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魯的叫罵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踹門的巨響。

方知一將妹妹的手輕輕放回被子里，站起身，眼神平靜得可怕。他走到屋外，看到趙虎帶著四個跟班堵在門口，都是鎮上富戶子弟，其中兩個已經跟著趙虎學了些粗淺的煉氣法門。

“喲，終于敢出來了？”趙虎斜著眼打量方知一，“聽說你昨天采到了溫陽草？運氣不錯啊。不過那種好東西，你一個廢物拿著也是浪費。”

“你想怎樣？”方知一問，聲音沒有起伏。

“簡單。”趙虎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把賣溫陽草的錢交出來。第二，告訴我你在哪采到的，還有沒有更多?！?/p>

方知一沉默地看著他。

“聾了？”趙虎不耐煩地走上前，伸手要抓方知一的衣領。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因為方知一握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趙虎臉色一變，用力掙扎，卻發現那只手如同鐵鉗，紋絲不動。他可是煉氣一層，雖然只是最粗淺的引氣入體，但力氣比普通凡人大得多，怎么可能...

“你...”趙虎忽然感覺到方知一身上有靈氣的波動，“你煉氣了？”

煉氣二層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四個跟班臉色大變，下意識后退了幾步。趙虎更是瞳孔收縮，難以置信：“不可能！你明明沒有靈根！三天前你還是個廢物...”

“放手?！狈街恢貜土粟w虎剛才的話，然后手腕一翻。

“咔嚓！”

清脆的骨折聲響起。趙虎的腕骨被硬生生捏碎！

“啊——！”趙虎發出慘叫，“給我上！弄死他！”

兩個學過煉氣的跟班對視一眼，咬牙沖上來。一個出拳直擊面門，另一個側踢攻向下盤。招式粗陋，但確實帶著微弱的靈氣波動。

方知一沒有躲閃。

“砰！砰！”

一拳一腳結結實實打在他身上。面門那一拳讓他頭向后仰，下巴的皮膚破裂流血；側踢踢在小腿上，發出悶響。

但方知一紋絲不動。

兩個跟班愣住了。他們感覺自己的攻擊像是打在鐵板上，反震力讓拳頭和腳掌發麻。

方知一緩緩轉過頭，下巴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看向趙虎，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你...你是什么怪物！”趙虎捂著手腕，驚恐后退。

“你們以前打我，我從不還手?！狈街婚_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不是因為我怕你們，是因為我不想惹麻煩。我妹妹需要錢治病，我不能受傷，不能耽誤采藥。”

他向前一步。

“但現在不一樣了?！?/p>

話音未落，方知一動了。調動靈氣粗暴的灌入雙腳，速度快到幾乎出現殘影，兩個煉氣跟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腦袋狠狠撞在一起！

“咚！”

沉悶的撞擊聲。兩人翻著白眼倒下。

剩下兩個沒修為的跟班轉身想跑，方知一隨手撿起地上的兩塊碎石，甩手擲出。

“噗！噗！”

碎石精準命中兩人膝窩，他們慘叫著撲倒在地。

現在只剩趙虎了。

“你...你別過來！”趙虎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箓，“我有火球符！這是仙師賜下的！你敢過來我就燒死你！”

黃色符紙上用朱砂畫著復雜的紋路，隱隱有靈氣流轉。確實是一階符箓，激發后能放出拳頭大的火球，威力足以重傷煉氣初期修士。

方知一停住腳步。

趙虎見狀，以為他怕了，獰笑道：“現在跪下來求饒，把身上的秘密都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

話沒說完，方知一忽然動了。不是向前，而是向側方猛地一躍！

趙虎下意識激發符箓，符紙燃燒，瞬間化作一顆火球射出。但方知一早已不在原來的位置，火球打空，撞在土墻上炸開，燒出一個焦黑的坑洞。

而方知一已經沖到趙虎面前，一拳轟在他腹部。

“噗——”

趙虎噴出一口酸水，蜷縮倒地。又一張火球符從他手中滑落，被方知一撿起。

“仙師賜的？”方知一看著手中的符箓，“你還沒入門仙師怎么可能賜你這么多火球符，哪來的？”

趙虎臉色慘白，說不出話。

方知一蹲下身，從他懷里又摸出三張符箓：兩張火球符，一張神行符。還有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五顆下品靈石。

“搶來的？還是偷來的？”方知一問。

“是...是我爹買的...”趙虎顫聲說。

“買來欺負凡人？”方知一點點頭，把符箓和靈石收進自己懷里，“現在是我的了?！?/p>

“你不能拿！那是...”

