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院。
周氏剛從小丫鬟手里接過紅棗蓮子羹,外面響起接二連三的尖叫,丫鬟石榴白著臉走進來。
“大少奶奶,不好了,有畜生溜進佛堂里了!”
“趕緊請人抓啊!畜生要是沖撞了菩薩,可怎么了得!”
周氏信佛,她的院子里有個小佛堂。
“沒聽說府里哪個下人敢抓畜生。對了,二小姐!我聽她的丫鬟說她殺豬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肯定敢,要不找她?”石榴小心提議。
周氏滿心里只擔心她的菩薩,沒心思去想辛暖暖是個動不動舉殺豬刀的母夜叉,找她來,辛青云肯定會發火,當即命石榴把辛暖暖請了來。
辛暖暖這次沒拿殺豬刀,她進到佛堂就把門關上,只她一個人在佛堂里,她立刻按照前世從京兆府官差那里聽到的,去摸佛龕底部。
外面的周氏請是請了辛暖暖,可讓母夜叉和菩薩單獨待在一起,她這心里很是不安,再加上佛堂里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更不安。
“石榴,你不是說里頭有畜生嗎,這么安靜能抓到畜生?不行,我得進去看看。”周氏上前推門。
“大少奶奶,不可!”石榴情急之下扯住周氏的袖子。
周氏目光凌厲,“為什么?”
石榴在她的逼視下一句話都說不出,連后背也濕透了,幸好五花替她解圍。
“大少奶奶,按理來說抓畜生是應該鬧出動靜,可這里是佛堂,我家小姐是知道大少奶奶你敬佛,特意不弄出動靜,不驚擾你敬重的菩薩。”
周氏推門的手收了回來,可還是埋怨道:“可這也太久了。”
五花上前拍了下門,“小姐,你快著點,大少奶奶等急了。”
佛堂的辛暖暖此時一腦門的汗,她把佛龕底部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摸了三遍,可壓根沒發現機關,難道前世的匣子根本不是藏在佛龕底部?
那是藏在墻壁里?
辛暖暖又去摸佛堂的墻壁,還把所有的磚都敲了一遍,卻沒有一塊磚頭是空的或者能動的,偏偏這時佛堂外的五花又催她,辛暖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回答,“快了。”
“大少奶奶,你應該聽到了,我家小姐說快了。”五花一臉淡定,其實她心里慌得不行。
小姐的語氣瞞得了別人,瞞不過她,小姐絕對是遇到麻煩了!
菩薩啊,請你保佑小姐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周氏退到了一邊,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佛堂的門還是沒打開,周氏等不了了,推開門邊的五花,“我得進去瞧瞧,到底是什么畜生這么難抓!”
五花被推得趔趄后退,她站穩再要攔周氏,已經來不及了,周氏手放到門上剛要推,門從里面打開了。
辛暖暖從佛堂走了出來,整個人都沐浴在暖融融的暮色里,微風吹起她鬢角的碎發,她整個人美得如下凡的仙女。
辛暖暖舉高手里的癩蛤蟆。
“大嫂,你見過這么大的癩蛤蟆嗎?”
周氏嚇得連連尖叫,“快拿走!”
“大嫂別怕,我把它拴起來了。五花,接著!”
辛暖暖隨手一拋,癩蛤蟆在空中畫了條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入了五花手里。
五花一副財迷樣,“這么大!賣給藥鋪,起碼值半兩銀子!”
辛暖暖咳了一聲。
五花舉著癩蛤蟆往周氏的丫鬟們靠近,“你們幫我看看,這癩蛤蟆有五個年頭嗎,是什么品種?”
丫鬟們亂作一團,躲著五花手里的癩蛤蟆。
辛暖暖拿出找到的匣子,“大嫂,這里頭是你珍藏的經書吧?那畜生也不知道怎么進去的,真是讓我好找,現在我把它物歸原主,你瞧瞧是不是完好無損。”
“這不是我……”
辛暖暖抓著周氏的手,不由分說把匣子塞進她手里,“大嫂,這里頭就是你珍藏的經書,你趕緊看看。”
周氏只覺得手仿佛不是她自己個的,只能打開匣子,她剛要喊人,瞄到匣子里的東西,周氏臉色大變,猛地把匣子關上,肅著臉說:“這是我的匣子,多謝小姑子。”
“大嫂可得把東西收好了,別被畜生偷走了,你還不知道呢。”
辛暖暖意有所指說完才收回手,喊五花。
五花提著蛤蟆跑回來,撅著嘴,“小姐,她們都不認識好東西!”
“傻的是你!這只癩蛤蟆光占個體型大,其實沒藥用價值,藥鋪壓根不會收。你以后擦亮眼睛,別把畜生當成寶。”
辛暖暖在五花頭上彈了個腦瓜崩,在五花的喳呼聲中,兩人走遠。
周氏總覺得辛暖暖那些話是在說她,她拿著匣子回了屋里,門一關,顫抖著手打開匣子,周氏滿臉都是苦澀的淚。
……
走出春泥院的五花立刻把那只癩蛤蟆丟得遠遠的,用力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咦!我隔夜飯都要吐了!”
“我還以為你不怕呢。”辛暖暖看著五花跟癩蛤蟆玩得挺親熱。
“還不是為了小姐你!你讓我把大少奶奶的丫鬟支開,我再怕也得硬著頭皮上。我不上,小姐你就沒別人可用了。”
辛暖暖也覺得自己身邊就一個五花真的不夠用,她要想做成那些事,得多找些幫手才行。
五花又問:“小姐,你怎么在佛堂里那么久?”
“東西不好找。”
辛暖暖當時真的想放棄了,好在她又仔細找了一遍佛龕,這次她打開底部的那個小抽屜,敲了敲,發現抽屜底部還有玄機,這才找到了那個匣子。
辛青云把那個匣子藏得真的太隱秘,怪不得前世京兆府搜了那么久都無果,最后對辛青云用了大刑,辛青云才說出了匣子的位置。
京兆府的官差帶著匣子離開時,還在討論藏在那地方真是絕妙,前世被辛家叫回來的辛暖暖恰好聽到。
“小姐,你說大少奶奶這回真的能不給大少爺銀票嗎?”
五花聽府里的丫鬟說,大少奶奶就是大少爺的搖錢樹,大少爺要,她必給。
“希望她會。”
辛暖暖把該做的都做了,要是周氏還不醒悟,辛暖暖也幫不了她更多。
其實這事辛暖暖本可以不管,可這人她記仇,也記恩。
前世她把寧兒交給辛青云送人后,辛家人都夸她是為民除害,只有周氏偷偷找到她。
辛暖暖猶記得當時周氏的話,“兒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他親爹多么罪不可恕,他是無辜的,你作為娘想自己兒子也不是犯罪。小姑子,你想哭就哭吧,哭出來能輕松點,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那一天是二月初二,屋檐下的冰柱比小孩的胳膊都粗,天地都是一片凜冽的白,辛暖暖抱著周氏放聲大哭。
聽說周氏后來被關進了雜草叢生的如春院,辛青云還禁止周氏生的兩個兒子去見她,也不準兩個兒子叫她娘,而是讓他們叫趙姨娘母親。
前世的辛暖暖就覺得周氏的下場跟那天見她有關,可她那時被豬油蒙了心,把辛家那些吸血蛭當家人,重活一世的辛暖暖想還這份情。
……
離開溫柔鄉的辛青云進到春泥院周氏住的屋子,照著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關關,我沒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