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身子重了,走路快不了,還不讓謝景御抱著走,等她和謝景御到祠堂的時候,王爺他們都在了。
沈挽臉皮薄,頗有些不好意思,“父王母妃,我們來遲了。”
“無妨。”
往年祭祖,都是王爺和二老爺他們帶著府里小輩祭祖,今年分家了,祭祖顯得太冷清了些,王爺就干脆讓女眷也一起。
王爺有好些天沒見過沈挽了,沒想到沈挽身子重到走路都要人扶的程度了,頓時覺得自己這安排有些欠妥,便免了沈挽跪下磕頭,“明年再跪吧。”
沈挽,“……???”
祭祖不磕頭,那讓她來做什么?
露個臉,讓靖北王府列祖列宗別保佑錯人?
大家都跪著,她站在這里也不合適啊。
來都來了,萬一不跪,列祖列宗以為她不孝,回頭不保佑她怎么辦?
再者是來求祖宗保佑母子平安的,磕頭不方便,跪一下還是可以的。
沈挽不喜歡下跪,但重生這樣的離奇的事都能發生在她身上,她內心還是敬鬼神的。
在謝景御攙扶下,沈挽緩緩跪到蒲團上,其他人磕頭,她就沒磕了,跪在蒲團上東張西望,然后就看到牌位最下一排,放著一只錦盒。
錦盒精致,但讓沈挽起好奇的是,錦盒上了鎖。
謝景御祭拜完,將沈挽扶起來。
祭拜完,然后就回去了,要平常王爺王妃肯定讓沈挽和謝景御去琉璃院用膳,沈挽身子重,做什么都不方便,就不折騰她了,再者東梁犯境,保不齊哪天就要去邊關,王爺更愿意和王妃兩個人用膳,就各回各院了。
從祠堂出去,沈挽道,“我看供桌上面放著一只錦盒,里面裝著什么?”
“族譜。”
沈挽,“……”
這個回答直接把沈挽聽懵了。
怎么會是族譜呢?
她還以為是什么極其珍貴,世間少有的東西。
當然了,對于列祖列宗來說,子孫后輩才是最珍貴的,但也用不著上鎖吧?
沈挽瞅著謝景御,“你沒騙我?”
謝景御失笑,“這有什么好騙你的?”
……好像確實沒有。
但定國公府族譜就隨意的放在祠堂里,既沒有裝錦盒里,更沒有落鎖,有的只是……落灰。
沈挽覺得自家才是正常的,她回頭張望了兩眼,小聲問道,“你們靖北王府族譜上有秘密?”
謝景御腦門上黑線滑下,抬手敲沈挽的腦袋,“什么叫你們靖北王府?你也是我靖北王府的人。”
哪有這么較真的,她只是為了區分靖北王府和定國公府好不好。
沈挽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本來謝景御沒覺得奇怪,但沈挽這么一說,確實有些奇怪了。
沈挽道,“族譜沒有什么不能看的吧,藏在匣子里,想看都不方便。”
謝景御問道,“你想看族譜?”
沈挽搖頭,“沒有,我就是隨口說說。”
謝景御道,“府里沒人會看族譜的。”
說的這么斬釘截鐵,沈挽不解道,“為何沒人看?”
謝景御道,“我出生后,祖父讓二叔三叔四叔他們把族譜抄了一遍,他們手里就有族譜,不需要到祠堂翻閱。”
沈挽更不解了,“一般不都是分家的時候再抄族譜嗎,那么早抄族譜做什么?”
謝景御望著沈挽的眼睛,回答不上來。
祖父做這事確實奇怪了些。
謝景御回答不上來,沈挽也不是非要弄清楚不可,兩人閑庭散步回照瀾軒。
沈挽直接就回屋了,身子重了后,多走會兒路,小腿肚子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得回去歇息。
謝景御則去了書房,他坐下,陳平就跳窗進來了。
那只放在供桌下的錦盒就擺在了他跟前。
謝景御打開抽屜,拿出匕首。
一撬。
鎖就開了。
簡單粗暴。
陳平想阻攔,但忍住了,世子爺和皇上彈劾王爺,王爺都沒打世子爺,何況只是撬個鎖。
將錦盒打開,入目四個大字:
謝氏族譜。
謝景御,“……”
也難怪挽兒不信他說錦盒里放的是族譜,怕落灰被蟲蛀,裝匣子里就足夠了,哪用得著再上個鎖。
難不成族譜上真有什么秘密?
謝景御想不出來族譜上還能有什么秘密,但既然取來了,看看就知道了。
謝景御隨手翻看,族譜上實在沒什么可看的,翻看的很快,很快一半就翻過去,到了曾祖父這一頁,然后是祖父這一輩,再是父王……
正妻姜氏義女,失憶,真實身份不知。
側妃溫氏。
長子謝景御,姜氏嫡出。
上面記著他的生辰八字,沒什么特別之處。
但看到寫在他后面的謝景澤,謝景御眉頭就皺緊了。
因為上面寫著:
謝景澤,次子,繼宗族子為嗣。
謝芷歡,長女,繼宗族子為嗣。
謝景御眸光在繼嗣兩個字上逗留了半天,陳平忍不住瞄了一眼,也被這兩個字震的不輕,“二少爺和大姑娘都不是王爺親生的?”
