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營鎮距離曹縣大約九公里，59式坦克的越野時速是20至25千米一小時，只需半小時左右，李言便能駕駛59式主戰坦克抵達曹縣縣城。

就在李言返回曹縣時。

曹縣縣府衙門外部，趙青虎坐在木桌后方，手拿一份字跡秀娟的從業履歷，準備翻開查閱。

這里是一處臨時接待點，周圍掛著幾張像對聯一樣的醒目標語，上面寫著《第三路軍第一獨立步兵旅高級人才臨時接待點》等二十個正楷大字。

第一獨立步兵旅需要快速擴編，人才方面十分稀缺，特別是高學歷人才，缺口尤為龐大。

裝甲營、炮兵營、汽修大隊、野戰醫院、參謀處、軍官處、情報處、電訊處、軍需處、軍械處、軍法處、軍醫處等等，這些作戰部隊與旅部機關都需要擁有學歷的人才來支撐，最低也需要能夠識文斷字。

就拿底層軍官來說。

總不能所有尉官都不認字吧？

當營部、團部、旅部下發某些規章制度、傳達某些作戰任務時，結果大家兩眼一摸黑，一個字不認識，如臂使指的軍令又該怎樣來貫徹？

“女的！”

“島國東京大學醫學博士。”

“主修外科醫學，應聘軍醫？”

高級人才臨時接待點中， 手拿一份從業履歷的趙青虎忍不住輕聲嘀咕，他悄悄用余光打量坐在右方椅子上那位氣質出眾的美麗女子，內心警惕大增。

這份履歷實在過于優秀。

這可是海外留學生。

東京大學醫學博士！

并且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外科女醫生。

像這種頂級醫學人才真能看上第三路軍第一獨立步兵旅？這女人怕不是某方勢力派來的間諜吧？

國黨？紅黨？小鬼子？目前看來，唯有這三方陣營可以派出這種頂級外科醫生來當間諜。

如果是國黨或紅黨的人。

旅座說過，小事，不要怕，通通留用。

如果是日諜的話，旅座說苗處長職業經驗豐富，長著一雙火眼金睛，可以清晰分辨誰是日諜。

對此趙青虎不是特別相信。

日諜豈是那么好分辨的，還火眼金睛呢，人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上來就被苗江看穿，苗江又沒當過日諜，哪能全部知曉日諜的潛伏手段。

“第一機械步兵團上校團長趙青虎…”右方椅子上，身穿一襲淡黑風衣的陳佳影清晰感知到趙青虎暗中端量她的目光，她明白，趙青虎多半心有懷疑，認為第一獨立步兵旅無法吸引她這種醫學博士。

先前她本想用次一點的身份混進軍醫處，后來轉念一想，普通的醫學生很難引起李言的注意，她需要迅速搭上這條線，完成組織下達的任務。

她覺得李言是成年人，其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早已定型，爭取將李言發展成我黨同志這件事情，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其實從李言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定型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結果。

正因如此。

陳佳影沒有選擇學歷較假與履歷造假。

而是大大方方過來應聘。

“呼！”

木桌后方，仔細看完這份從業履歷的趙青虎輕輕吐出一口氣，他抬眼望向陳佳影，微笑問道：“陳小姐，你在北平協和醫院與天津水閣醫院任職數年，中途為何會放棄大醫院，從而成為一名私人醫生，獨自經營一家診所？”

這個問題陳佳影早有預料。

她平靜看著趙青虎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淺淺一笑：“大醫院規章制度嚴格，很多醫生人浮于事，講究論資排輩，我對自由比較向往，喜歡無拘無束，一氣之下便辭了職。”

“向往自由，不愛受約束？”

趙青虎盯著陳佳影看了看，咳嗽說道：“陳小姐有所不知，第一獨立步兵旅雖然不講究論資排輩，屬于能者上而庸者下，但軍醫和私人醫生不一樣，軍法如山，我們這兒的規矩興許比大醫院更為嚴格。”

“沒事！我能堅持下來。”陳佳影目光堅毅，道明應聘理由：“貴部隊給出的薪水異常優厚，既然享受了優越的薪水待遇，自當照規矩辦事。”

陳佳影話剛落音。

一輛北汽吉普從右方干道行駛而來。

曹縣屬于縣城，除了獨立步兵旅擁有大量汽車，翻遍整座縣城連20輛汽車都難以找出來，這輛北汽吉普是周圍視野范圍內唯一能見到的汽車，轟隆隆的汽車聲音令趙青虎和陳佳影同時側目望去。

不過片刻。

北汽吉普緩緩停在臨時接待點旁邊的干道上。

下一秒，身穿軍裝的苗江頂著一張恒古不化的冷淡臉從車里下來，眼神直接落在陳佳影身上。

“這個女人…”

