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自玄璃在古洞中有那番神秘感應(yīng)后,又過去了半年。青丘狐族十年一度的“族比”悄然臨近,這不僅是年輕一代展示實力、爭奪資源的重要舞臺,更關(guān)乎各支脈的顏面與未來的話語權(quán)。
族比的氣氛,如同逐漸升溫的火焰,點燃了整個青丘的年輕血脈。修煉、切磋、議論,成了每日的主題。而玄璃,這個名字再次被頻繁提起,卻總是伴隨著一種復(fù)雜難言的意味。
“聽說了嗎?玄璃也會參加這次族比。”
“她?一尾的修為,去做什么?豈不是自取其辱?”
“畢竟是被大祭司看重過的‘天才’嘛,總得走個過場,哈哈。”
“我猜她第一輪都撐不過去,怕是連玄燁的一招都接不住。”
流言蜚語如同無處不在的風,吹過練功場,也鉆進玄璃的耳朵。她比以往更加沉默,每日除了完成基礎(chǔ)的修煉課業(yè),便是獨自前往后山那片荒蕪的古洞區(qū)。那次的感應(yīng)雖未帶來立竿見影的力量提升,卻像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她開始有意無意地探尋那些古老的石刻、感受那片土地沉淀的氣息,體內(nèi)那沉寂的太陰星輝,似乎也因此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反而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親和感。
族比之日,終于在萬眾矚目中到來。
巨大的演武場四周,早已圍滿了狐族。高臺之上,坐著以大祭司玄昊為首的各位長老,神色肅穆。年輕一輩的狐族子弟們則摩拳擦掌,眼神灼灼。
玄璃抽到的簽位不算好,也不算壞。前兩輪,她遇到的對手實力平平。盡管她修為進展緩慢,但得益于那夜太陰星輝對肉身的無形淬煉,以及半年來在古洞區(qū)那種獨特環(huán)境下的自我磨礪,她的身體素質(zhì)、反應(yīng)速度和對力量的細微掌控,竟出乎意料地扎實。
她沒有炫目的妖法,僅憑簡潔有效的閃避和精準的出擊,便頗為沉穩(wěn)地連勝兩場,倒是讓一些準備看笑話的狐族稍稍收起了輕視之心。
然而,好運并未持續(xù)太久。
第三輪,當仲裁長老念出對決雙方的名字時,整個演武場先是寂靜一瞬,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議論聲。
“玄璃,對蘇瑤!”
蘇瑤!
這個名字,在如今的青丘年輕一代中,堪稱如雷貫耳。她出身高貴,天賦卓絕,年僅五十(在狐族中尚屬少年),便已修煉出三尾,是公認的、最有可能在百年內(nèi)凝聚四尾的真正天才。她容貌明媚,氣質(zhì)高傲,如同一只驕傲的鳳凰,尋常狐族子弟連與她說話的勇氣都欠奉。
蘇瑤輕盈地躍上演武臺,三條蓬松雪白的尾巴在她身后優(yōu)雅搖曳,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她看著緩步走上臺的玄璃,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中,沒有絲毫對對手的重視,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玄璃妹妹,”蘇瑤的聲音清脆,卻帶著刺骨的涼意,“我本以為你不會來參加這等粗陋的比試,免得……傷了你那‘珍貴’的一尾。”
話語中的嘲諷,毫不掩飾。臺下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
玄璃站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目光平靜地看向蘇瑤:“請?zhí)K瑤姐姐指教。”
“指教?”蘇瑤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我可不敢指教引動了太陰星輝的‘天才’。不過,既然上了臺,我便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才是青丘狐族真正的力量!免得你仗著些許運氣,便真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了!”
話音未落,蘇瑤身形一動,快如閃電!她并未動用尾巴的力量,只是單純憑借遠超玄璃的妖力和速度,一爪揮出,凌厲的勁風直襲玄璃面門!
