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窈窕身影走了進來。
是林薇。
她臉上原本帶著淺笑,在看到滿屋狼藉和蜷縮在沙發上的許若初時,那笑容瞬間凝在臉上。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驚疑道,又欲蓋彌彰地加了一句,“我來找時嶼”。
許若初心里冷笑,懶得拆穿她這故作姿態的表演。
作為未婚妻,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時嶼的行蹤?
這個時間點,他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里。
林薇的出現,絕非偶然。
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
許若初不想與她多做的糾纏,直接站起身問道:“林小姐,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林薇的目光迅速掃過許若初全身,在落到她脖頸處若隱若現的紅痕和下唇未愈的傷口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不再裝模作樣,但依然維持著名門閨秀的腔調。
“許若初,時嶼馬上就要結婚了,就算是為了你自己,你也應該要懂得避嫌才是。現在不清不楚地賴在他的房子里,你就這么……甘愿做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嗎?”
小三這個詞雖然沒有從她口中直接說出,但其中羞辱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從未想過介入別人的感情,在時嶼告訴她訂婚后,她就已經想方設法離開了,是時嶼不肯答應。
“我沒有,是小叔叔把我鎖在這的。”
“呵。”她輕嗤一聲,紅唇勾起譏誚的弧度,“時嶼不放你走?許如初,你把我當傻子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抱著什么心思待在他身邊的,書房里那張婚紗設計圖,就是你專程為他畫的吧?真夠惡心的,對自己的小叔叔存著這種齷齪念頭。”
惡心……
時嶼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原來她小心翼翼隱藏了這么些年的心事早就被人知曉,并打上了如此不堪的標簽。
她只覺得在時嶼身邊的這十六年,在此刻都成了一個荒誕的笑話。
一股混合著羞恥感和憤怒的情緒直沖她的頭頂。
許若初猛地抬頭,臉色瞬間漲紅。
“林薇。”她直呼其名,聲音因激動而微微拔高,“我對時嶼的感情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我和他本就沒有血緣關系,從前我愛他,坦坦蕩蕩,沒什么不敢承認的。”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他決定跟你訂婚后,我就沒想過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回去問問阿姨,我和林牧時……馬上就要訂婚了。”
“林牧時?”林薇眉頭微蹙,沉默半晌,似乎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名字。
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閃過一絲恍然,語氣滿是鄙夷,“是時嶼的侄子?他哥哥的那個私生子?”
“林薇,”許若初厲聲打斷,“出身不是他能選的,你別總以為你就高人一等。”
林薇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反而像是確認了什么,臉上重新揚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
“好,就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吧,現在門沒鎖,如果你還有一點自尊,就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許若初沒再回她,徑直朝門口走去。
走到玄關時,她頓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你不必費盡心機地針對我,蘇冉不會允許我和時嶼之間有什么。如果你真的愛他,該想的是如何抓住他的心,而不是通過打壓我獲得你那可憐的安全感。”
說完,她踏出房門,沒有再理會林薇可能出現的反應。
她利用了林薇。
她需要一個最有資格的人將時嶼囚禁她的事遞到蘇冉面前。
否則以時嶼偏執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離開后便匆忙去買了個新手機,補辦了張手機卡。
剛一插卡開機,提示音便接連不斷地響起。
屏幕上瞬間彈出數十條未讀語音消息和未接來電的顯示,絕大部分都來自林牧時。
最早的信息還算正常,只是普通的慰問。
「小初,最近時嶼沒有為難你吧?」
「最近很忙嗎?怎么不接我電話。」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語氣開始變得急促,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勁。
「為什么還是不接電話?」
「時嶼是不是對你做什么了?」
最后一條信息發送于半個小時前。
「小初,別再讓我找不到你了。」
她正看著,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是林牧時打來的電話。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小初?你終于開機了,這兩天你在哪,我去學校找你了,蘇筱筱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回,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林牧時迫不及待地將所有話一口氣都說完。
“我……我沒事。”許若初的聲音有些沙啞,并不想將時嶼囚禁她的事告訴林牧時。
“只是手機被偷了,這幾天我回自己家了。”
她的借口看似完美,卻有一個極大的破綻。
她的父母常年不回國,那房子早就停水停電了,她如何能一個人在那里住上幾天。
林牧時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但沒有直接戳破,而是約她見了一個面。
“小初,我們見面再說吧,就在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館。”
半個小時后,許若初在咖啡館的角落里看到了林牧時。
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在他周身鍍上一層光暈,他身穿一件白色襯衫,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又溫和。
可那溫和之下,卻像是覆著一層薄冰。
他的坐姿看似放松,脊背卻挺得筆直,架在鼻梁上的鏡片在光線的折射下,投出一道冷硬的光,恰好遮住了那雙鳳眼里的瀲滟流光,漏出幾分涼濕的沉郁。
他察覺到許若初的靠近,抬起眼來,目光觸及她的瞬間,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瞬間驅散了剛才縈繞不散的陰冷氣息。
“小初,你來了。”他起身,動作優雅地為她拉開對面的椅子,姿態體貼入微。
但許若初卻在他抬眼的霎那,捕捉到了一抹未來得及完全掩去的異樣。
她坐下。
林牧時居高臨下的看了她片刻,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脖頸處。
那里還殘留著時嶼失控時留下的曖昧紅痕。
許若初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將領口拉高了些,卻依舊感覺到這道視線灼熱得快要將她的皮膚燒穿。
好在,林牧時的目光只停留了幾秒便轉移開來。
他面色如常地緩步走回對面坐下。
只是在他垂眼斂去所有情緒的瞬間,她隱約看到一道陰鷙的寒光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想喝點什么?”他將飲品單推到她面前,語氣溫柔,“這么久過去了,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沒有變化,還是你自己點吧。”
她隨手點了一杯拿鐵。
林牧時輕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笑著感嘆:“還是原來的那個味道,小初,你覺得呢?”
這句話,許若初不知應該怎么接。
自從林牧時不告而別出國后,她就沒有再來過這家咖啡館。
那從前的味道,她早就記不清了。
好在,一個清亮的聲音將她從這尷尬的氛圍中解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