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烏云像是被突然撕開了一道口子,月光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正是這時候院子里卻是忽然刮起了一場風,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窗戶又被吹得作響。
二叔母這才短暫的從自己的悲傷之中掙脫出來,下意識的便是抬頭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卻是看見一個男子模樣的人從自己的窗外飄過。
沒錯,就是飄過。
那樣的姿態,身子沒有絲毫的起伏,怎么都沒有活人的樣子。
但是二叔母也只是揉了揉眼睛,呼吸也短暫的停滯了片刻。
很快便是回味過來,大抵是自己悲傷過度,所以看錯了。
也是,自己今日實在是哭的你太厲害了,也實在是太傷心了,這才出現了幻覺。
但是心中總是有一種淡淡的恐懼,就連自己的說不出這樣的難過和害怕是怎么來的。
她下意識的便是要喊貼身女使的名字,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張口,房門便是被一股大力突然推開,將人嚇了一跳。
“誰?!”
二叔母瞇了瞇眼睛,果真看著院子里似乎隱約有著一個人影。
只是離得距離有些遠,那個人又佝僂著身子,所以就算有月光打在那個人的身上,自己都是有些看不清的。
只是這可是自己的院子,誰那么大的膽子竟然敢私闖后宅?
“來人啊!來人啊!”
連連喚了幾聲,都沒有人回應,二叔母總算是慌亂起來。
一旦慌亂起來,便是忍不住的想要破口大罵,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懼,像是欲蓋彌彰。
“該死的,一群廢物!來人了都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懶去了!來人啊!你們喲啊哈斯這般懈怠,明日我便是將你們發賣了去!”
聲音很大,卻是不自覺的揪緊了自己的被子,甚至也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
“娘……我好冷啊……也好疼啊……我的頭好疼啊……”
院中的男人忽然動了起來,慢慢的朝著房屋靠近,只是每走一步,身上的水便是順著手指和衣角滴落,滴滴答答的聲音格外的明顯。
二叔母愣在了原地,有些害怕,膽怯的看著來人。
“你到底是誰?!再不走,我便是叫人來殺了你!”
可是她的聲音里有些顫抖,就算是這樣,外面的人還是沒有停止靠近的意思。
男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了,那張臉也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那人正是今日才發現慘死的莊遠!
只見莊遠步履闌珊,身子格外的高大腫脹,或許正是因為在井水中浸泡了太久的緣故。
他的五官甚至都有些扭曲了,但是他身上的衣物二叔母卻是認識的!
“莊……莊遠……”
二叔母或許是因為驚愕,甚至忘記了害怕,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靠近的“莊遠”。
而莊遠滴滴答答的走到了門口便是止住了,他猛烈的咳嗽起來,整個身子都因為咳嗽劇烈的顫抖起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要將自己的肺都給咳出來。
雖然知道眼前的可能是莊遠的鬼魂,但是母親疼愛兒子的本能還是讓二叔母掀開被子往前踉蹌著走了幾步。
可是下一刻二叔母的步子便是生生的停在了原地,滿臉的驚恐,似乎是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原來是眼前的“莊遠”抱著自己的腦袋忽然痛苦的嚎哭了起來,這樣的哭聲實在是難以描述。
生澀難聽,像是有些用什么東西勒住了脖子而發出的嗚咽聲,干枯至極。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將雙手攤開,手中白的紅的一片,哀切的看著二叔母。
“我好疼啊……”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天空,二叔母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倒在地。
而莊遠似乎還不愿意放棄,扶著門框繼續哭訴著自己的遭遇。
“大哥好狠的心啊,大哥好狠的心啊,娘,你要替我報仇啊!”
他的步子也跟著踉蹌了一下,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隨即便是四肢做攀爬狀朝著二叔母逼近。
“大哥為什么要殺我啊,那東西就在他的屋中,母親,你去看啊!你去看啊!”
二叔母受到的刺激已經很大了,現在被那么一嚇,整個人便是昏死了過去。
見到二叔母昏迷了,趴在地上的“莊遠”頓了頓,隨即便是站了起來。
他擰了擰自己身上的水,想著既然是自己來過了,總是要留下一些痕跡的吧。
這樣子就算是二叔母明天一早醒來,也不會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隨即江酬便是抹了抹自己的臉,將臉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擦掉,朝著院子暗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江云茹這才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朝著江酬點了點頭,這件事江酬做得很漂亮。
雖然江酬覺得自己這么大的本領,光是來嚇唬一個后宅女人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但是只要是自己姐姐的吩咐,自己便是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就算是讓自己去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云茹伸出手想要擦掉江酬臉上的污漬,卻是被江酬一下子躲開了
“姐姐,臟。”
江云茹的手懸在半空中頓了頓,一時之間看著江酬的眼神都變了變,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的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好了,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好了。”
“好,那姐姐你自己小心,那邊交給我就好了。”
等到江酬離開,霜兒便是將癱倒在地面上的二叔母攙扶了起來,重新安置到了床榻之上。
還有院子里的那些痕跡,也要統統擦干凈才可以,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
但是江云茹并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只是讓雪兒去趙氏的屋子走了一遭。
就說二叔母哭喊了一夜,怕是得了什么瘋病,出現了這樣的事兒實在是讓莊家上下人心惶惶。
所以江云茹便是要去寺廟上一炷香,祈求莊家的安寧。
不管趙氏同不同意,反正江云茹都已經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