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舅離家之前,爹娘還總說,小妹真是受了大苦頭,拉扯著一大家子,要多給她送一些東西,好過個年。
可怎么這一家子各個都比他家的氣色好啊。
“二哥,你人來就好了,東西何必拿。”
杜氏不愿受,二舅母只一味地將東西塞給她,“我們走這么大老遠提過來的,難道還原樣拿回去?”
二舅母心里是對杜氏感激的,上次糧稅征兵的事兒,爹娘都偷偷告訴她了,是杜氏的提醒,讓家里男人上山去。
不然,糧稅湊不起來,家里男人就要跟村里其他倒霉蛋一樣,被抓壯丁了。
現在糧食也保住了,男人也保住了,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到現在村里那些沒了男人的家里都有些嫉恨他們家,就因為他們家損失最輕。
全村的嫉恨是自己一家承受不起的,爹娘小心翼翼,就連老大家的都沒說,怕她管不住嘴,只與她一人說了。
她也不會把這事拿出來感激小妹,實在不宜說,隔墻有耳,記在心里,等來日還回去就好了。
杜氏只好收下。
二舅母見身上干得差不多了,老遠就伸手想抱抱孩子。
周景年熟練地將孩子遞給她。
二舅母嘴上哄著,喜歡的不得了,“哎呦,這么些年就沒見過這么水靈的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杜氏眉開眼笑,“那是,我家窈窈一向聰明得很,又會讀書識字,這孩子肯定又聰明又漂亮,還能讀書學本事,將來肯定有出息。”
她就覺得龍生龍鳳生鳳,孩子娘好,這孩子將來差不了。
姜窈在一旁聽得直扶額,捂臉。
真是太不謙虛了。
坐了一會兒,二舅兩口子就要走。
杜氏連忙攔下,“吃個飯,歇一晚上,明日再走,我跟阿秀灶房里都忙活半天了!”
杜二舅兩口子對視一眼,只能無奈留下。
正好也看看他們的伙食,到底吃的怎么樣,“你們平常吃啥,我們就吃啥,不用費心多做。”
很快,晚飯上來了。
扎扎實實的米飯,一碗臘肉,一碗南瓜,一碗冬瓜,一碗蒸五花肉,一碗豆子豬肚湯,還有一碗炒雞雜。
飯菜一端上桌,杜二舅兩人被請上首座,看到這么多肉,肉菜竟然比素菜還多,差點看傻眼了。
二舅母連連道,“小妹,不是說了,就吃點平常的嗎,沒有必要做這么多肉,日子講究長久。”
杜氏眨眨眼,“哎呦,二嫂,就比平時多了一道,這段時間都是這么吃的,窈窈剛生,也需要好好補補,不吃點好的怎么行。”
“你們放心,他們三兄弟時不時會上山打些獵物,上個月還打了一頭野豬,肉夠吃得很,你們不必省著,全都吃完是最好的。”
杜二舅的眉頭舒展開來。
“原來如此,小妹,你有福氣呀!”
二舅母連忙笑著道,“你二哥還擔心你家里沒存多少肉還硬要做這么多出來,恐怕這頓飯都不肯吃了,連夜就要回家去。”
說罷,還瞥了他一眼。
杜二舅仿佛被拆穿了一般,面色不自然的撇開。
杜氏笑,“來來來,都上桌,來吃飯!”
她甚至還弄了些家里不知道啥時候打的酒來,讓老大幾個陪著杜二舅喝。
滿滿一大桌,光盤,賓主盡歡。
次日。
臨行前。
杜氏用他們送來的籃子,給他們裝了兩籃子的肉和排骨,要他們帶回娘家。
二舅母不肯受,“已經夠承你的情了,怎么還能受你東西。”
杜氏塞給她,“我是給爹娘兩老人家的,他們惦記我,也讓他們知道我過得很好,等天氣好了再去看他們。”
杜二舅兩人離開。
路上,二舅母看了眼籃子里滿滿當當的臘肉,不禁笑出聲,“你還記得,娘讓大哥來看看小妹,他是什么反應嗎?”
杜二舅怎么可能不記得,原本應該是他們兄弟倆一起來的。
可杜大舅不愿意,他家那個攪屎棍大嫂,更是攛掇著不肯他來。
說什么擔心還有疫病,路上又不好走,去了小妹家估計連一塊肉都吃不上,反正就是面對窮親戚的一臉鄙夷看不上。
直把爹娘氣的心臟疼。
只好讓他們夫妻來了。
誰能料到呢,經過了一場疫病,他們竟然還過得如此好,這周家村的人甚至比他們村的人看著還多,日子過得還更好。
這場疫病正好避過糧稅和抓壯丁,誰能不說這是天賜的運氣呢。
至于什么假裝疫病什么的,他們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他們想破頭都想不到,只覺得是運氣。
“那碗豬肚湯可真好吃,五花肉也是香極了……”杜二舅母現在還在回味。
四碗滿滿當當的肉呢,一點都不摻水分,他們過年都不一定能吃這么好。
“我應該感謝老大一家,給了我這次來的機會。”
二舅母很是瞧不上那夫妻兩個,又懶又饞又勢利眼。
“這肉可不能給他們吃!”她嚴厲道。
杜二舅點頭,“我又不是傻子,我們倆帶的雞蛋和肉都是我們家的,提回去的東西當然也是我們家的,做了喊爹娘來吃就行。”
二舅母這才滿意。
夫妻倆攙扶著回了家。
……
又一日。
“來人吶!來人吶!出事了!”
姜窈還躺在床上睡得香,被外面不知道哪里傳來的呼喊驚醒了。
周景年坐在床上抱著娃晃,“你繼續睡,我出去看看。”
他把娃放下,出了房門。
姜窈睡不著了,也穿上衣服,把熟睡的寶兒扔進被窩里,自己開門出去,他現在還不會翻身,倒是不擔心他滾下床。
周景年已經沖進雪地里了。
姜窈抬眼看院子,第一反應是滿臉的震撼,隨后就狠狠打了個抖。
天又變了,更冷了。
這會兒的寒氣能夠穿透厚實的幾層衣服直直的刺入人的骨頭縫里。
雪也下的更大了,之前是比人的腳踝高一些,現在已經到膝蓋了。
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誰家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