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外灘的江景酒店頂層宴會廳燈火通明,水晶燈折射出璀璨的光,將鋪著猩紅地毯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晝。距離謝氏慈善晚宴開場還有一個小時,沈硯青坐在休息室的梳妝鏡前,指尖正撫過一件疊放在腿上的旗袍——那是件“晚清鳳尾旗袍”,墨綠緞面泛著暗金光澤,領口到裙擺繡著一只展翅的鳳凰,鳳羽用金線和銀線交錯繡成,在燈光下流轉著細碎的光。
這布料是父親當年從一座晚清古墓里帶出的,藏在老宅的地板下,直到她去年翻修時才發現。布料邊緣還沾著點點褐色的印記,老管家說,那是父親當年被謝家的人追打時,染在上面的血。
“青姐,你這旗袍一穿出去,今晚的晚宴直接變成你的個人秀場?!绷滞硗崎T進來,手里拎著個鑲鉆的手包,身上穿的紅色魚尾裙襯得她膚白勝雪。她湊到鏡子前,看著沈硯青映在鏡中的臉,笑著調侃,“不過話說回來,釣佛子可比我拍電影刺激多了——上次佛堂初遇,你那香包扔得夠精準啊。”
沈硯青沒回頭,拿起一支銀質發簪,輕輕插進挽好的發髻里。發簪上的珍珠吊墜垂在耳側,與旗袍的鳳羽紋路隱隱呼應?!敖裢碇x明成也會來。”她聲音平靜,眼底卻藏著冷意,“他是當年害我父親的主謀之一,我得讓他好好‘看看’這鳳袍?!?/p>
林晚的笑容頓了頓,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需要我幫忙嗎?比如……幫你把謝明成的酒杯里多加點‘料’?”
“不用?!鄙虺幥嗄闷鹗釆y臺上一個小巧的香薰瓶,瓶身刻著精致的鳳紋,里面裝著淺褐色的香粉,“我已經在香薰里加了微量致幻成分,只要香味散開,今晚在場的人,都會‘看見’自己最想看見的東西——而謝明成,會看見我父親?!?/p>
她將香薰瓶放進旗袍的內袋里,起身走到鏡子前。墨綠鳳袍裹著她的身形,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脖頸,鏡中的女人眉眼精致,眼尾上挑時帶著煙行媚視的風情,可眼底的冷意,卻像淬了冰。
與此同時,宴會廳的另一間休息室里,謝無咎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江景。他穿了件黑色西裝,沒打領帶,領口的兩顆扣子解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膚。腕間的佛珠換成了黑色的,每顆珠子都被盤得發亮,指尖正無意識地捻著珠子。
“師兄,師父讓我來提醒你,今晚的晚宴……別被俗事擾了心神?!被勰芡崎T進來,身上還穿著灰色的僧袍,手里抱著一本佛經,臉上帶著幾分青澀的嚴肅。他是謝無咎在慈恩寺時的師弟,這次跟著來滬市,是為了幫寺里清點捐贈物資。
謝無咎回頭,看了眼慧能懷里的佛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知道了。”他目光掃過慧能緊繃的臉,又補充了一句,“今晚是晚宴,不用時刻抱著佛經,放松點?!?/p>
慧能點點頭,卻還是把佛經抱得更緊了。他剛想再說些什么,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伴隨著輕柔的腳步聲——沈硯青來了。
謝無咎的指尖頓了頓,佛珠在指間卡了一瞬。他走到門口,正好看見沈硯青穿著那件墨綠鳳袍,從走廊盡頭走來。水晶燈的光落在她身上,鳳羽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她每走一步,裙擺輕輕晃動,像鳳凰展翅欲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領口,那里繡著一小簇蘭草,和她上次穿的月白旗袍一樣。鼻間似乎又縈繞起“引夢香”的氣息,清苦中帶著甜膩,讓他想起那個雨夜的夢——夢里她也是穿著這樣的旗袍,站在雨巷里對他笑。
“謝先生?!鄙虺幥嘧叩剿媲?,微微欠身,眼底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今晚的晚宴,多謝您邀請我?!?/p>
謝無咎的指尖捻了捻佛珠,聲音低沉:“沈小姐的鳳袍,很特別?!彼哪抗鈷哌^旗袍的鳳羽,又落回她的臉上,“只是這袍子上的氣息,似乎和上次佛堂的香,有些像。”
沈硯青心里一緊,面上卻依舊笑著:“謝先生說笑了,這只是普通的檀香,用來熏染旗袍,讓布料更有光澤而已?!彼f著,從內袋里拿出香薰瓶,輕輕擰開,“您聞,就是這個味道?!?/p>
