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質(zhì)子府歸來,鳳瑤心中時常縈繞著宇文軒卸下偽裝后的脆弱。這讓她更覺人心難測,如同蒙塵的星子,需要拂拭才能見其真容。這夜,她心頭煩悶,再次踏上了通往司天監(jiān)的階梯。
觀星臺上,白子瑜正俯身調(diào)整觀星儀,白衣在夜風中微揚,清冷得不似凡人。
“少監(jiān)正。”鳳瑤走近,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柔軟。
白子瑜直起身,微微頷首:“殿下。”他的目光掠過她略顯疲憊的眉眼,很快移開。
“近日總覺得心神不寧,”鳳瑤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仰望星空,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擾,“少監(jiān)正觀星,可知近期可有什么需要特別注意之處?”她一邊問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向他靠近半步,衣袖幾乎相觸。
白子瑜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許距離,聲音平穩(wěn):“星軌顯示,近日確有'小人近身'之危,殿下需謹言慎行,注意入口之物與身邊新人。”
鳳瑤點點頭,卻突然轉(zhuǎn)了個話題:“說起來,那盞星燈,可還合用?我挑的時候就在想,你那觀星臺太冷清了,添點人間燈火正好。”她歪頭看他,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
白子瑜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他垂眸,聲音依舊清淡:“殿下費心。燈……很好。”
“那就好。”鳳瑤滿意地笑了,又向前邁了一小步。這次,她的披風邊緣輕輕掃過了他的衣袖。“我總覺得,你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太安靜了。整日對著這些不會說話的星星,不悶嗎?”
她說著,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拂過觀星儀冰涼的表面,動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好奇。然后,她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他扶著儀器的手背。
微涼的觸感一掠而過。
白子瑜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顫,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他迅速收回手,負在身后,指尖不自覺地蜷縮。
“星辰自有其語。”他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若細聽,卻比平時低沉了幾分。
鳳瑤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眼中笑意更深。她忽然湊近些,仰頭看著他,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溫熱的氣息:
“子瑜,你說星辰自有其語,那它們可曾告訴過你……”她故意頓了頓,看著他不自覺繃緊的下頜線,“告訴過你,有人站在這里的時候,比滿天的星星都要好看?”
這話太過直白,近乎調(diào)戲。
白子瑜猛地后退一步,終于無法維持平靜。月光下,他清俊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慌亂,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
“殿下!”他聲音微澀,帶著難得的急促,“請自重!”
鳳瑤卻得寸進尺,不但不退,反而又向前一步,幾乎要貼到他身前。她抬起手,不是觸碰他,而是指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
“你看那顆星,是不是離我們最近?”她的指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衣襟,“可我總覺得,它再亮,也不及某人站在我身邊時,讓我心跳得快。”
這話已是**裸的告白。
白子瑜徹底怔住了。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看著她眼中跳動的、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感覺自己的心跳完全脫離了掌控。那堅固的心防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一種陌生的、洶涌的情感幾乎要破胸而出。
他張了張嘴,想說“星官不該動凡心”,想說“我立誓侍奉神明”,可所有的話語都哽在喉間。最終,他幾乎是狼狽地側(cè)過身,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夜已深,殿下該回去了。”
鳳瑤看著他通紅的耳尖,看著他緊握的拳頭,知道今天已經(jīng)撩撥得夠了。她見好就收,柔順地后退一步:
“好,那我先回去了。”走到階梯口,她又回頭,嫣然一笑:“子瑜,別忘了看看那顆最亮的星。它今晚,一定特別美。”
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階梯盡頭,白子瑜才緩緩松開緊握的拳,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汗。他抬頭望著她指過的那顆星,第一次覺得,這相伴多年的星辰,竟如此刺眼。
他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那里正為一個凡間公主劇烈地搏動著。這個認知讓他一向平靜的眼中充滿了迷茫與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