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禮交了書,掌柜對他抄的是滿意到不行。
“陳小公子,我這里還有一本好書,比這個厚一點,你要是抄我給你一兩五的工費,如何?”
“麻煩掌柜的拿來看看。”
掌柜的轉身取了書:“如果抄此書,須十分仔細。”
陳知禮接過一看,原來是一本帶名人注解的《古文觀止》,這書尋常是很難看到的。
“掌柜的,我接了,確實有些厚,還是一個月交嗎?”
“陳小公子,可以稍微往后拖點,但不宜過長。”
“好。”
文掌柜把書包好,又拿了抄此書要用的紙墨。
“掌柜的,麻煩你再拿一疊紙,還要兩根細點的筆,一小盒墨,我妹妹學寫字用,不必太好。”
文掌柜拿了東西,又拿了一疊毛邊紙:“這些練字用可以,不要錢,送你妹妹用,陳小公子今年真的不準備院試嗎?”
“今年不考了,春上生了一場病,人也剛好,不過八月份我會來縣學讀書,掌柜的有好書抄可以留給我。”
“好嘞,陳小公子慢走。”
陳知禮出了書鋪,正準備走到一邊等他爹,爹今日不準備再接生意,一會就會來。
“陳兄,是你,我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陳知禮微微一笑:“原來是余兄。”
“還真是巧,書院剛放假,我來書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書,陳兄真的不準備院試了嗎?縣學這次參加考試的有三十多人。”余逸飛道。
“我不參加了,失陪了 ,你忙吧。”
陳知禮欲轉身就走,背后的人卻叫住了他:“院試后我可能要成親了,到時候陳兄一定要來我家喝一杯喜酒,不過具體日期暫時也沒定。”
“恭喜余兄了。”陳知禮頭也不回地朝胡家作坊走去。
他不清楚余逸飛知不知道他跟那個人曾經有的那一點點事,如果知道,怕剛才的話就是故意的了,畢竟兩人只是同窗一年不到,關系也不是多好。
他有些奇怪,這一刻自己很平靜,內心一點波瀾沒有。
難道就因為他的原配發妻一欄已經有了人?
“知禮,不是叫你原地等著嘛?啊喲,這么重的東西。”
沒走一段路,就碰上他爹。
陳富強心疼的不行:“你怎么買這么多的東西?要知你的身子還虛的很,要我說暫時都不應該抄書,咱家又不是供不起。”
陳知禮笑起來:“抄書又不用動腦子,爹,我明年八月份才院試,心里一點負擔都沒有,抄書也相當于背書了,不全是因為賺錢。”
陳富強接過兒子手里的東西:“我知道你是想幫幫家里,我跟你娘一年能有二三十兩收入,家里吃的喝的都有,在村里算很好了。
接下來我跟你二叔會抽空采藥,等你二叔熟悉了,這項營生就交給他們兩口子,看能不能撐起兩個孩子讀書的費用。
別說,盼兒這丫頭真是不錯,就怕她娘家日后還要糾纏,不然倒是很好的”
“爹,我既然已經把她的名字登在我的旁邊,就不會在乎她的娘家麻煩,何況斷親書是她家自愿,又在衙門登記過的。”
陳富強瞥了兒子一眼,見兒子說話平平淡淡,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按理十五歲的少年郎在談及此事時,不該是面紅耳赤嗎?他當年初提親時就算是一個人想到此事,也會紅了臉,半日心情都平復不了。
看樣子兒子到底還是對這丫頭一點心思都沒有。
回去還是跟娘子好好談談,真的兒子不喜歡,他們兩口子也不能硬逼,救命之恩是得報,但不一定非得扯上兒子一輩子的幸福。
陳知禮哪里知道他爹的心思,這會他心里已經決定從明日起,就教那丫頭跟妹妹讀書識字了。
袁家的新宅子一溜五大間,西側還有三小間余屋,還圍了一個很大的院墻。
徐氏站在院中,看看宅子是越看越滿意。
“當家的,我做夢也想不到咱們能起這么大的一個宅子,就是貴了些,花了整整十一兩銀,剩下的的七兩如果不是留給有文說親,我真想蓋個瓦房,那才真氣派。”
袁長發看看房子,又想到女兒,不禁長嘆一聲,“你后來根本就不該要那五兩,咱們可以少起兩間房,或者就不該起院子。”
徐氏撇撇嘴:“那五兩不要那死丫頭不也是要斷親?我倒是越想越覺得該要。
咱家一共只存了三兩銀,現在宅子建了五大間,就是有武成親也夠用了。
剩下的七兩足夠有文成親了,有武現在才十二歲,等他長大,實在銀錢不夠,那時候梅子也能換聘禮補上了。
我現在不擔心有武的聘禮錢,擔心的是兩個兒子都成親了,很快就會有孩子,那時候就不是我們現在的幾口人,而是一大家子了,僅僅是靠現在的三四畝田地,那是真的不夠,你們父子三個又都沒有手藝。”
手藝?
徐氏眼一亮:“盼兒的婆婆聽說有一手好繡活,盼兒手巧,就是學到她的一半,將來教給梅子,梅子也能講個好人家,說不定能得一大筆聘銀,咱們還能再置辦一兩畝田地。”
“我說你這個婆娘是不是糊涂了?咱們可是早已經跟這個女兒還有陳家斷了親,咱們都簽字畫押的,梅子跟你都去過了,哪次不是被人趕了出來?”
徐氏歪歪嘴:“這樣好的親家,這樣會讀書的女婿,我會真的跟他們斷了親?
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當真能不認娘家?一時的賭氣而已。
去一次不行就去兩次,兩次不行就去三次,爹娘去,妹妹去,不行再哥哥弟弟去,我就不行那個死丫頭能抗住磨?
陳家小子要科舉,科舉的人最是要名聲,是,我們是要了銀錢寫了斷親書,可那又怎樣?還不是為了讓丫頭順順利利上門沖喜?說到底我們也是為了救人一命。”
袁長發低頭好一陣沒說話,婆娘這樣做除了對不起女兒,歸根到底還是自己沒用,掙不來大錢。
“她娘,我問你,我怎么聽梅子說,盼兒說她不是你親生的,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