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開始接觸朝臣、建立自己班底的行為,雖然低調,卻依然觸動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經。
這日午后,鳳瑤從文華閣回到永樂宮,便從夜川口中得知書房有被闖入的痕跡,雖未丟失重要物品,但這無疑是個**裸的警告。
夜川周身的氣息比往日更加凜冽,他沉默地守護在側,徹夜未眠地重新布防,加強了每一處的守衛。
翌日清晨,夜川于殿外求見。
“殿下,”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從今日起,請允臣教授殿下劍術基礎。”
鳳瑤從卷宗中抬起頭,有些訝異:“我有你與眾多侍衛護衛,還需親自學這個嗎?”
“臣等縱然萬死,亦會護殿下周全。”夜川抬眸,目光如炬,直直看向鳳瑤,“然,猛虎亦有瞌睡之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臣希望殿下能有一些自保之力,哪怕只能爭取到一瞬,也足以改變生死。”
他話語中的沉重與未盡之意,鳳瑤聽懂了。昨日的闖入事件,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他不僅要防,更要讓她自己變得更強,這份超越職責的關切,讓鳳瑤心頭一暖。
“好,”她放下筆,站起身,“我學。”
然而,真正練起來遠比想象中困難。鳳瑤因昨日之事心神不寧,動作綿軟,幾次糾正后仍不得要領。夜川心系她的安危,情急之下,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訓斥下屬時的嚴厲:“手腕用力!殿下,若此刻來襲的是真劍,您已……”
他話音未落,在一次格擋練習中,手中木劍力道稍重,精準地挑飛了她的兵器。
木劍“哐當”落地,鳳瑤的手心被震得發麻,一股委屈夾雜著挫敗感涌上心頭。她抿了抿唇,沒有作聲。
夜川立刻意識到自己失態,尤其是看到鳳瑤微微泛紅的手掌和緊抿的嘴角時,心頭一緊。他收斂了所有氣勢,走上前,聲音放緩了許多:“是臣心急,出手失了分寸,請殿下懲罰。”
鳳瑤別開臉,聲音悶悶的:“懲罰什么懲罰,哼,是我太笨了。”
見她如此,夜川沉默片刻,轉身快步離開,就在鳳瑤以為他因失望而離去時,他卻很快回來了,手中多了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
“這是活血散瘀的藥膏,”他將瓷瓶輕輕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目光移向別處,語氣恢復了平日的沉穩,卻隱約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殿下練習后若感酸痛,可涂抹舒緩。”
放下藥瓶,他才走去彎腰拾起被她擊落的木劍。而此刻,鳳瑤也正因他這意外的舉動而心生暖意,下意識上前半步想自己撿起。
兩人距離驟然拉近。
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混合著陽光的味道撲面而來,鳳瑤甚至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冷峻面容上投下的陰影。她的一縷發絲不經意間拂過他執劍的手腕,帶來一絲微不可察的癢意。
夜川拾劍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他直起身,將木劍遞還。鳳瑤伸手去接,指尖在交接時無意中擦過他的指節。那觸感溫熱而略帶薄繭,與她指尖的微涼形成鮮明對比。
“專注些。”他移開目光,聲音比剛才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接下來的練習,夜川依舊嚴格要求,但出手的力道卻悄然收斂。在糾正她一個轉身格擋的動作時,他不得不虛扶住她的手臂和腰側,幫她調整姿勢。隔著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那纖細的腰肢在他掌心下顯得如此脆弱,又如此令人心慌!
他迅速收回手,退后半步,動作快得幾乎有些倉促。
“是這樣嗎?”鳳瑤卻毫無所覺,認真地按照他剛才指引的軌跡練習了一遍,轉身時裙擺旋開一抹輕快的弧度,發間的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她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臉頰因運動而泛著健康的紅暈,眼神專注而明亮,與平日那個慵懶的公主判若兩人。
夜川看著她這般充滿生機的模樣,一時竟忘了回應。直到鳳瑤疑惑地望過來,他才猛地回過神,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臉。
他沉默地解下腰間的匕首,遞到她面前。
“殿下,”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沉穩,但若細聽,卻藏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波動,“至少……要學會保護自己。”
鳳瑤接過匕首,指尖再次與他相觸。這一次,她清晰地感覺到,他遞過匕首的那幾根手指,溫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她抬起頭,正想說什么,卻驀地發現——
夜川依舊維持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冷峻面孔,目光平視前方,仿佛在檢閱遠處的宮墻。然而,在他線條分明的耳廓上,卻悄然漫開了一層明顯的、與他一貫冷硬氣質極不相符的薄紅。
那抹紅,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鳳瑤微微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她沒有點破,只是將匕首小心收好,輕聲應道:
“嗯,我會的。”
她看著夜川故作鎮定的側臉和那對通紅的耳朵,心頭那點因被警告而產生的陰霾,忽然就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帶著暖意的悸動。
夜川察覺到她的注視和那抹笑意,身體繃得更緊,耳根處的紅暈似乎又加深了幾分。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今日,就……就到這里。”說完,幾乎是有些狼狽地率先轉身,走向殿外,那背影依舊挺拔,步伐卻比平時快了些許。
鳳瑤看著他的背影,摩挲著袖中冰冷的匕首,忍不住輕笑出聲。
原來,這座沉默的冰山,也有這樣可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