淡淡的香氣散開,帶著檀香的醇厚,卻又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意。謝無咎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看著她將香薰瓶遞到自己面前,眼底的暗欲又深了幾分——他知道這香有問題,卻還是忍不住想靠近。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入口傳來一陣騷動,謝明成穿著一身灰色西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掃過走廊,正好落在沈硯青身上,當看到她穿的墨綠鳳袍時,臉色瞬間變了——那布料的紋路,他太熟悉了,當年就是他親手從沈父手里搶過來的,后來又因為怕出事,把布料扔進了江里。
沈硯青注意到謝明成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她收起香薰瓶,對謝無咎說:“謝先生,我們該進去了?!?/p>
謝無咎點點頭,看著她轉身走向宴會廳的背影,指尖的佛珠又轉了起來。他知道,今晚的晚宴,不會平靜。
第5章:鳳舞驚壇的幻境(5.5k字)
宴會廳里已經坐滿了人,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沈硯青挽著謝無咎的手臂走進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墨綠鳳袍在璀璨的燈光下泛著暗金光澤,鳳羽紋路隨著她的動作流轉,她的步伐優雅,像一只從舊時光里走出來的鳳凰。
“那是誰???穿的旗袍也太特別了吧!”
“好像是個旗袍修復師,叫沈硯青,聽說謝氏基金會要跟她合作修復古旗袍?!?/p>
“她旁邊的是謝無咎吧?謝氏的三公子,當年還剃度過呢,怎么跟她走得這么近?”
議論聲此起彼伏,沈硯青卻像是沒聽見,目光徑直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了謝明成所在的位置。謝明成坐在主桌旁,手里端著一杯紅酒,臉色蒼白,眼神躲閃,不敢與她對視——那墨綠鳳袍像一根針,扎在他的心上,讓他想起當年沈父臨死前的眼神。
謝無咎感受到沈硯青的目光,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謝明成在怕你。”
沈硯青側過頭,對他笑了笑,眼尾的風情更濃:“謝先生說笑了,我只是個旗袍修復師,他為什么要怕我?”她說著,悄悄從內袋里拿出香薰瓶,輕輕擰開,將瓶口對著空氣——淡淡的香氣隨著空調的風,緩緩散開,彌漫在整個宴會廳里。
很快,晚宴的表演環節開始了。第一個節目結束后,主持人走上臺,笑著說:“接下來,我們有請沈硯青小姐,為我們帶來一段旗袍舞——《鳳還巢》?!?/p>
掌聲響起,沈硯青提著裙擺走上臺。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來,只有一束追光落在她身上,墨綠鳳袍在聚光燈下泛著微光,鳳羽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她輕輕抬手,裙擺隨著動作晃動,像鳳凰展翅,舞步輕盈,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韌勁。
臺下的人漸漸安靜下來,目光都被臺上的沈硯青吸引。香薰的香氣越來越濃,有人開始恍惚——坐在角落的一個富商,突然站起來,對著舞臺的方向伸出手,嘴里喃喃地說:“阿珍,你回來了……”;一個貴婦抱著懷里的包,哭得滿臉是淚,像是看到了去世的孩子。
謝明成的臉色越來越白,他感覺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沈硯青的身影在他眼里漸漸變成了沈父的模樣——沈父穿著考古隊的衣服,渾身是血,站在舞臺上,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嘴里說:“謝明成,你欠我的,該還了……”
“不!不是我!是謝家逼我的!”謝明成突然尖叫起來,手里的紅酒杯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打破了宴會廳的平靜。他站起來,踉蹌著往后退,指著舞臺的方向,滿臉恐懼,“你別過來!我沒有殺你!”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看向謝明成,又看向臺上的沈硯青。沈硯青的舞步沒有停,她抬眼看向謝明成,眼底帶著冷意,嘴角卻勾起一抹笑——致幻成分起效了,謝明成看到了他最恐懼的東西。
就在這時,謝無咎突然走上臺。他穿過混亂的人群,走到沈硯青面前,在她轉身的瞬間,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溫熱,力道卻很大,捏得她手腕微微發疼。
“施主的香,會燒了自己?!彼皖^,在她耳邊輕聲警告,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又幾分怒意,“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引來多大的麻煩?”
