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掣,小邱喊你接電話。”
下午三點鐘,廣播里響起大隊長媳婦的聲音,在家坐立不安的程元掣立即拄著拐杖,以他此時最快的速度趕去了大隊長家。
王鐵本在幫著翻曬魷魚,這下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陪著他一同去了。
此時正是退潮的時間,很多鄰居準備去趕海了,一群愛說閑話碎嘴的婦女婆子提著桶在匯合,這下看到程元掣來接電話,一個個的眼神都很微妙,甚至都帶著幾分同情憐憫。
“你們這是干嘛啊,姚玉蘭那嘴跟她媽一樣臭,噴出來的全是糞,你們該不會信了吧?”
于大嘴愛八卦閑話家常,但沒影子的事從不亂說,更別說是姚玉蘭說的話了,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有個婆子撇著嘴道:“姚玉蘭親眼看到的,她說得有鼻子有眼。”
“親眼看到的又怎么了?她只是看到他們去了招待所,又沒親眼看到他們干齷齪事。”
“姚玉蘭上午就在村里胡說八道了,程元掣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和程家到現在都沒一點動靜,全家都在家里曬海帶魷魚,沒一個跑去縣城抓人對質。”
“這說明什么啊,說明程家心里有數,知道邱意濃去見誰,根本不是姚玉蘭那臭嘴說的那樣。”
于大嘴跟邱意濃打交道次數多,挺喜歡她的爽利性子,也有識人的眼力勁,確定她不是這種水性楊花的人,反倒是姚玉蘭這人眼神不正,一眼就可看出不是個好東西。
程元掣此時已到大隊長家了,當電話響起時,他立即抓起了話筒,“喂,意濃。”
電話那頭的邱意濃聲音含笑:“掣哥,我馬上就回來了,會帶幾個客人來。”
“客人?”
程元掣眼神微動,問她:“是你上午去見的熟人嗎?”
“對,我表舅,他從古縣過來了,昨天上午到的。”
“我之前寫信告知他我在這邊結婚了,他連忙給我準備了嫁妝,帶了幾個人送嫁妝來了。”
邱意濃暫時在電話里沒跟他說實話,這也是他們父女兩商量好的,打算到家再跟他說實話。
一聽是娘家來親戚了,程元掣揚起笑容,很是熱情:“意濃,你快帶表舅和客人們到碼頭來,我去通知爸媽,開船到縣里來接你們。”
“掣哥,別開船過來了,我現在就在丘家收購站打電話,我們坐船回來就行,你們到碼頭來接我們吧。表舅給我準備的嫁妝有些多,你請大哥他們都過來一趟,最好推兩個木板車來。”邱意濃安排著。
“行,我們立即過來。”
掛了電話,程元掣暗暗長舒一口氣,此時很慶幸選擇了無條件相信妻子,沒有聽信姚玉蘭的鬼話,否則定會寒了她的心。
當他拄著拐杖出來時,大隊長和王鐵張嘴都想要問句什么,他卻笑著告知:“鐵子,你快回去一趟,告訴我爸媽,意濃娘家表舅來了,千里迢迢來送嫁妝了,快些收拾下家里,去碼頭上迎接客人。”
王鐵眸光一亮,見真是親戚,立即拔腿往程家跑,“我去通知他們。”
“我也回去一趟,我去換件衣服。”
程元掣拄著拐杖快速追上,又回頭跟大隊長說了句:“叔,晚上來家里吃飯,意濃表舅來了,還有好幾個客人,請過來陪他們喝幾杯。”
“哎,好咧,我也換件干凈衣服再來。”
大隊長之前也聽到了村里亂說的話,雖然他不信,但傳得沸沸揚揚有板有眼,這多少會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見真是邱意濃娘家來人了,根本不是姚玉蘭說的那些事,他也不著痕跡松了口氣。
于大嘴她們還站在原地說話,見程元掣面帶笑容,心情瞧著很好,問了句:“元掣,你媳婦找你什么事啊?”
“她表舅來了,我們當時結婚倉促,她娘家親戚除了姑姑到場,其他都沒來,他們這回千里迢迢送嫁妝來了,馬上就到了。”
程元掣之前有注意到她們的表情和眼神,他知道定是姚玉蘭又在胡說碎嘴,而這些人都信了,只得耐心的解釋了一句,省得她們再胡思亂想。
見真是來親戚了,于大嘴瞥了眼旁邊的人,“我說了吧,姚玉蘭的話不能信,她是看程家日子越過越好,程元掣又寵他媳婦,她嫉妒得人都快瘋了。”
程家父母中午起來就聽說了外邊胡亂傳的話,當時就想去揍姚玉蘭,但被程元掣攔住了,這一個下午心里都不得勁。
這下見真是邱家親戚來了,他們懸著的心落回原處了,也立刻忙碌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將院子和客廳收拾好,二老還換了新衣服,急匆匆帶著全家老少前去碼頭迎接了。
他們早一步到碼頭,等了兩三分鐘,載客的船才緩緩抵達碼頭。
這趟船被邱意濃包了,船上人數只有六個,除了他們父女以外,其他全都是氣質沉穩的年輕精壯男子,他們全都是苗族子弟,但今日并未穿苗服,入鄉隨俗穿的是漢族夾克西褲。
邱赫禮此時沒有戴帽子口罩,但喬裝打扮刻意扮丑了些,還貼了假胡子遮掩真容,但從骨子里滲出來的氣勢不容小覷。
程元掣剛回家換了軍裝,用最虔誠的態度迎接貴客到訪,等船靠岸停穩,立即上前喊人:“表舅,一路辛苦了。”
邱赫禮的視線停在他身上已有一分鐘,互相之間已眼神交鋒過了,見他雖腿腳不便,但眼神清明正直,氣質沉穩,對女兒真誠維護疼寵,微微頷首,算是跟他打招呼了。
“爸,媽,這是我表舅,姓林,昨天到的縣城。”邱意濃立即給長輩介紹。
“意濃表舅,歡迎歡迎。”
程家父母立即上前迎接,客氣熱情的與他握手。
邱赫禮與他們一一握手,也親切有禮:“親家公,親家母,突然登門冒昧拜訪,給你們添麻煩了。”
“意濃表舅,別這么說,之前兩孩子結婚辦得倉促,我們都沒來得及通知你們,也沒邀請您和家人前來參加婚禮,是我們的失禮,還望你們別責怪。”程父忙說著。
“我聽意濃說了當時的情況,事出特別情有可原,我這次前來送嫁妝,也是想來看看她過得是否幸福。”
“該說的,意濃都跟我說了。”
“感謝親家公和親家母把她當女兒般疼寵呵護著,元掣對她的態度,我也很滿意,我放心將她嫁到程家了。”
聽他這一席話,程家父母輕松的笑了,程元掣握著媳婦的手也緊了緊,眉宇間飛起了溫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