“我不能拿？”方知一打斷他，“那你就能隨便搶我的東西？打傷鐵匠的兒子？欺負鎮上的孤兒寡母？”

他一腳踩在趙虎完好的那只手上，緩緩用力。

“啊——！放開！我錯了！方哥！方爺爺！我錯了！”趙虎哭喊著求饒。

“我今天不殺你。”方知一俯視著他，“因為你爹是鎮上的富戶，殺你會惹來官府的追查。而我還要照顧妹妹，沒時間應付這些?！?/p>

腳抬起來。

“但你記住?！狈街坏穆曇舯?，“如果再來惹我，或者碰我妹妹一根頭發，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仙凡之別’?！?/p>

趙虎連滾帶爬地跑了，連地上的跟班都顧不上。

聽到屋里的咳嗽聲，方知一知道妹妹已經被吵醒了。

“哥，外面怎么了？”她虛弱地問。

“沒什么，幾只野狗在叫?！狈街粶睾偷卣f，“你繼續睡，哥出去辦點事?！?/p>

他需要給那四個跟班一點警告。不是殺人，那樣他就變得和趙虎沒什么區別了。

處理完一切回到家，已經是后半夜。方知一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妹妹，心中憂慮更甚。

今天雖然擊退了趙虎，但麻煩才剛剛開始。趙虎的父親趙富貴是鎮上首富，和縣里的官員都有交情。更重要的是，趙虎下個月就要去玄清宗報道，現在被打成這樣，玄清宗那邊可能會有反應。

還有自己突然擁有修為的事，怎么解釋？

“必須盡快離開清河鎮。”方知一做出決定。

但不是現在。妹妹的病還需要治療。溫陽方只能維持，要找根治之法。

他想起王掌柜說的烈陽丹，還有趙虎那五顆靈石。五顆下品靈石，距離一百顆還差得遠。

黎明時分，方知一睜開眼，一夜修煉，修為又有精進，距離煉氣三層只差臨門一腳。那赤紅果實留下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改善他的體質，提升修為。

做好早飯，喂妹妹吃完藥，方知一正準備出門買些東西準備遠行，敲門聲又響了。

這次來的是鎮上的護衛隊長，王鐵山。

王鐵山四十多歲，煉氣三層修為，是清河鎮唯一的駐守修士。雖然只是最低階的煉氣期，但在清河鎮這凡人鎮子里已經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方家小子，有人舉報你昨日打傷了趙虎等人?！蓖蹊F山板著臉，“跟我走一趟吧。”

“王隊長，是他們先來找麻煩的?！狈街徽f。

“我不管誰先誰后?！蓖蹊F山冷冷道，“你一個凡人，打傷四個煉氣期修士，其中趙虎還是準玄清宗弟子。這件事必須查清楚?！?/p>

他打量著方知一：“而且，我聽說你突然有了修為？怎么回事？”

方知一心中一沉。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我在山里誤食了一顆紅色果子。”他半真半假地說，“之后就能感受到靈氣了?！?/p>

“紅色果子？”王鐵山眼睛瞇起，“什么樣子？在哪找到的？”

方知一描述了一番，但隱去了山洞和果實的奇異之處，只說是在崖邊采藥時偶然發現的野果。

“帶我去看看。”王鐵山不容置疑地說。

兩人來到黑風崖下。方知一指著一處草叢：“就在這附近，具體不記得了。果子只有一顆，吃完就沒了?！?/p>

王鐵山在周圍仔細搜尋，確實沒發現什么異常。他轉過身，盯著方知一：“小子，你運氣不錯。但你要知道，福禍相依。突然得到的修為，未必是好事?！?/p>

方知一略作慌張，低頭拱手道“小人明白?！?/p>

“趙虎那邊，我會壓下去?！蓖蹊F山忽然說，“但他爹趙富貴不會善罷甘休。離開清河鎮，永遠別再回來?！?/p>

方知一沉默。

王鐵山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今天日落之前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p>

說完，他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又回頭：“你妹妹的病，我聽說過。先天寒體，凡人藥石無效。玄清宗有一種丹藥叫烈陽丹，或許能治。但那種丹藥，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p>

“多謝王隊長指點?！?/p>

回到家里，方知一開始收拾行囊。幾件破舊衣物，父母留下的《百草圖鑒》，趙虎那里得來的五顆靈石和三張符箓，還有僅剩的二兩碎銀。

“哥，我們要去哪？”方知微問。

“去一個能治好你的地方?！狈街粠退┖靡路?，“很遠，路上可能很辛苦?！?/p>

“跟哥在一起，我不怕?！?/p>

午時，兄妹倆離開了生活十五年的清河鎮。方知一背著妹妹，沿著官道向北走去。

三百里外，就是玄清宗。

他要去參加收徒大典。雖然自己沒有靈根，但既然已經有了煉氣二層的修為，或許...或許有機會？

就算只能做個外門弟子，甚至雜役，只要能接觸到修仙資源，能攢夠買烈陽丹的靈石，就值得。

走了十里路，方知一忽然停下。

前方路中央，站著三個人。

王鐵山，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中年修士。三人都是煉氣三層，呈三角之勢擋住了去路。

“王隊長，這是什么意思？”方知一問。

“沒什么意思?！蓖蹊F山緩緩拔出腰間的刀，“只是忽然想起來，那種能讓凡人獲得修為的果子，無一不是天才地寶。你既然吃了，那你的血肉...應該也有同樣的效果吧？”

另外兩人也拔出武器，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方知一的心沉了下去。

原來所謂的“指點”，所謂的“好心提醒”，都是假的。王鐵山從一開始，就想得到他的秘密。

不，是想得到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