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Witch已經很近了,大概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她依然保持著固定的行動模式,在一個狹小的范圍里轉來轉去,哭個不停。
按照商定的計劃,煙雨停下了腳步,等到Witch下一次走到陽光下時,她就看好機會丟飛刀,白牧的黃油會緊隨其后,控住Witch一秒,順利的話,煙雨的第二把飛刀就能干掉敵人。
本該是這樣的,可情況忽然發生了變化。
黑暗中,白牧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Witch沒有按照原定的軌跡,繼續在發電機周圍轉圈圈,而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了,往白牧和煙雨這里靠近過來。
煙雨和白牧都察覺到了她的腳步,那聲音非常明顯,地板上鋪著的泡沫墊“吧唧吧唧”的響。
這是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你看不見那個東西在哪里,卻能知道她在朝你走來,她用一種緩慢的步伐朝你靠近,走的極慢,不像是被激怒了。
煙雨的全身有種刀尖懸在眉心上的刺痛感,她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和計劃里完全不一樣,這么黑她根本看不到Witch在哪里,她的飛刀不可能命中的,如果不能命中頭部,血腥飛刀的傷害會極其有限。
擊中Witch的身體,而不能把她殺死,只會把她惹毛。
煙雨后悔了,那腳步聲在她聽來,就是死亡正在逼近,冰冷而潮濕的死亡,那具無頭尸體猛地出現在腦海里,下意識她就要被恐懼壓倒,往后狂奔。
可理智告訴她,那樣她只會死的更慘。
Witch的簡介里,已經說明了她討厭閃爍的光芒和噪音,手電筒和腳步聲,都會引發她的攻擊性,到時候煙雨會作為第一個被攻擊目標,死的不能再死。
煙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因素導致Witch的行動模式發生變化,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有種身處冰窖里的錯覺,止不住地顫抖。
但白牧依然穩健地站在原地,與搞不清狀況的煙雨不同,他聽到了一道來自樂園的提示音。
【你身上的味道讓Witch找到了同類的氣息,她正在觀察你。】
【支線任務“迷途”已觸發。】
一個新的支線任務被觸發,觸發原因他只能想到是他頭頂上戴著的那頂帽子。
“路障僵尸的路障”,這頂帽子上沾染了僵尸的氣息,而這氣息在一種巧合的情況下,讓白牧觸發了這個任務。
Witch之所以向他走來,是被他身上的“同類氣息”所吸引了,這是計劃之外的意外。
他原本只是想和煙雨殺死這個變異體,卻沒想過在她身上還有一個隱藏支線任務。
如果氣味是觸發任務的條件,估計不只是路障帽能觸發,用近戰武器擊殺喪尸,身上濺射點喪尸血啥的,達到一個濃度,應該也可以觸發這個任務。
支線任務的獎勵還是很不錯的,戴夫的支線任務就讓白牧獲得了“抗僵尸陸戰隊榮譽徽章”,相比輪盤抽獎這種基本吃運氣獲得額外物品的方式,支線任務顯然要更可控,畢竟獲得的東西都是固定的,不會有什么做了一個很難的任務給你一個花盆的說法。
如果有挖掘支線任務的機會,白牧當然不想放過。
可樂園并沒有把任務條件和任務描述告訴他,他只知道任務被觸發了,而不知道要怎么進行下一步。
不過,雖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能做的事情他心里還是有數的:
——不能發出大的動靜,不能打開手電,不能驚擾Witch。
既然Witch沒有按照原本的路線走到陽光下面,那先前制定的計劃,只能報廢了。
他可以憑借腳步聲判斷出Witch的位置,Witch的體型和身高,僅憑目測他就記在了心里,漆黑情況下,他也有把握開槍爆頭,但煙雨并沒有這種能力。
事到如今,沒法再劃水打醬油了,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為了避免煙雨因為太過驚恐而失控,白牧按住了煙雨的手,那只手在顫抖,白牧將她的手輕輕放到了她的衣服包里,讓她松開了刀柄。
這位外表看起來冷酷的姑娘,這時候倒像只縮起尾巴的小貓,她的身體因為驚恐變得僵硬,黑暗加大了她的恐懼,她在過去的劇本里,或許戰勝過稀有級別的怪物,但不是在這種連敵人都找不到在哪里的情況下。
白牧往前走了一小步,擋在了煙雨的前面,Witch已經走到兩人的跟前了,那雙橙黃色的眼睛在散落的頭發中若隱若現。
她的眼睛在發光,或許像貓科動物一樣,在反射兒童樂園里為數不多的陽光,這說明她在黑暗里也能看清東西,白牧借著這光芒也觀察她。
蒼白的皮膚,干枯的頭發,Witch的體型是瘦弱而畸形的,堪比干尸,她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和腐爛的碎肉,指甲尖銳鋒利,丑陋又兇殘。
白牧并沒有被這外表嚇到,既然Witch身上有任務,說明她就是可以和玩家互動的,白牧按兵不動,保持著一貫原則,不用任何方式驚擾這個不知道哭泣了多久的變異體。
雙方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Witch的哭聲停下了,煙雨一直在心里數數,她度秒如年,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安靜地站著。
在煙雨數到第十分鐘的時候,Witch忽然動了,她再一次靠近了兩人,更準確地說,是靠近了白牧,那個僅有一米多高的干瘦影子,站在了白牧的面前。
白牧必須俯視才能看到她,她穿著一件骯臟的小洋裙,在散開的頭發上,居然還卡著一個卡通兔發卡,和接待區的兔子玩偶一個款式,應該是同一家玩具公司的產品。
Witch朝著白牧伸出了手,長著銳利指甲的,干尸一般的手。
【Witch向你發出了邀請。】
這是要和我牽手么?
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白牧琢磨著她的意思,在她眼里,自己該算是她的同類,一個比她更高更大的同類。
她作為人類的心智和自我認知難道保留了一部分下來么?
她覺得自己是個小孩,所以想要找一個大人求助?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喪尸會被她殺死,因為喪尸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對她的哭聲反應,對她發起攻擊,所以在她眼里,那些被她殺死的喪尸都是“不靠譜的大人”。
而自己這個不吵不鬧,靜待她發起邀請的“大人”,才是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