄在慕容礪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惻惻道。
裴驚蟄這一句話提醒了慕容礪。
他想要命留得住嗎?
既然怎么都是死,那死前讓那二人遺臭萬年正是他要的。
見目的達到,裴驚蟄假模假樣朗聲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太子,皇命不可違!勸你還是乖乖上路吧!”
慕容礪:“哈哈......你們知道嗎?你們賢明的陛下,其實一直覬覦自己的妹妹長公主,老七就是他們二人的奸生子!”
轟!
群臣百官懵了。
這次何止是被雷的外焦里嫩?
簡直烤熟了!
下一瞬有那些膽小文官,害怕地堵住自己的耳朵,這是他們能聽的嗎?
“來人!太子妖言惑眾,堵嘴拉下去,立刻斬了!”老皇帝臉色黑得仿若能滴下墨汁,心中驚疑不定。
老七是淑妃的孩子,哪成了長公主的了?
他倒是想跟長公主生,可......
不對,老三怎么知道他和長公主之事?
難道?
下一瞬,在御林軍拉著慕容礪去斬首時候。
老皇帝目光懷疑地看向裴驚蟄。
裴驚蟄也表現得一臉震驚,和旁邊其他朝臣一個表情。
老皇帝有些不確定了。
不是裴驚蟄,難道是......
隨之,老皇帝陰冷的目光又落在了喜公公身上。
喜公公嚇得渾身一激靈,癱坐在地。
真不是他啊!
再說,他們陛下確實對長公主有那等心思,但奸生子不是還沒來得及生嗎?!
從宮內出來。
裴驚蟄一臉輕松。
總算是把危機解除了,今日被慕容礪當眾說出皇帝跟長公主的秘密,如今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皇帝應該不會再想著殺他了吧?
知道的人太多,皇帝想殺也殺不過來。
他今日沒騎馬,是乘馬車來的,掀簾子進去,早已等候在里面的晏青朝著裴驚蟄一笑。
“大人,小的幸不辱命?!贝藭r的晏青身上還穿著一身太監的衣裳。裴驚蟄淡淡掃了一眼對方的裝扮,嗯了聲:“回去領賞?!?/p>
“多謝大人!”晏青咧嘴一樂。
沒錯,跟慕容礪耳語的那個太監,就是晏青假扮的。
車內,晏青沒忍住,問著裴驚蟄:“大人?七皇子當真是皇帝和長公主的奸生子嗎?”
裴驚蟄挑眉:“我哪知道!”
“那大人怎么讓小的跟慕容礪那么說?”
“不那么說能激起慕容礪的憤怒,讓他口不擇言嗎?誰坐那個皇位,誰就是慕容礪的仇人,死也要拉下來的仇人。”
晏青聞言,在心里為自家大人默默豎起個大拇指:他家大人還真是個老狐貍!
忽地想起一事,晏青小心翼翼道:“大人,榮陽公主又給您送帖子了......”
聞言,裴驚蟄的好心情又沒了:“不去?!?/p>
晏青縮了縮脖子,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榮陽公主追了自家大人好些年,也被拒絕了好些年,他是真佩服這位公主的毅力。
不過,帖子的事還沒說全,晏青咽了口口水,又壯著膽子接著補充道:“榮陽公主送的是昭慶公主賞花宴的帖子,聽說宋夫人也會跟著燕家一起去?!?/p>
“......”裴驚蟄心里罵了聲不早說。
隨后他扯了扯嘴角,不自然道:“人多有人多的熱鬧,那......我也去看看?!?/p>
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