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的書信失竊,會不會有什么麻煩?”
武直有些擔憂。
“沒關系。”林北道:“丟一封和丟十封都是一樣的。先看信吧。”
這里只有他和武直識字,兩人同時查看起來,很快便找到了州府的回信。
“軍隊不可擅自調動,宜自處,必要時可行非常事,若糧食不足,可開常平倉。”
武直很快便意識到不對勁。
“縣令說的是,州府還沒回信,所以他不敢私開常平倉。可這信里…”
狗縣令在說謊。
他想干什么?
“對了,我想起來,剛才我提起常平倉的時候,縣令有些不自然。”
林北眼中精光一閃,腦海中浮現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些書信,再送回去有沒有難度?”
裴由道:“縣令府上只有些普通的下人,難度不大。”
因為城外災民的關系,城中的武力幾乎都抽調去守門了,今晚負責安檢的衙役都是臨時叫過來的幾個。
“那就好,你等下就把書信送回去,然后想辦法潛藏下來,盯緊了狗縣令。若是發現有什么異動,及時回來稟報。”
裴由抱拳應下,換上夜行衣便帶著書信離開。
看著他像一只野貓一樣消失在夜色里的屋頂上,張岳疑惑道:“為什么要盯住縣令?”
林北道:“有個猜測,不過還需要驗證一下,你走一趟吧。”
片刻后,張岳懷里揣著武直找來的城中布局圖,同樣消失在夜色里。
等二人離開后,林北問道:“你估計一下,各家籌集錢糧,需要多久。”
武直道:“其實這樣讓大家捐錢捐糧的事兒之前也發生過,只不過以前的災情沒有這次嚴重,捐贈的數額也沒這么大。即便如此,按我估計,明日就能湊齊。畢竟這些人還是有些家底的。”
他頓了頓:“您既然有所懷疑,那我允諾的錢糧還捐嗎?”
捐,為什么不捐。
這點錢糧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
更何況。
林北老神在在:“有舍才有得,說不定拿回來的比給出去的還要多。”
捐給災民的還能拿回來?
武直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林北也不解釋,一切猜測,都還需要驗證。
第二天一大早,縣城的街道便熱鬧了起來。
縣令派出的衙役,按照昨晚的名單,挨家收取捐贈的錢糧。
糧食直接運到城門處,那里已經支起了幾十口大鍋,準備熬粥賑濟災民。
至于銀子,則是運回縣衙。
按照縣令的說法,這些錢要用來采購糧食衣物藥品。
城中百姓見到各個富商都捐錢捐糧,家里條件還算過得去的,也都慷慨解囊。
你三斤,我五斤,都送到城門去。
說不定能多救活幾個人。
稀粥熬好的時候,縣令在城墻上對災民慷慨陳辭,無非是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當然,也沒忘記提出錢出糧的富商們的名字。
這些人也受邀到場。
林北跟著武直也來到了城墻上,看著城外兩萬災民跪謝,不禁有些羨慕。
這些人跪的如果是他就更好了。
這得多少物資點啊。
縣令和富商們相互恭維,城中百姓也在稱贊。
“先是剿匪,再是賑災,縣尊可真是個好官啊。”
“誰說不是呢,我還以為縣尊要不管城外的這些人了呢,現在好了,他們能活下去了。”
不做干飯,只做稀粥的話,三萬斤糧食,能挺上一段日子了。
林北冷眼旁觀了一場作秀后,遠遠瞧見張岳在城墻下,便同武直一起下了城墻。
“回去說。”
黃氏商行里,張岳點著布局圖上常平倉的位置,壓著火氣道:“如您所料,常平倉里根本就沒有糧食。地上堆的袋子里,都是雜草河沙。”
什么?
武直手里的茶杯險些掉在地上。
“你都看了?全是這樣?”
張岳道:“就算有遺漏,也是十不存一。”
幾十萬斤糧食,早就已經被人調包了。
而有能力,有膽子做這種事的人,不做他想。
“他,他怎么敢的。”武直的臉上,驚懼交加:“私開常平倉已是大罪,倒賣官糧,更是誅九族的重罪。他不要命了嗎?”
林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足夠高的利益面前,風險再大也擋不住某些人的利欲熏心。
就在這時,裴由也回來了。
“那些捐贈的錢糧運回縣衙后,直接裝上了馬車,說是要送到朔州去采買東西。”
“負責押運的是什么人?”林北問道。
“一共十個人,除了四個衙役外,都是縣令家里的下人。”
這倒也不奇怪。
城門人手吃緊的情況下,用下人也無可厚非。
“不過,有個異常情況。”裴由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縣令家里在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
“對。我親耳聽到縣令的夫人說,將金銀細軟都收拾裝箱,至于一些平常衣物就不要了,賞給了下人。看樣子,似乎是要出遠門。”
果然如此。
林北冷哼一聲。
“沒猜錯的話,狗縣令要跑了。”
跑?
他可是朝廷命官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跑到哪去?
林北沉思片刻,“你回縣令府里去,繼續盯緊。若是看到他有潛逃的跡象,立馬回稟。”
裴由領命而去后,武直問道:“他想逃避朝廷問罪,這倒是能理解。可他臨行前搞出這么一遭捐錢捐糧的戲碼是為了什么?”
“當然是為了錢。”
錢?
“可那些銀子不是都運到朔州去了嗎?難道他想逃往朔州?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武直還是不明白。
“他說你就信?”林北笑道:“這些銀子,還不知道會送到哪里?”
可是,有衙役跟著啊。
若是中途變道,衙役們怎會允許?
對于這個問題,張岳比武直看得更透。
“那幾個衙役,說不定早就已經被縣令收買了。就算沒有收買,我問你,他們的身手如何?”
武直瞥了身高體壯的張岳一眼:“跟你比肯定是差得遠。跟那幾個下人比起來…”他有些難堪地道:“好像也強不了多少。”
說起來還有些慚愧。
這些人畢竟是他曾經帶的,個個武藝稀松,他也是臉上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