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鹿鳴宴。
陳知禮、許巍等一眾新科舉子們身著嶄新的儒衫,意氣風發地步入宴廳。
黃夫人在暗處緊盯著這些學子,心里說不出來的又酸又恨。
這么多人中都沒有她的兒子。
侄子蘇輕揚最近生怕被自家沾上,一次都沒有再來過黃府。
將心比心,自己的女兒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輕揚避之不及也情有可原,但她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看著看著,她唇角慢慢的又勾了起來,早已安排好的人等下會悄悄開始行動。
兩刻鐘后。
只見一個小廝端著酒壺,看似不經意地朝陳知禮走去,意圖在不經意間在他的身上潑些酒跡。
陳知禮眼尖,又有功夫,很輕巧地就避開了,后排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舉人給濺了個半身,小廝趕忙磕又認罪,老舉人能如何?只好跟著人匆匆去換衣。
許巍、孟濤都遇上了類似的情況,因為之前聽陳知禮再三強調,可能涉及到自己一輩子,他們也很謹慎地避過。
黃知府哪里會看不出這些?尤其是陳知禮是解元,坐在左下方的第一排,這么明顯的“失誤”,稍微有些心的人都會看出來。
此次鄉試,因為黃瀚和蘇輕揚在考,他作為直系親屬得避嫌,沒有參加擔任主考官一職。
這會看幾個考官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榜下捉婿是有的,但在宴席上耍這些小心思,往往就被人所不恥,畢竟就算是事情成了,自己的名聲也毀了不少。
“諸位,酒已三巡,咱們先聽聽歌舞,再吟詩作對如何?”
安排好這些,他立馬吩咐自己的貼身小廝去后院找夫人。
他只讓小廝帶給夫人一句話,若繼續如此,宴后必和離。
黃夫人恨恨地收手。
此后宴席順順利利,直到曲終人散。
黃知府匆匆去了后院,目光陰冷地盯著他的夫人。
“我的話現在不好使了嗎?明明說過不必搞這些。
你難道不知道,你女兒現在最缺的不是婆家,而是七星草嗎?”
黃夫人突然暴躁起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七星草何等難找,顧老神醫都束手無策,保不齊什么時候就壓不住毒,我想別的姑娘有的,咱們女兒也能有,這錯了嗎?”
夫妻二十多載,也算是相敬如賓,如今看著妻子歇斯底里的模樣,黃盛只覺得嫌棄到了極點。
“別的姑娘會隨隨便便就對不相識的人下毒?你是一個母親,如果平時好好教導她,她會成如今這個模樣?我黃家缺她什么了?值得她不顧一切去搶人家的相公?陳知禮跟顧小姐已經成親三年了。
還有,你覺得你這一鬧,顧老神醫還會盡心盡力幫你找七星草嗎?我幫你解毒,你卻要搶我的孫女婿,這是人干的事嗎?”
黃夫人哭出聲來。
“老爺,我只是想如女兒所愿,嫁給陳知禮,只要他一個平妻之位而已,沒想當他的正妻。”
她甚至安排了,同時對陳知禮身邊的兩個人下手,可惜一個都沒成。
那個許巍和孟濤都是一表人才,且還是單身。
黃盛長長的嘆口氣:“既然你覺得不過一個平妻之位而已,那過幾日就給梅姨娘抬一個平妻之位吧,她畢竟給我生了一兒一女,也很不容易。”
話畢,他直接就走出了正院。
很快他就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抬梅姨娘為平妻只是他的隨口一說,他沒打算這樣做,起碼暫時沒打算。
但好好培養庶子已經是重中之重了,他不能等老了,身后的兒子根本跟不上腳步,那樣黃家嫡支就徹底敗落了。
陳知禮回去后,把宴席上的事跟顧祖父和顧蘇合說了。
顧蘇合冷笑:“這個黃夫人跟她女兒一樣不要臉。”
顧四彥不以為然:“這事黃盛應該不知道,蘇合,我們明日清晨一準動身,這些事就別管了,有些報應就在后頭。
不用擔心知文他們,黃夫人還不敢如此喪心病狂,畢竟她的女兒還等著我的藥。”
陳知禮一想到明日就要走,還是去跟小舅、知文他們多聊聊。
陳知禮與小舅、知文等人聊到深夜,才帶著幾分倦意回到房間。
第二日天還未亮,他便與顧家商隊一起收拾好行囊,準備啟程。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之時,文元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黃瀚昨晚在外面惹了大禍,與人爭斗時失手殺了人,如今被官府緝拿。
顧四彥長嘆一聲:“這便是報應。我們走吧。”
陳知禮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黃家之事,與眾人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知文紅了眼眶,這些年他跟大哥從沒有分離過,所有的事都被大哥安排的妥妥當當,有時候他都忘記了大哥也僅僅是大他兩歲而已。
吳再有拍拍知文的肩:“年前還有一個多月,咱們得等明年元宵節后才去府學,這段時間我們幾個好好努力吧,爭取下次考試一擊即中。”
知行、文星縮縮脖子,明年沒有院試,后年他們袁院試同樣沒有很大把握,好幾千個人考試,只爭那么一點點名額,科舉真的話好難。
陳軒、洪志鳴也相視苦笑,三年一晃即過,這次鄉試后,他們也深知自己的不足,想下次考試一擊即中,還真得用上十二分力氣才是。
而黃家,這會真正的亂成一鍋粥了。
黃瀚在花樓醉酒殺人,雖然人沒有死,只是重傷,但傷者身份不一樣,不是普通的富商之子,而是府衙一直跟黃知府不怎么對付的胡通判 。
盡管傷著的是庶子,胡通判也不愿意善罷甘休。
昨日鹿鳴宴上黃夫人的所作所為,自然瞞不過他們這些老狐貍的眼睛,既然是遞過來的把柄,他又早想把黃知府拖下馬,那就不好意思了。
自然,這些都是后話。
而黃府,這會兒的報應真正是來了。
不知道誰把大少爺出事這事讓老太太聽著了。
老太太本來病已大好,甚至可以在房間內柱著拐走上一小會了,胃口也很好,服侍的好,活上十年八年都是有可能的。
大孫子是老太太的心頭寶,一聽大孫子出事了,且已經被帶前坐大牢,這還得了?
拐棍戳地戳得通通響,一陣歇斯底里的后果是,老太太直接摔在地上,等黃知府急急忙忙趕到時,老太太已經口吐白沫,鼻歪眼斜了。
這才忙讓人去顧府找老神醫,卻從門房口中得知,人家早已經動身一個多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