沈硯青停下舞步,側過頭看著他。追光落在他們身上,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她反握他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將藏在指縫里的一點香粉蹭在他的皮膚上——那是“引夢香”的粉末,比香薰里的致幻成分更烈。
“謝先生若怕,便離我遠點。”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幾分挑釁,“我做我的事,與你無關?!?/p>
謝無咎的瞳孔微縮,指尖感受到香粉的觸感,鼻間的香氣更濃了。他看著沈硯青眼底的冷意,又想起謝明成剛才的失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不想讓她出事,哪怕她是在利用自己。
“與我有關?!彼又亓肆Φ溃瑢⑺约荷磉吚死皬哪阌孟阋业哪翘炱?,就與我有關了。”
臺下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有人拿出手機拍照,有人在低聲討論。林晚坐在角落里,看著臺上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剛想拿出手機給沈硯青發消息,卻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人。
“抱歉?!绷滞硖ь^,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年輕僧人,懷里抱著一本佛經,臉色漲得通紅。是慧能,謝無咎的師弟。
慧能連忙搖搖頭,把佛經抱得更緊了:“沒事?!彼哪抗饴湓谂_上的謝無咎身上,又快速移開,看向林晚時,眼神有些躲閃——他第一次見到穿得這么華麗的女人,心跳得有些快。
林晚看著他青澀的模樣,突然覺得有趣。她故意往前湊了湊,身上的香水味飄到慧能面前:“小師父,你是跟謝無咎一起來的?”
慧能的臉更紅了,點點頭,卻不敢看她的眼睛:“是,我……我是來幫寺里清點物資的?!?/p>
“哦?”林晚笑了笑,伸手故意碰了碰他懷里的佛經,“那你怎么還抱著佛經?今晚是晚宴,不用這么嚴肅吧?”
佛經從慧能懷里滑落,掉在地上。他連忙彎腰去撿,林晚也跟著蹲下來,手比他快一步,撿起了佛經。她翻開扉頁,看到上面寫著“慧能”兩個字,笑著說:“原來你叫慧能啊,挺好聽的?!?/p>
慧能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縮了回去。他接過佛經,抱在懷里,低著頭說:“謝謝施主?!闭f完,他轉身就走,腳步有些慌亂,像是在逃避什么。
林晚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更開心了——這個禁欲小沙彌,還挺有意思的。她抬頭看向臺上,沈硯青和謝無咎還站在那里,追光依舊落在他們身上,像是一幅定格的畫。
第6章:失控的晚宴與暗涌(5.5k字)
謝無咎握著沈硯青的手腕,沒有松開。他抬眼看向臺下,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謝明成,又落在那些舉著手機拍照的賓客身上,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各位,謝先生只是喝多了,有些失態,大家不必驚慌?!?/p>
他的話剛說完,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就走了過來,將謝明成架了起來。謝明成還在尖叫,掙扎著想要掙脫,卻被保鏢死死按住,很快就帶出了宴會廳。
臺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賓客們面面相覷,卻沒人再敢拿出手機拍照——謝氏在滬市的勢力太大,沒人愿意得罪謝無咎。
謝無咎低頭看向沈硯青,松開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下格外明顯。“你先下去休息?!彼曇艟徍土诵斑@里的事,我來處理。”
沈硯青看著他眼底的情緒,有無奈,有怒意,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溫柔。她沒有拒絕,提著裙擺走下臺,回到了休息室。剛推開門,就看到林晚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杯紅酒,笑得一臉曖昧。
“青姐,剛才在臺上,謝無咎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吞下去了。”林晚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我看他對你根本不是普通的興趣,你這‘釣佛子’的計劃,怕是要歪啊。”
沈硯青沒接話,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痕。指尖輕輕撫過那道痕跡,想起謝無咎剛才的警告,還有他掌心的溫度,心里竟有些亂——她一直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面對謝無咎時,她總覺得有些失控。
“別胡說?!彼D過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我只是在利用他,等報完仇,我會跟他劃清界限。”