可一般人只會在無所出的情況下才會過繼子嗣,王爺膝下有世子爺。
而且二少爺和世子爺是一天生的,就隔了幾個時辰,不然溫側妃也不能偷梁換柱。
族譜是老王爺親筆,老王爺死后,族譜再寫就是王爺親筆了。
“難怪族譜要上鎖了。”
謝景御不喜猜測,直接把族譜合上,去找王爺了。
王爺在前院書房,謝景御去了前院。
書房內,王爺正安排周管事辦事,謝景御進去的時候,王爺剛吩咐完,周管事退下。
王爺道,“這時辰怎么來父王這里?”
本來王爺和王妃要用膳的,剛剛云麾將軍來找王爺,沈將軍明日一早就要和沈暨去邊關,不是要緊事,不會這時候來靖北王府,王爺見先見沈將軍了。
謝景御拿出族譜,問道,“二弟不是父王親生的?”
一句話,王爺眉頭打了個死結。
“你沒事翻族譜做什么?”
謝景御道,“我是翻的太遲了,這族譜遲早由我來寫,父王該知道這事瞞得過別人,瞞不了我。”
王爺道,“那也是你父王我死之后的事了。”
“所以我先來了,父王死后,兒子總不能把你挖出來問。”
王爺聽得額頭直突突。
他這兒子是想活活氣死他,現在就繼承族譜嗎?!
謝景御道,“母妃的事,你不告訴我,這事難道也不能說?”
王爺道,“當年溫老將軍救你祖父,要父王娶他女兒,父王不愿意辜負你母妃,不答應,但溫老夫人和溫家執意要你祖父兌現承諾,哪怕父王讓出世子之位都不行,父王沒辦法,只能娶溫側妃,但也明言,即便娶她為側妃,也不會進她房間一步。”
“她溫家女兒嫁給我,這輩子擁有的只一個側妃之位,再無其他,溫府答應了。”
溫老夫人不了解王爺的性子,覺得男人沒有不喜歡三妻四妾的,溫側妃雖然容貌不及王妃,但也少有人能及,溫老夫人堅信,只要王爺娶了溫側妃,一個屋檐下住著,遲早會膩煩王妃,拜倒在她女兒的石榴裙下。
只是娶溫側妃進門兩個月,王爺都沒踏入溫側妃房間一步,溫老夫人就坐不住了,想女兒生下王爺的長子,憑著溫老將軍對老王爺的救命之恩,沒準兒外孫兒能被立為世子,畢竟王妃不是真的姜家女兒,沒有娘家撐腰。
溫老夫人聯手老夫人給王爺和溫側妃下藥,那時候王爺和王妃還因為和離鬧別扭,王爺雖然把王妃扛回府了,但還沒圓房呢,王爺也不喜被人算計,中藥后,硬撐著去找王妃,也就是那一次,有了謝景御。
溫側妃也中了藥,王爺氣老王爺明知道他不會娶不喜歡的人,娶了也會和離,還擅自做主給他定親,便讓老王爺收拾爛攤子。
王爺讓暗衛把這事告訴老王爺,老王爺知道王爺是說得出就做得到,再逼迫兒子,真要父子離心了,但他也不能坐視溫側妃不管,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時,王爺的堂弟,也就是老王爺親弟弟的兒子來府里找王爺。
老王爺沒辦法,就逮著侄兒禍禍了。
也就是那一次,有了謝景澤。
雖然王爺對溫側妃無情,但畢竟把自己側妃之位許出去了,王爺的側妃生的,只能是王爺的孩子,老王爺不忍心把孩子打掉,就做主讓王爺過繼到膝下。
溫側妃當年中的也是鴛鴦散,所以她并不知道幫她解毒之人不是王爺。
后來又故技重施,這回王爺沒中招,但溫側妃中藥了,老王爺不得不再派暗衛去把幾年都不敢再登門的侄兒薅來給她解毒。
一而再做出下藥之事,老王爺怕還有第三回,氣的大發雷霆,罰老夫人和溫側妃禁足佛堂兩個月,直到溫側妃作嘔,查出有身孕才放她出來。
……難怪父王從來沒想過給他定親了,父王自己就是前車之鑒,哪還敢做這樣逼婚之事。
謝景御聽得眼角抽的停不下來,“父王這綠帽子戴的格外清新脫俗。”
綠帽子……
這三個字聽得王爺額頭青筋暴起,“你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兒?”
“兒子說的這不是事實嗎?”
王爺深呼吸道,“既然過繼了,那就是你二弟。”
謝景御道,“這事母妃知道嗎?”
王爺道,“不要把你母妃想的太笨了,我沒說過,她沒問過,不代表不知道。”
他和溫側妃一起中藥,他人在王妃那里,溫側妃卻有了身孕,這擺明了有問題。
王妃是聰明人,這件事鬧出來,對她沒好處,老王爺始終還是念著溫老將軍的救命之恩的。
謝景御道,“父王不負母妃,我會善待二弟。”
謝景御把族譜放下就走了,看著族譜,王爺腦殼疼。
兒子祭祖多少回,也沒想過看族譜,今天他心血來潮讓世子妃也一起,族譜就被翻了,王爺還能猜不到這事和沈挽有關。
罷了,總歸是會知道的,但如果可以選擇,王爺還是希望是在自己死后。
再說謝景御出了書房,正要回內院,那邊周管事過來,手里拿著一封信,“世子爺,有人給你送了封信來。”
怎么會有人給他送信?
謝景御伸手接過。
打開。
然后就看到信上,寥寥幾個字:
你要找的人在城南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