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顧不上穿衣服,連忙將媳婦拉起來,又趕緊出門去年邁多病的老娘房里拉老娘,“快起,快起!土匪來了!”
一家子先后全都起來。
虎子一邊瑟縮了一下,一邊穿外套,這深夜比起白天實在是冷多了,聽出外面喊的聲音耳熟,自告奮勇,“我出去看看!”
他一踏出院門。
走到路上,就瞧見鄰居們都探頭探腦的看向外面。
可這外頭實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土匪,在哪呢。
虎子有些迷茫,也有些惱怒,不是,是周三這小子在逗他們這么多人玩兒呢。
但他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周三這小子沒這么大膽子,把全村人喊醒,逗全村人玩兒,他怕不是活膩歪了。
“跟我來,都跟我來!”
就在這時,周三小跑著跑來了,明明是寒秋深夜,他額角已經冒出細汗,在深夜中反射出光點。
“虎子,叫你爹出來!跟我走!”
虎子不明所以,“干啥要叫我爹?”
什么事兒還非他爹不可。
周三沒有說話。
村長出來,板著臉,“走吧。”
路上,他努力遏制自己不斷狂跳的雙眼皮,只要是周家這三兄弟叫,他條件反射重視起來,大半夜的都得去,沒辦法,已經兩次了。
又安慰自己,想著可能出了點小事兒,但絕不是大事兒。
而其他跟著走的村民們則是議論紛紛。
語氣中多有不滿。
“干啥呢,這是要將我們帶到哪里去?”
“還說什么土匪,哪里來的土匪,怕不是騙我們的!”
怒氣在人群中層層攀升。
“周三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大半夜戲耍眾人,可惡可惡!”
“懶得玩了,我要回家!”
虎子連忙勸他們,“別急別急,或許是有很要緊的事兒,你們別急著回去!”
另一人滿是怨念的應和道,“就是,回去作甚,白被戲耍了,繼續走,等到了目的地,發現他耍我們,直接沖上去揍他一頓,我心里才舒服!”
很快周三停了下來。
眾人望著熟悉的房子布置,忍不住皺眉。
這不是周三這三兄弟家,把他們帶來這里干嘛。
籬笆門口,周大周二站在那里巋然不動。
遠遠的,他們也沒瞧見兩人身后躺著不動的是什么。
周三大步的走過去,給兩個哥哥一個眼神,示意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把我們帶來你家做什么 ,周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有這么欠揍嗎!”
“你別以為你有兩個哥哥,老子就不敢打你,老子今天非得把你頭打開花!”
村長帶著滿腹狐疑跟著走過去。
村民們帶著滿腹怒火直沖周三。
距離靠的足夠近。
終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們身后的尸體,以及鼻腔里像是塞滿了鐵的黏膩鐵銹味。
那是一個什么畫面呢。
三顆歪著的頭顱,微微張開的失去血色的嘴巴,放大的瞪圓的大得恐怖的三雙眼睛,以及臉上不規則的點滴血跡。
大半夜的,像是一瞬不瞬的盯著你看。
最先注意到的村民倒抽一口涼氣,身子僵硬的往后倒。
砰的一聲。
扶都扶不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們身后的尸體。
那一瞬間的視覺沖擊是難以想象的,只不過人多勢眾,加上有領頭羊,除了少部分人跑到一邊吐了之外,大部分人還是很快接受了。
村長顫顫巍巍的問,“到底發生了什么?這三個是土匪嗎?”
周景年道,“不知道是土匪還是流民,周大財帶著他們潛入我家,意圖趁我熟睡砍死我,被我及時發現,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我想著,這件事兒不是小事,想讓村長帶著村民們來,警個醒。”
村民們紛紛瞪大眼睛。
周大財帶三人來刺殺兒子。
荒唐荒唐。
可偏偏事實就擺在眼前。
村長又覺荒誕,又覺憤怒,“周大財呢?”
周三道,“他倒是溜得快,見三人不是對手,悄咪咪的跑了?!?/p>
村長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剛說的放虎歸山,這虎不一定真是虎,是一只老鼠,陰險惡毒的碩鼠。
不過,眼下更可怕的就是這三具尸體帶來的隱患了。
“村長,這三具尸體該怎么處置?”
村長擺擺手,“埋了埋了,找個地方埋了?!?/p>
“景年,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想法,若是有,直接說就是?!?/p>
周景年點點頭,“不如在村里設置一個巡村隊,所有青壯勞力輪流夜巡?!?/p>
村長眼里閃過思索,還沒說話。
倒是其他村民有了不滿,“你倒是知道勞動村人,是你家被周大財報復,其他人家有沒有得罪周大財,夜巡有啥好處。”
“就是,留在家里老老實實睡覺不好嗎,非得大半夜的溜達?!?/p>
“咱們秋收遭災,早就吃不飽穿不暖了,夜里早點睡還能挨挨餓,大半夜去巡村,要餓死了呀?!?/p>
“住嘴!”
村長板著臉打斷他們的七嘴八舌。
他看向先前那個說夜巡是為了防周大財的村民,一臉不贊同,“短見!眼睛綠豆大,只能看見眼前巴掌大點事兒,平時多動動腦子,少動動嘴!”
周景年給出解釋,“周大財傍晚才從村里逃到大山里,怎會這么快就找到幫手回來報復我們?那三人根本就不是刻意來幫他的,而是他們就是沖著周家村來的,只是路上正好遇到周大財?!?/p>
說完分析,他冷笑一聲,“若不是周大財,那三人來了村里,先倒霉的還不一定是誰家呢?!?/p>
那時候,就看那家是不是有本事,能夠殺了這三個看著就滿臉橫肉的壯漢了。
眾人想象著兇徒來到自家,偷偷抹了自己和全家脖子的情景,不由渾身抖了抖,一股莫名的寒氣從皮膚滲透進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