林晚放下酒杯,走到她面前,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青姐,你別自欺欺人了。上次雨夜你躲進他的禪房,回來后對著你爸的照片發呆了很久;剛才謝明成失控,你第一時間看的不是謝明成,是謝無咎?!彼D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對他,已經動心了?!?/p>
沈硯青的手頓了頓,水杯里的水晃了晃,濺出幾滴落在手背上。她想反駁,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林晚說的是對的,她好像真的對謝無咎動心了,可這動心,對她的復仇計劃來說,是最大的阻礙。
“我沒有。”她最終還是說了這句話,聲音卻有些無力,“我只是覺得他很特別,僅此而已?!?/p>
林晚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她知道沈硯青的脾氣,認定的事很難改變,只能在心里默默希望她不要陷得太深。
與此同時,宴會廳里,謝無咎正在和幾個商界大佬周旋。他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手里端著一杯香檳,應對著各種提問,可心思卻一直在休息室的方向——他擔心沈硯青,擔心她會因為剛才的事受到驚嚇,更擔心她會繼續用那危險的香。
“謝先生,剛才那位沈小姐,是您的朋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笑著問,“她的旗袍舞跳得真好,那件鳳袍也很特別,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
謝無咎的笑容頓了頓,想起沈硯青旗袍上的鳳羽紋路,還有她眼底的冷意,心里突然有了一個猜測——那布料,可能和沈父的死有關?!爸皇呛献麝P系。”他淡淡回答,轉移了話題,“關于基金會接下來的慈善項目,我們……”
就在這時,慧能匆匆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幾分焦急,走到謝無咎身邊,低聲說:“師兄,師父剛才給我打電話,問你今晚有沒有‘破戒’,還說……讓你離沈小姐遠一點?!?/p>
謝無咎的指尖頓了頓,香檳杯在手里晃了晃。他抬頭看向慧能,眼底帶著幾分復雜:“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慧能點點頭,卻沒立刻走。他猶豫了一下,又說:“師兄,剛才在臺下,有個穿紅色裙子的小姐,她……她碰了我的佛經。”他的臉又紅了,聲音也低了下去,“我好像……有點心跳加速。”
謝無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沒想到,一向禁欲的師弟,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心跳加速。“那是正常的?!彼牧伺幕勰艿募绨颍澳氵€年輕,遇到喜歡的人,心跳加速是很正常的事?!?/p>
慧能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可是師父說,我們出家人要守戒,不能有俗念?!?/p>
“你已經還俗了?!敝x無咎看著他,認真地說,“你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不用一直活在師父的規矩里?!?/p>
慧能沉默了,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佛經,又想起林晚剛才的笑容,心里第一次有了想要打破規矩的念頭。
晚宴快結束時,謝無咎走到休息室門口。他抬手想敲門,卻聽到里面傳來沈硯青的聲音——她在跟林晚說話,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我真的不能動心,我爸的仇還沒報,謝家的人還沒付出代價……”
謝無咎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澀。他知道她有心事,知道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可聽到她這么說,還是覺得難過。
他轉身離開,沒有敲門。走到宴會廳門口時,看到慧能正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佛經,眼神卻在四處張望——顯然是在等林晚。
謝無咎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等了,她已經走了?!彼D了頓,又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下次見到她,就主動一點。”
慧能的臉又紅了,點點頭,卻還是站在那里,沒有離開。
謝無咎沒再管他,獨自走進了夜色里。江風吹在臉上,帶著幾分涼意,他抬手摸了摸掌心——那里還殘留著沈硯青蹭上去的香粉,香氣還在,像她的人一樣,讓他無法抗拒,卻又不敢靠近。
他知道,自己已經陷進去了。從佛堂初遇的那一刻起,從那個雨夜的夢開始,他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