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的后庭院很空曠,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打理,所以長了滿地雜草,顯得有些寂寥。
兩人把宅子徹徹底底看了一遍,還進了夫人屋子一趟,只是她看上去并不像瘋子。
這是最后一個地方。
時漾和謝臨淵一人打了一把傘,站在草地里環顧四周。
——傘是謝臨淵從乾坤袋里掏出來的,傘面畫著不同的水墨畫,很有意境。
時漾感覺謝臨淵乾坤袋里什么都有。
她用腳撥了撥地面上的雜草,發現地上隱隱約約刻著什么。
時漾一頓,拔劍,隨意一揮,雜草被斬斷飛向一邊。
地面露出原樣。
時漾低頭看著,逐漸皺起眉,靈光乍現,有些東西變得清晰了。
謝臨淵也湊過來看,了然的拖著長音:“陣法啊……”
“去把他們叫來。”
謝臨淵悠悠嘆了口氣:“現在比起合作人,我有點像你小弟啊。”
他一個大名鼎鼎的魔尊,現在給正道弟子當跑腿的,說出去能把他底下一群真小弟笑死。
時漾瞥他,看到他還是轉身撐著傘慢悠悠離開了。
從背后看去,謝臨淵像個雨中散步的閑散人員。
時漾收回視線,把地上的陣露出原樣。
“這這這這是什么東西啊!”
高先生看著自家后庭院出現的詭異陣型,大驚失色。
幾人沒有多余的傘,謝臨淵也沒有那個善心,雨水落進高先生因驚訝張大的嘴里。
宋鶴眠面色沉重:“這是召喚妖物的陣法。”
趙川握緊了手中的劍,身上氣質驟變,從溫和沉穩變得凜冽殺意,蔡煜看的驚奇。
高先生險些再次暈倒。
“妖物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們這些修士,殺那些凡人只是為了把我們引來,然后啟動陣法,一口氣把我們殺死。”
時漾冷靜開口。
她的語氣太過平靜,以至于趙川幾乎要忘記她其實比自己還要小上三歲。
宋鶴眠呼吸滯了一瞬,目光不自覺在時漾身上停留許久。
太像了。
這股氣質。
他強迫自己把視線挪開。
不可能是她,師妹現在還在凌霄劍宗呢,那個無論是聲音面容還是其他,他都熟悉的師妹。
“不是,這陣缺東西啊。”
蔡煜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
“少什么?”
高先生下意識接話。
蔡煜眨眼:“這陣沒刻陣眼。”
時漾有些驚訝:“蔡師兄你還會看陣?”
蔡煜點頭:“我們閣樓頂層有個書房,我沒事干的時候喜歡去那看書,看著看著就學會了。”
頓了頓,他鼓勵小師妹,“其實挺簡單的,你學你也能會。”
時漾的確會,但她學的時候也的確和簡單不沾邊。
時漾:他難道是個天才?
宋鶴眠斂神一看,的確如此。
陣眼是陣法最重要的一環,沒有陣眼,整個陣都啟動不了。
但照高先生說的,這個陣明顯已經啟動過幾次了。
時漾微微挑眉,看向一言不發的婢女,她手中提著的劍泛著寒光。
“陣眼不一定得刻上去才算,對吧?”
婢女無聲和她對視。
宋鶴眠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陣眼也可能是人吧?”
宋鶴眠一愣。
蔡煜回想了一下,回答:“確實可以。”
宋鶴眠目光轉向婢女,目光凜冽:“她說的可對?”
婢女迎著所有人的視線,答非所問:“這是最后一次使用這個陣法。”
說完,婢女直直倒下去,沒有了氣息。
時漾已經做好了阻止她自殺的準備,沒想到還是沒成功。
她一皺眉,上前查看尸體。
“是毒藥。”
婢女恐怕早就把毒藥藏在嘴里,就等這一刻了。
怪不得她說“誰都跑不掉”。
原來已經準備好獻祭了。
謝臨淵看著開始泛紅光的陣法,瞇了瞇眼:“現在是不是不太妙?”
妖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所有人都繃直了神經,看著那妖物一點一點化形。
待紅光滅了的那一瞬,時漾扔了傘,腳一蹬,猛地迎上去,速度快的連宋鶴眠都有些驚訝。
那妖物身高一丈,半人半蛇,人頭蛇身,嘴里吐著蛇信子,眼里惡意滿滿,堅硬的尾巴朝時漾掄過去。
時漾用巧勁擋了一下,順勢把它尾巴當踏板借力,直沖它頭顱。
謝臨淵目光跟隨著時漾,慢悠悠吹了個口哨。
小師妹真帥。
隨即,他偏了偏頭,語氣帶著些戲謔:“就讓她一個人上啊?”
宋鶴眠這才回神,看到時漾另外兩個同門也上前去幫她了。
他余光都不分給謝臨淵,提著劍上去。
高先生早就跌坐到地上瑟瑟發抖了,他看向站著沒動的謝臨淵,有些結巴的問:“你,你不上去幫忙嗎?”
謝臨淵說的相當真誠:“我去了不就沒人保護你了嗎?”
高先生感動的落淚了:“果然請你們來是對的。”
只想著摸魚的謝臨淵:“對啊。”
時漾在空中換了一下握劍姿勢,凝神看著妖物滿是鱗片的脖子,一道黑線出現在時漾視野中。
她握緊了劍,順著那條黑線猛地砍過去。
劍與鱗片相碰,發出具有力量又刺耳的聲音。
宋鶴眠臉色一變。
時漾的劍……
斷了。
那妖物露出詭異的笑,卻半道僵在臉上。
時漾徒手抓住了那節斷劍,鮮血順著她的手腕流進衣袖,趙川看著都覺得疼,時漾卻像沒事人一樣,快準狠的把劍鋒插入了妖物眼眶,然后灌入靈力。
妖物吃疼發出一聲慘叫,宋鶴眠皺著眉迅速掐訣,他的那把本命劍趁著妖物大意,一擊必中的插進了它的心臟。
時漾落地,吐出一口氣,黑黝黝的瞳孔還泛著戰意。
太高估這把劍的品質了。
沒想過它會斷。
視野中出現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手里握著嶄新的白色手帕,意思很明顯。
時漾接過,繞開傷口擦了擦血,終于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什么都有?”
百寶袋嗎?
謝臨淵低聲笑。
“隨身帶手帕不是很正常嗎?”
并不的時漾:“……”
時漾想起一件事,去看坐在地上神魂未定的高先生。
“您夫人……”
高先生試圖站起來但是腿軟未果,他知道時漾想問什么,只能坐著回答她,臉上帶著些苦澀。
“我夫人是在大兒子自殺那天瘋的,完完全全失去了所有記憶……”
高先生嘆了口氣,繼續說:“包括我和死去的兒子,不記得任何人,還試圖攻擊一切想靠近她的人。”
時漾安靜的聽著。
“后來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名字,非說自己不是我夫人,什么自己一睜眼就到這里了,什么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之類的瘋言瘋語……抱歉啊,我有些抱怨多了。”
高先生也覺得自己說多,怕招人嫌,于是閉嘴了。
時漾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