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姐姐，我祖母的眼睛看不見光了，她們都說您讀的是全國最好的醫學院，您幫我祖母看看吧......”

鳧羽被小姑娘利索的跪地和話里的內容，驚得嗷一聲跳腳。

“呀，你快起來，你別跪呀！我大學里頭學的不是給人看病，是制藥懂不懂？就是在藥廠里做藥片、熬中藥、搓丸子的那種。

給人看病的大夫是需要考行醫資格證的，我沒有。

還有啊，你祖母的眼睛最好去市醫院做個詳細檢查。如果你家大人有需要，我可以陪著去一趟醫院。”

十歲的小姑娘和鳧鹿一樣大，基本能聽懂她說的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她又問：

“那......羽姐姐，你有認識的大夫吧？有沒有特別會治眼睛的那種？”

鳧羽：“......”

她認識的老師（大夫）都在京城，這要怎么介紹給這家人？

耐著性子，給小姑娘和她祖母科普。

“我聽你剛才說的情況，大概給判斷一下，你祖母可能是眼疾中常見的白內障，以現在的醫療水平這又不是多嚴重的毛病，做個微創手術就能治好。

估計手術時間都要不到一個小時。而且，當天就能離院，如果嚴格遵循醫囑，視力恢復穩定快則一個月，最長不超過三五個月......”

鳧羽大概將微創手術的原理和過程，用小姑娘能聽得懂的話講了一遍。

圍觀的村民們只恨自己腦子不夠用，個個都豎著耳朵聽得認真。

鳧青就站在人群外笑瞇瞇的看著他外甥女。

那副抬著下巴、與有榮焉的驕傲樣，把幾個從地里挑著苞谷回來的同齡人，看得牙癢癢。

許是老天奶都見不慣他這嘚瑟樣。

這在這個時候，有一個眼熟的人影往曬場這邊狂奔，邊跑、高聲在叫：

“讓腳快的小子幫忙去請下醫婆，人命關天，我家三舅吃到毒菌子了......”

誰在喊人？

聽聲音好像是鳧霜！

鳧霜的三舅只有一個。

鳧青只覺耳朵嗡嗡響，腦子里一片漿糊，撒開腿就往家里跑。

村民們聞言，連忙給包圍圈中的鳧羽讓出道。

還催促她，“快，大學生你趕緊家去......”

鳧羽越是心急，腦子越是冷靜。

腦子迅速分析：

她大姐去喊醫婆，說明三舅還有呼吸。

中毒，那必須得解毒啊！

解毒？

還有什么比有洗髓功能的造化丹好使？

但凡三舅還有一口氣，她都能把命給救回來！

眾人眼前一花，大學生就不見了蹤影。

新腿，就是好用。

她很快就超過了鳧青，并把他遠遠甩在了身后。

一千多米的距離，用時四分半。

要知道，這可是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

鳧家這會兒已經亂成了一團。

鳧霜和招妹雙手扒在門口嗷嗷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股子死了舅爺爺的悲傷勁兒，嚇得剛奔到家的鳧羽腳下一個趔趄。

難道？

終究是回來晚了一步？！

鳧羽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沖進了祖母屋。

她家大祖母很是狼狽。

一手抓著已經暈厥在榻上的小祖母，一手抓著榻的扶手，手上青筋和滿是皺紋的臉都緊繃著。

地上，仿佛是個殺豬場。

大舅鳧彤和二舅鳧嵐，正分別抓住三舅鳧梓在扭動的雙手雙腳。

阿媽鳧橙左手捏著三舅的下頜，右手拿著一根筷子，正欲往三舅的嗓子眼里懟。

這是打算給三舅催吐？

是了，往人的嗓子眼里使勁兒，是最直接的催吐方法。

可眼下。

三舅鳧梓求死意愿很是堅決，渾身像蟲子一樣扭動，牙關緊閉。

鳧橙手里的筷子只伸進去了一小截，看長度離嗓子眼還有一段距離。

這是不敢使大勁兒，就怕不小心用力過度捅穿了喉嚨。

幾人正較勁呢，就聽到一聲天籟從門口傳來：“祖母、阿媽、大舅、二舅、三舅，我回來了！”

眾人回頭。

絕望中的大祖母：總算是看到了主心骨！

她朝最有出息的孫女招手：

“阿羽，快，你快來，你三舅生吃了一朵白毒傘，怕是，怕是......”

鳧家老當家，泰山崩于頂不變色的大祖母，現在已是面色如土、搖搖欲墜。

鳧羽幾個健步上前，對還躺在地上咬緊牙關，面色猙獰的鳧梓道：

“三舅，你不要再為表妹的學費和生活費的事發愁了！你們辛辛苦苦把我供出來，現在不正是指望我給家里出力的時候嗎？

放心，不就是三萬塊錢嗎？咱不用兩個月，只要一個月，不對，半個月我就讓你親手賺到！”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鳧梓，艱難的睜開了眼。

剛才外甥女說什么？

錢？

她有法子讓自己掙到三萬塊！

那他還要死嗎？

不，不，不！

他不想死！

他的雙胞胎女兒雖然養在左所海，但他還是很喜歡她們的，時常會把悄悄攢下的私房錢給她們作零花。

他一直以兩個女兒對他這個生父有孺慕之情，而暗自得意。

他那倆閨女還和小外甥女一樣會讀書，外國語私立學校的招生主任見了他都說，只要雙胞胎在高中三年能保持年級前三十名，絕對能考一個全國重點大學。

那他到時候該多為倆女兒驕傲啊......

可是眼下，他真的生吃了一朵巴掌大的白毒傘。

年年都有誤食白毒傘，全家躺板板的。

晚了。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啊！

鳧梓在徹底昏迷之前，又后悔、又絕望......

常年與各種菌類打交道的仙桃寨村民。

誰不知曉白毒傘的毒性？

洛水鎮衛生院和云岫縣縣人民醫院，根本就沒有解這種劇毒的菌類的特效藥的。

就連村里的醫婆接到鳧霜的求救后，都連連擺手：

“救不了，別說生吃了那么大一朵進肚子里，只半朵煮一鍋湯，湯里的毒性都能要一家十幾口的命！”

醫婆實話實說，以她的草藥水平就是去了也幫不上，只一個勁讓給患者催吐。

都吐出來，興許能多活幾天。

鳧霜求醫無門，又急慌慌往回跑。

鳧家的大門，在鳧羽、鳧青、鳧霜回去后，直接關上了。

把想一探究竟的村民，全都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