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陳富強把地里的活忙好了。
晚餐后,夫妻倆進了兒子的房間。
兒子的臉色比剛回來時好了許多,已經能在院子里走走了。
村里人都知道他們去府城治好了兒子的病,這兩日村里人來送雞蛋的就不老少,送老母雞的都有。
“爹娘,你們坐,可有事要說?”
陳富強看看娘子,還是他來說吧。
“知禮,是盼兒戶籍的事。
四月初她進咱家時,戶籍就一并遷出來了,上是暫時上在咱們家了,但沒有去衙門備案,真正說來,盼兒丫頭現在還不算真正咱家的人 ,已經一個半月了,這事拖不得了。
昨晚我跟你娘商量了 ,你這命歸根到底是人家救的, 救命之恩大于天,那丫頭人也不錯,養好了也不差,最好是上在你旁邊。
但爹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要實在不愿意,認為她配不上你,我們就把她改陳姓,當親閨女養著,將來跟春燕一樣嫁出去 ,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定下來了,將來要是反悔對盼兒的名聲不好,對你也不好,畢竟占的是原配的位置。”
陳知禮低頭聽著,沉默了好一會。
“爹娘,你就把她戶籍落我旁邊吧,人再怎么也是娶進來的,沖喜的事附近幾個村子人都知道,我如果把她當妹妹,將來說嘴的人不用說也很多。
只是她現在還小,這件事暫時就不跟她說了,過兩年再說其他吧。
八月十二院試,今年是趕不上了,勉強去也考也不好,我就暫時在家看書養身子,八月份再去縣學讀書。
別人問什么,暫時都別說,我這毒中的有些莫名其妙,實在想不出來誰會害我,兒子從沒有得罪過人,更何況我不過一個童生,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何德何能要人家用這種稀罕毒對付我?
但我們家無權無勢,這事也查不了,終究是個無解之謎,我只能小心翼翼做人,院試三年兩考,明年還是院試年,一年后再考把握更大些。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我運氣不好,無意中不小心中了毒,毒物爬進我用的碗里。
我只是分析給你們聽,事情終歸是過去了,不必再放在心里。”
夫妻倆心里都不是滋味。
“知禮,等你再去縣學讀書,娘帶妹妹陪你一起去,咱租一個靠書院近點的小宅子,吃的喝的都是家里的,白日除了做飯,我帶她們倆做繡活,銀子也照賺。”
陳富強道:“別說還真行,你二叔早就想送知文、知行去縣里學堂,鎮上學堂的先生身體不怎么好,明年不一定辦了。
知文今年差一點就過了府試,你二叔全部希望都在他身上,知行讀書不怎么樣,讀兩年可能就不讀了,一家農戶也供不起兩個讀書人,一個都難。”
鎮上就兩家學堂,另外一家就是汪雪蓮新定的婆家,陳家人自然不會去。
吳氏也嘆氣,孩子二叔家可比不上她家的收入,弟妹不會繡,也就沒其他收入,地里能扒幾個錢?老實說這些年她明里暗里也貼了他們不少。
但貼終究不是事,越往后,讀書花錢越是厲害。
知文乖,知行也討他們喜歡,可再幫也供不起三個孩子讀書呀。
“行,哪日我跟你嬸嬸商量商量,要不就讓那哥倆也去,省的你二叔日日又送又接,一日好幾次也耽誤做事。”
“娘,如此爹一個人在家怎么行?”
“怎么不行?平時你嬸不忙的時候也可以過來住住,換一下我,家里大忙的時候,就盼兒跟春燕在城里也行。”
兒子既然答應了就要盼兒做媳婦,那住城里就沒關系,何況春燕也在。
陳知禮多少有些臉紅,不再言語。
田地里該忙的大都已經忙好了,剩下的陳富強一個人就能對付,兄弟倆都是勤快的,邊邊角角的地方都種了東西,吃食上除了偶爾買些肉,基本都是自家出產的。
春日山上還能找些吃的,多了的不拘什么,全都能曬干了用布袋裝著掛在梁上,留著冬天吃,慶州天冷的早,十月份就已經很冷了。
吳氏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不是她懶,而是做針線需要保養好一雙手,賣繡品的錢比家里所有的收入加一起還多,不是開玩笑的。
春燕還小,有些捺不住性,但娘親說了,她跟盼兒姐自己繡的歸自己,扣除本就行,這才勉強看在錢的份上認真起來。
盼兒不一樣。
她一點一點的展露她繡這方面的天賦,每一日都有進步,繡起來不光是好,速度還快,吳氏簡直是一日比一日喜歡她。
陳富強一個人去鎮衙悄悄地給盼兒落了籍,身份上就是陳知禮的妻。
當他把戶籍拿給兒子、娘子看,見兒子臉上沒多少表情,看了一眼就遞給他娘:“娘,你收起來吧,我這些日子身子大好,還想去縣城買些紙筆,順便去書鋪看看可有好書抄。”
這個夫妻倆都知道,好一點的書幫書鋪抄一份后,再自己多抄一份留著,如此就省了買書的錢。
對讀書人來說,書實在太貴了。
但這種錢不是誰都能賺的,知文勉強能抄些三字經、百家姓這些小兒書,賺的不多,于自己還沒什么用。
知禮字好,自小一筆字就好,已經幫書鋪抄了兩年的書了,家里書柜上的一大半都是他自己抄的。
“行,剛好我跟盼兒這些日子也繡了不少小件,也得去繡坊一趟,再拿些活回來,就明日去吧。
相公,那我今日就抽空跟弟妹說說縣里書院的事,真的要去,也得心里早有準備。”
當日傍晚吳氏把此事一說,陳富才兩口子當場就同意了。
鎮上讀書路也遠,日日接送麻煩不說,先生教的也不咋樣,去了縣城學費貴不了多少,房子兩家合租,勉強也能暫時應付。
郝氏嘆氣:“我們巴不得孩子跟他們大哥一起住,不懂的隨時能問,只是我們兩口子沒能耐,最多還能讓知行再讀一年書,一想到這些,我心里就受不住。”
兩口子臉色都黯了下來。
陳富強除了嘆氣,也不能說什么,救急不救窮,如果真的有,他也是愿意幫侄子的,只是自家收入也就那樣,還是娘子賣繡品得的,繡東西傷眼睛,時間久了對眼睛也不好,不然兒子也不會兩年前就著急抄書了。
“弟妹,暫時這些不要跟孩子說,說不定會有其他法子,城里什么都能拿出來賣,等家里不忙了,你偶爾也能去城里住住。”
郝氏點點頭:“大嫂,你家一個知禮,我家兩個孩子,八月份后,家里活就不多了,你我換著在城里服侍孩子們,他們兄弟在家也輪換著去兩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