陳佳影猝然一驚，皺眉觀察苗江。

職業經驗告訴她，此人明顯出自情報機關，其軍銜又是上校，由此推斷，此人可能是第一獨立步兵旅情報處的負責人，又或負責人之一。

“陳小姐！歡迎加入第三路軍第一獨立步兵旅，這位是旅部的苗處長，她會為陳小姐安排住處。”趙青虎站起身來，笑著為陳佳影介紹來人身份。

聽著趙青虎這番介紹。

陳佳影在心里翻起一道白眼。

這個趙青虎倒還挺機靈，對她的身份保持懷疑，轉頭就把特務頭子招過來，對她進行考察。

不過陳佳影并不擔心。

她又不是日諜，沒什么好擔心的。

像她這種外科醫學博士，哪怕頭上頂著紅黨二字，以第一獨立步兵旅的情況而言，只要她愿意，沒人會趕她走，她干的是挽救士兵生命的工作。

轉瞬之間。

苗江已經走到陳佳影近前位置。

她收回先前的那種審視目光，氣質冷淡的容顏浮現一抹小小的笑意，苗江伸手對陳佳影說道：“陳小姐，這邊請！住宿方面旅部已為你安排妥當。”

陳佳影客氣一笑，輕輕和苗江握了下手，邁步跟在苗江身后，坐進那輛北汽吉普車中。

轟隆隆！

北汽吉普噴出一陣黑煙，駛離臨時接待點。

“應該不是女日諜吧？”

“人倒是漂亮，希望別來個一去不回。”趙青虎默默凝望吉普車的車尾巴，自語嘀咕。

坐回原位。

趙青虎正準備繼續等待。

看看今天還能不能有別的收獲。

得益于前段時間的招募廣告，從上午再到現在，在高額薪水的吸引下，應聘者倒是不少。

總共有十幾號應聘者，但大多都是中學學歷與小學學歷，高中學歷只有一位，只可惜是個輟學生，再往上則是陳佳影這位海歸外科醫學博士。

這時候。

又一輛北汽吉普行駛而來。

車子剛停穩，第一機械步兵團的少校營長周永川火急火燎走下汽車，跑到趙青虎面前匯報：“隊長，你快去新兵校場看看，人都圍滿了，旅座開了輛坦克回來，坦克的屁股后面還拽著一門重型加農炮。”

“你說啥？”

“旅座開了輛坦克回來？”

“坦克后面還拽著一門加農炮？”

趙青虎表情一呆，心里十分震驚。

旅座集合坦克學員班和曹縣保安團第一營不是去運軍裝了嗎？這坦克和加農炮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親眼見證過旅座接收武器彈藥的盛況，一輛坦克和一門加農炮震驚不了趙青虎太久。

趙青虎瞬間回過神來，立即捧起桌子上那疊簡歷，徑直走向周永川開來的那輛北汽吉普。

路過周永川身邊時，趙青虎揮手給了這小子一拳，瞪眼訓斥：“什么隊長不隊長的？現在是團長。”

“是！團座。”

周永川右腳一踏，笑嘻嘻立正敬禮。

…

新兵校場占地面積不小。

這地方是晚清綠營曾經的營房。

曹縣屬于四省通衢之地，有小徐州這一美稱，歷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晚清綠營留下的營房規模不小，可容納數千人，從民國成立再到今天有多支部隊曾駐扎于此。

此時此際。

營房校場正中間位置。

一輛59式主戰坦克靜靜停在這兒，陽光照耀著這輛體型龐大的鋼鐵坦克，令它散發金屬美感。

坦克后方，130毫米口徑的59式加農炮獨自橫陳于此，長約6.85米的涂裝炮管寒氣逼人，一米高的橡膠輪胎沾滿黃泥，諸多新兵紛紛湊過來看熱鬧。

新兵們自動圍成兩個大圈，將59式加農炮和59式主戰坦克團團環繞，現場好不熱鬧。

砰的一聲！

震耳欲聾的槍聲突然響起。

一名士官舉起54式黑星手槍對空開了一槍，現場瞬間寂靜，士官臉色冰冷，大聲斥罵周圍新兵：“干什么干什么？都往前擠什么？站在后面不能看嗎？沒見過坦克還是沒見過火炮？能不能有點出息？”

“瑪德！”

“誰再敢往前擠。”

“別怪老子手里的家伙事不認人。”

~砰~砰~砰~

又是一陣槍響，十名手持56式半自動步槍的士兵同時鳴槍示警，警示周圍那些鬧哄哄的新兵。

槍聲的作用立竿見影，連軍裝都沒有的新兵不敢再用力往前擠，生怕挨上一槍，丟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