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露冰再抬頭看詩悅的時候，她的視線有些躲閃。

后來手機屏幕又亮了幾次，她都沒有接。

詩悅連續幾次掛斷了姚卓嶼的電話，姚卓嶼那邊沒有耐心了，便發了微信過來。

姚卓嶼：【在哪里，你自己說還是我去查定位。】

詩悅看得內心一陣冷笑。

知道她離婚了，姚卓嶼又恢復了之前威逼利誘的姿態。

詩悅余光瞥了一眼梁露冰，在她的注視之下給姚卓嶼發了定位，然后鎖了手機屏幕。

詩悅剛放下手機，就聽見了梁露冰的聲音：“你有急事兒的話，就先去忙，我們改天再聊。”

“我約了看房，不好意思。”詩悅將計就計，就此跟梁露冰道別。

詩悅和梁露冰一起進了電梯，梁露冰看她按下“1”，好奇：“你沒開車？”

詩悅：“今天身體不舒服，打車出來的。”

電梯停在一樓，詩悅先出去了，梁露冰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后，梁露冰從B1的安全通道上了樓，來到了酒店側門。

她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觀察著酒店大門的方向。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的樣子，詩悅拿著手機從酒店大堂里走出來了。

酒店正門口停了一輛卡宴，詩悅坐上了副駕。

梁露冰拿出手機拍下了那輛車的車牌號，以及詩悅上車的照片。

她拖近焦距，試圖去拍開車的那個男人，沒有成功。

車子駛遠后，梁露冰翻出了剛剛拍的照片，盯著那樣卡宴的車牌號看了許久。

之后，她將車牌號和詩悅上車的照片都發給了章致遠。

梁露冰：【詩悅跟這個男人的關系好像不太對？你見過嗎？】

章致遠：【她繼父的兒子。】

梁露冰：【詩悅和你離婚是為了跟他在一起？】

章致遠：【我現在已經不知道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梁露冰看著章致遠的這條回復，再抬起頭看看詩悅離開的方向，思緒也很混亂。

之前接電話的那個女人……真是巧合么？

這段時間她試探了秦昭身邊的所有人，包括他最疼愛的妹妹秦錦。

說辭都很一致。

秦昭和詩悅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兩個人見面的時候都有章致遠在場。

秦昭也從未主動跟詩悅說過話。

梁露冰頭越來越暈，抬起手揉著太陽穴轉身離開。

——

車內，詩悅坐在副駕看著窗外的風景。

車開了有快五分鐘了，誰都沒有先說話，密閉的車廂內氣壓有些低。

最后，是姚卓嶼打破的這份沉默。

他乜了一眼一旁的詩悅，“你早就知道章致遠出軌了，所以我跟你說他在港城陪別的女人去醫院，你沒有反應。”

他問她：“那個時候你就在計劃離婚了，為什么不告訴家里？”

家里。

詩悅聽到這兩個字，覺得怪諷刺的。

她跟姚卓嶼不在一個頻道，姚卓嶼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不想跟他說話。

但姚卓嶼并未因為她的不回應停止：“知道你不喜歡欠人情，章家那邊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已經跟爸商量過了，生產線前三年的利潤都會分章家5%，作為給他們的報酬。”

詩悅長吁了一口氣。

這應該是今天從姚卓嶼嘴巴里聽到的，最有價值的一句話。

姚卓嶼將詩悅的反應看在眼底。

他踩下剎車等紅燈，趁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詩悅僵了一下，然后不動聲色地避開。

“我早就說過，我才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姚卓嶼又追上來碰她的臉。

詩悅直接拍開了他的手。

力道不小，“啪”一聲，在車廂內格外刺耳。

不過，姚卓嶼并沒有生氣，甚至還笑得更燦爛了。

因為她離婚的事兒，他似乎心情很好。

也是，她沒了靠山，他就可以像過去那樣，對她肆意妄為。

紅燈變綠，姚卓嶼再次啟動車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詩悅：“沒什么打算。”

姚卓嶼：“你跟他結婚，就是為了躲開我，是么？”

