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盼兒就起來了,她剛在洗漱,半枝過來。
“小姐,有人過來,她們說是顧家的親戚。”
“哦?那快請,我馬上就好了。”
她快速抹著香膏,這是年前她跟師傅一起制的,準確地說,師傅一旁指導,真正動手的是她自己。
膏體略顯粗糙,但效果卻是很好。
她今兒穿的還是自己帶來的衣服,顧家送的衣服實在太高檔,自己只是一個村里人,穿上很有些別扭。
畢紅霞撇著嘴:“表姐,之前每次來,這個院子可都是咱們住的,大姑沒多說,不過我可是問過婆子了,這里住的人不過是老太爺帶回來學醫的,一個醫女隨便給個下人住的房間就行了。”
鐘清芳一肚子火。
她每年都會跟著大姑回顧家住一陣子,基本都在這個小院住,這里距離二表哥的院子最近。
昨日她到底還是求了母親讓她跟大姑一起過來,隨行的還有小弟維澤,以及大舅家的表妹紅霞。
大舅母沒了后,大舅家的表妹一直住在自家,這幾年都是跟著她一起過來的。
維澤大眼睛一轉:“大姐,一會看我怎么給你出氣。”
鐘清芳根本沒睬他,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這次非得跟著來,煩的不行。
畢紅霞卻沖鐘維澤展顏一笑:“維澤真厲害,這么小就知道給姐姐出氣了。”
半枝小跑著來開了院門,盼兒笑盈盈跟在后面。
畢紅霞心里一緊,她看中了二房的長子宇瀚,表姐看上的則是大房的宇輝。
這個鄉下丫頭不是跟她搶顧宇瀚的吧?
話本中許多大家公子都是被家中老人當報恩的工具配給恩人了。
昨日隱隱約約就聽見鐘家大姑說這丫頭救了老太爺才被帶回來的。
具體大姑就沒說了,還是后來說她沒聽見就不知道了。
鐘清芳微揚著頭,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皮膚白凈些嗎?值得笑成這樣?
她最煩的就是這種皮膚白凈之人,偏偏她像極了父親,再怎么用美顏膏,皮膚還是黃黃的,黑倒不至于。
“你是誰?”
盼兒笑容一滯,這個小姐可是面露不善,后面那個小姐也是,看她的眼睛甚至在噴火,她做了什么呢?甚至都不認識她們?
“我叫袁盼兒,你們是?”
鐘清芳繞過她往前走:“你不必問我們是誰,只是我們每年都會住在這個小院,顧家像這樣的小院不是沒有,你最好自己去跟夫人說,說你想換個地方住。”
畢紅霞看表姐進了堂屋,她也跟了進去。
不過還是停下了腳步。
“聽說你不過是幫了老太爺,就攜恩圖報跟來了江南,收點銀票得了,竟然還跟了過來,一個鄉下小丫頭,真是心比天高,不自量力。”
盼兒小臉沉下:“誰這樣說的?我攜恩圖報?我心比天高?你聽誰說的?”
“難道不是嗎?誰說的你猜不到?你在這里還認識其他人嗎?”
盼兒停下腳步:“大夫人說的?還是二夫人說的?”
她鼻子發酸。
在這里她的確不認識其他人,昨日大夫人、二夫人回娘家,這幾個人肯定是她們娘家的親戚,跟著過來走親戚的。
這幾日難道她是看走了眼?她們的好只是做給師傅看的?
如果是這樣,她怕是今日就得回谷了,如果江南待不下去,她也是可以回和縣的。
半枝氣的要死:“小姐,要不我去找老太爺?”
維澤壞壞一笑,悄悄的轉到盼兒身后,看他怎樣給大姐和表姐出氣的。
鐘清芳屋里轉了轉,她是越看越生氣。
昨晚過來,大姑只是說雅筑小院已經有客人住了,讓她住偏遠一點的清風小院,還笑著說小院名字剛好帶一個清字。
帶一個清字有什么好?
根本沒有這個小院一半美,這里的前院有假山流水、臘梅清香,最主要的是離二表哥的院子近,二表哥本就對她愛搭不理的,她還想趁著他沒去書院好好說說話呢。
“啊,小姐,火,火。”半枝狂叫起來。
“火,什么火?”盼兒很快感到不對勁了,她的后背發熱,一股布被燒焦的氣味傳到她的鼻里。
她回頭一看,自己跟半枝的身后都著起了火,那個小公子還跳起腳來笑:“燒死你們兩個臭丫頭,燒死你們。”
一陣風吹過。
兩個人衣服上的火隨著她們的打轉,火勢大了起來。
“啊,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 ”來送早餐的婆子扔了手上的托盤,拼命地往外跑。
“半枝,快去假山那。”
盼兒感覺手疼的不行,衣服根本脫不下來。
半枝也停了脫衣服的手,拉著小姐就往假山上跑。
人在跑,火迅速燃了起來,好在假山就在前院的一角,并沒有多遠。
半枝拉著小姐就跳進了小水池,她拼命地把水澆在小姐身上。
等盼兒身上火歇了,半枝的頭發也沒了。
鐘清芳、畢紅霞已經癱在了地上。
鐘維澤本還在跳腳笑,后來也被火嚇到了,他只想嚇嚇她們,讓她們把院子讓給姐姐。
可怎么就成了兩個火人了?
他已經七歲,并不是什么事不懂,當然知道自己把事情鬧大了。
婆子的拼命大喊,很快喊來了顧家所有人。
顧四彥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的院子離這里不遠,第一時間就聽見了。
“著火?哪里著火了?”顧蘇合第一個進了院,就看見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人。
鐘清芳發抖的手指著假山:“人燒著了,在那里。”
顧蘇合眼一黑,顧不上細問就跑向假山。
盼兒跟半枝抱著,兩個人的身子還抖個不停。
“盼兒。”顧蘇合聲音顫抖,池子里的兩個人緊抱在一起。
衣服破破爛爛還冒著點煙,頭發已經不能稱之為頭發了,看不出樣子了,估計全燒焦了,臉上黑的看不出有沒有受傷……
“盼兒,盼兒。”顧四彥人已經站不穩了。
緊跟而來的顧蘇沐一把抱住了他。
跟來的鐘氏、王氏還有顧宇晟幾兄弟,全都傻住了。
鐘氏看看院中的侄女,她不知道她們做了什么?如何就成了這樣了?
“盼兒,可有受傷?我帶你們去”
盼兒流著淚,扶著半枝起來,幸好冬日衣服穿的多,不然怕是不能見人了。
“就不勞大夫人了,我跟半枝去收拾收拾,很快就會離開顧家。”
她的手上火辣辣的疼,半枝忙著幫她滅火,臉上都起了許多火泡。
這一刻,她恨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