玄璃瞳孔一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半年來在古洞區(qū)那種特殊壓力環(huán)境下鍛煉出的本能此刻發(fā)揮了作用,她并未硬接,而是腰肢以一種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一折,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同時足下一點,向后滑開數(shù)尺。
“咦?”蘇瑤輕咦一聲,似乎有些意外玄璃能躲開。但她攻勢不停,雙掌翻飛,道道妖力凝聚的爪影如同狂風暴雨般向玄璃籠罩而去。
玄璃陷入了徹底的被動。她將身法催動到極致,在那狹小的空間內(nèi)騰挪閃避,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驚險萬分,卻總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避開要害。她的動作沒有絲毫花哨,簡潔、高效,完全是在巨大壓力下被逼出的生存本能。
臺下原本的議論和嘲笑聲漸漸小了。所有狐族都屏息看著臺上那道嬌小的銀色身影。她明明只有一尾,妖力微弱得可憐,卻在三尾天才蘇瑤的猛攻下,支撐了遠超預(yù)期的時間!
“好堅韌的身法!”
“她對時機的把握……竟如此精準?”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一尾能有的反應(yīng)!”
高臺上,幾位長老也露出了訝異之色。大祭司玄昊深邃的目光落在玄璃身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無人知曉他在想什么。
久攻不下,蘇瑤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本欲速戰(zhàn)速決,狠狠羞辱玄璃一番,卻沒想對方如此難纏。
“哼!倒是我小看你了!”蘇瑤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身后三條尾巴光華大盛,“便讓你看看,尾數(shù)帶來的絕對差距!”
“幻狐舞!”
霎時間,蘇瑤的身影一化為三,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同時攻向玄璃!這是二尾幻狐才能初步掌握的中階幻術(shù),配合其本身的速度,威力驚人!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玄璃感到一陣眩暈,三個“蘇瑤”在她眼中都無比真實。她體內(nèi)的太陰星輝之力微微波動,那股冰冷的觸感讓她靈臺一清!
“左邊!”一種近乎直覺的判斷從心底升起!她沒有絲毫猶豫,將全部力量灌注于雙腿,猛地向右側(cè)撲倒!
“嗤啦!”凌厲的爪風擦著她的左肩而過,帶起幾縷銀白色的毛發(fā),留下三道淺淺的血痕。而另外兩個幻影,則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交叉穿過,緩緩消散。
玄璃躲開了這必殺的一擊!
全場嘩然!
蘇瑤的真身顯現(xiàn),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她無法理解,玄璃是如何看破她的幻術(shù)的!
“你……”蘇瑤又驚又怒,妖力再次凝聚,準備發(fā)動更強大的攻擊。
然而,玄璃躲開那一擊已是極限,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形出現(xiàn)了短暫的凝滯。
蘇瑤抓住這個機會,身形如電,一掌印在玄璃的胸口。
“噗——”玄璃只覺一股巨力傳來,喉頭一甜,嬌小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落在演武臺邊緣,掙扎了幾下,卻未能立刻站起。
勝負已分。
仲裁長老立刻宣布:“勝者,蘇瑤!”
蘇瑤站在臺上,胸口微微起伏,雖然獲勝,臉上卻毫無喜色。她看著臺下掙扎著想要爬起的玄璃,眼神復(fù)雜,最終冷哼一聲:“算你走運!若非族比規(guī)矩,今日定要你好看!一尾,終究是一尾,廢物永遠是廢物!”
說完,她傲然轉(zhuǎn)身,躍下高臺。
臺下眾狐神色各異,看向玄璃的目光,少了許多嘲諷,卻多了幾分同情、疑惑,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敬佩。
玄璃在幾位好心同族的攙扶下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跡。肩頭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她的眼神卻異常明亮。
敗了,是事實。
但她在這場戰(zhàn)斗中展現(xiàn)出的韌性、對戰(zhàn)機的把握,以及那神秘的對幻術(shù)的洞察力,卻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眾多狐族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她抬頭,望向高臺方向,恰巧迎上大祭司玄昊投來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不再僅僅是審視,而是多了一抹極淡的……期待。
玄璃握緊了爪子。蘇瑤的嘲笑猶在耳邊,但她心中此刻燃燒的,不是憤怒,而是一股更加堅定的火焰。
“一尾……廢物么?”她在心中默念,“路,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