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老巷還浸在年味里，巷口的紅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晃，紅綢穗子掃過青石板，留下細碎的影子。街坊們走親訪友的腳步總繞不開巷尾的書店，有的提著剛收到的點心，有的揣著新年的趣事，一掀開門簾就笑著喊：“老陳，小雅，來給你們說新故事啦！”

書店里暖融融的，煤爐上坐著的搪瓷壺冒著白氣，滋滋地響。陳爺爺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手里捧著個紅封面的新本子，封面上是林小雅昨天剛畫的畫——小小的書店門口掛著燈籠，幾個街坊圍在一起說話，連墻角的橘貓阿花都畫得圓滾滾的。他正低頭整理桌上的“故事”：有張嬸寫在方格紙上的《新年做年糕記》，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熱鬧；有小宇用彩筆涂的繪本，每頁都畫著煙花和燈籠，還配著拼音注釋；最上面放著一封疊得整齊的信，信封上印著外地的郵戳，是蘇明寄來的。

“小雅，你看蘇明這信里寫的。”陳爺爺把信遞過去，林小雅拆開一看，字里行間滿是雀躍：“陳爺爺、小雅，我在這邊租的房子樓下有個空角落，我收拾了下，擺了個小書角，放了些舊書和新年的對聯。昨天有個小朋友來借故事書，還跟我講了他放煙花的事，像極了老巷的故事會……”林小雅念著念著笑起來：“沒想到咱們書店的法子，還能在外地生根。”

“這就是故事的好處，能傳千里。”陳爺爺把街坊們的故事一一夾進新本子里，又拿出鋼筆，在第一頁寫了“新春新故事”五個字，“這些咱們都攢著，等故事會的時候，讓大家一個個講。”

林小雅應著，轉身去門口貼通知。紅紙是昨天特意裁的，她用毛筆寫了“新春故事會，歡迎來講新故事”，字旁邊還畫了個圓滾滾的笑臉，笑臉旁邊添了個小燈籠。剛貼好，就撞見提著菜籃子的張嬸，她湊過來一看，眼睛亮了：“喲，故事會要開啦？我正好有故事講——新年做年糕那事兒，孩子們鬧的笑話，說出來保準大家樂。”

“那您可得報名！”林小雅笑著說。張嬸連連點頭，又回頭喊路過的李叔：“老李，快過來！書店要開新春故事會，你新寫的歌正好能唱給大家聽！”李叔背著吉他，聞言停下腳步，撓撓頭笑：“我那歌還沒改好呢，不過唱給街坊們聽，倒也合適。”

不一會兒，報名的人就排起了隊。趙奶奶拄著拐杖來，說要講自己給小孫女織新毛衣的事，“織錯了三次領口，最后還是小雅幫我拆了重織，這故事里有咱們老巷的暖”；小滿拽著媽媽的手，仰著小臉說要講自己把紅包分給流浪貓的事，“我買了貓糧，它們吃得可香了”；小宇更積極，蹦蹦跳跳地說要講放煙花的事，“我特意跑到巷口空地上放，怕燒到書店的燈籠，陳爺爺還夸我懂事呢”；連平時害羞的朵朵，也攥著奶奶的衣角，小聲說要講拜年的事，“奶奶給了我一塊水果糖，還說常來書店聽故事，能變聰明”。

新春故事會開在正月初五的下午，書店里早早擠滿了人。煤爐里的煤塊燒得通紅，把大家的臉映得暖融融的。陳爺爺搬來小板凳，讓孩子們坐在最前面，自己則坐在中間，手里捧著那個紅封面的故事本。

“咱們新春故事會，就從一個陌生朋友的故事開始。”陳爺爺清了清嗓子，慢慢講起來：“新年第一天早上，我剛開門，就來了個穿藍色外套的年輕人，背著個大背包。他說從網上看到老巷書店的照片，特意繞過來看看。他在書店里翻了半個鐘頭的書，臨走前說，要把咱們書店的故事寫下來，講給更多人聽。”他頓了頓，笑著看向大家：“你們看，咱們的書店不只是老巷的，也是所有喜歡故事的人的。”

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掌聲。張嬸接著站起來，擼了擼袖子，笑著說：“該我講了！新年做年糕那天，我把面粉和糯米粉放在盆里，剛轉身拿水，小宇就伸手抓了把面粉，往小滿臉上抹，小滿也不甘示弱，抓了把糯米粉回敬過去，結果倆孩子滿臉都是粉，像個小雪人。我正想批評他們，他倆又伸手來幫我揉面團，把面團揉得滿身都是，最后年糕沒做成多少，倒洗了三大盆衣服！”大家聽得哈哈大笑，小宇紅著臉，卻忍不住跟著笑。

接著是李叔，他抱著吉他坐在臺階上，指尖撥動琴弦，一段歡快的旋律就飄了出來。“正月里呀紅燈掛，老巷里呀笑哈哈，包個餃子煮碗茶，街坊們呀是一家……”歌詞里全是老巷的新年景象，有燈籠、有餃子、有孩子們的笑聲，大家跟著輕輕哼唱，連煤爐上的搪瓷壺都像是跟著節奏，滋滋地應和。

孩子們也輪流上臺講故事。小滿拿著自己畫的流浪貓圖片，認真地說：“我把紅包里的錢都用來買貓糧了，有三只流浪貓來吃，其中一只橘貓，跟阿花長得好像，我還給它取名叫‘小年糕’。”小宇則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地講放煙花的事：“我爸給我買了個‘小蜜蜂’煙花，我跑到巷口空地上放，看著煙花飛上天，我就喊‘祝書店的燈籠永遠亮著’，陳爺爺聽見了，還給我塞了塊糖！”朵朵最害羞，由奶奶抱著，小聲說：“我給奶奶拜年，奶奶給我一塊水果糖，還說‘常去書店聽故事，能認識好多朋友’，我以后要常來。”

故事會結束時，天已經擦黑了。大家圍在一起，約定以后每個月都辦一次新故事會，“把老巷的事、大家的事，都講下去”。陳爺爺拿出紅封面的故事本，在最后一頁寫下：“新春里，有新故事，有新朋友，有大家的約定。老巷的故事還在繼續，以后的日子，會更熱鬧、更溫暖。”

他合上本子時，窗外的紅燈籠正好亮了起來，紅色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本子上，把那些字映得格外暖。街坊們的笑聲還在書店里回蕩，阿花蜷在煤爐旁，打了個輕輕的呼嚕——新春的新故事，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說春里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