詩悅不語。

姚卓嶼：“當年是我用錯了辦法，不該逼你，這次我會尊重你，我們慢慢來。”

詩悅有些反胃，靠近車門的那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包帶。

她真的很討厭姚卓嶼這種姿態。

其實當年她并不像現在這么討厭他。

他們還有過一段相處很和諧的階段，那會兒詩悅剛換了環境，姚卓嶼處處照拂她。

那個階段，詩悅對姚卓嶼稱得上是依賴。

但她不知道，姚卓嶼是對她抱著那種心思來的。

并且，譚淑和姚程都是默認的。

從她進姚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姚家所有人都把她當姚卓嶼的童養媳養著。

她不愿意，就是不識好歹。

她一舉一動都要被監視，談戀愛就得被逼著分手。

可她無處可去，父親去世之后，那邊的親人都失去了聯系。

剩下的姨媽和舅舅，都由姚程幫襯著，跟他們沆瀣一氣。

嫁給章致遠，是她無路可退后的決定。

“跟我回江城吧。”姚卓嶼的聲音將詩悅從回憶中拽了出來，他說：“你可以進浩峰，或者考個博，你不是一直想像你父親一樣做大學老師么。”

“現在不想了。”詩悅抿了抿嘴唇，語調冷靜：“我的工作挺好的，暫時沒有辭職的打算。”

“好，我不逼你。”姚卓嶼笑笑，“那我有空了就過來看你。”

詩悅沒回應。

姚卓嶼最后把車停在了四環的某個小區里。

詩悅被他拉著下了車，帶到了公寓里。

“喜不喜歡？”姚卓嶼關上防盜門，將門禁卡遞給她，“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看房，先住這兒吧，就當我給你的離婚禮物。”

“不用，我找到房子了。”詩悅說，“已經交訂金了。”

姚卓嶼笑笑，門禁卡塞到她手里，“沒關系，想過來的時候隨時過來。”

詩悅低頭斟酌了幾秒，收下了，“好，謝謝。”

……

晚上，詩悅跟姚卓嶼一起吃了飯，被他送回了橡樹灣。

進門換好拖鞋，詩悅便坐到沙發上，揉上了眉心。

接下來她還要花心思應付姚卓嶼。

在正式離開之前，不能讓姚家人有任何懷疑。

再忍忍吧，用不了多久了。

姚卓嶼工作挺忙的，也不可能天天跑來北城追著她。

詩悅從包里翻出來那套公寓的門禁卡，笑了。

送她房子是假，趁機監視她才是真。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姚卓嶼已經找人監視她了。

不管她住在哪里都會被監視，所以，她要選一個姚卓嶼不敢貿然上門的地方。

——

翌日一早，沈綺唐和左甯便來了橡樹灣幫詩悅搬家。

沈綺唐開了自己新買的大G，還安排了一輛公司的商務車過來給詩悅載行李。

詩悅這段時間一直在收東西，已經打包得差不多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搬完了。

沒錯，詩悅搬到了沈綺唐的房子里。

有沈綺唐在，姚卓嶼多少會忌憚著些。

搬完家收拾了一會兒就中午了，沈綺唐點了一頓外賣，三人坐在一起吃。

剛坐下來，詩悅就把三個月的房租給沈綺唐轉過去了。

沈綺唐沖她翻了個白眼：“要不要這么見外？”

“一碼歸一碼，你已經給我打折了。”詩悅說，“不然我良心不安。”

左甯也跟著說：“對，你就收下吧，不然她得難受死。”

三個人剛坐在這邊吃了十來分鐘，正聊著下午去家居店置辦東西的事兒，沈綺唐家里就來電話了。

詩悅和左甯安靜了幾分鐘，看著沈綺唐生無可戀地掛上電話。

“我爸媽明天要來突襲。”沈綺唐像死了一樣靠在椅子里，“他們讓我把秦昭帶過去一起吃飯。”

聽到這兒，左甯迅速轉過頭和詩悅對視了一眼。

上次沒來得及說。

到現在，沈綺唐還不知道詩悅和秦昭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