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貓著腰,手里竟然拎著一根粗木棒,東張西望地尋找著陸江河的蹤跡。
借著雪地的反光,陸江河看清了那人的臉。
賴三!
這家伙耳朵上還包著紗布,眼神里滿是惡毒。
“媽的,人呢?”賴三罵罵咧咧地停下,往地上啐了一口。
“剛才明明看見往這走了,這小子剛從黑市回來,身上肯定有不少錢!”
躲在暗處的陸江河,聽到這句話,眼中的殺機瞬間暴漲。
想搶錢?
陸江河深吸一口氣,像一頭潛伏的獵豹,無聲無息地從賴三背后的陰影里摸了過去。
陸江河舉起了手中的刀背。
他沒打算直接殺人,但必須要讓他長個記性。
對著賴三的后腦勺,他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聲沉悶的鈍響,打破了枯樹林的死寂。
賴三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那厚重的柴刀背狠狠砸在后腦勺上,整個人像一灘爛泥癱軟在了雪窩子里。
陸江河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腳下的軍勾鞋狠狠踩在賴三的胸口上。
賴三被劇痛和窒息感硬生生疼醒。
他睜開眼,就看到一雙在黑暗中亮得瘆人的眸子,像極了他在山里見過的孤狼。
“陸……江河。”
“噓。”陸江河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
他另一只手中的柴刀貼著賴三的臉頰緩緩滑動,冰冷的刀鋒激得賴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賴三,大半夜不睡覺,拎著棍子跟在我屁股后面,是想劫財,還是想害命?”
賴三嚇得魂飛魄散,褲襠一熱,一股尿騷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嗚嗚,我不敢了!陸哥!爺爺!我就是路過,我真沒想干啥。”
“路過?”
陸江河冷笑一聲,腳下驟然發力,碾得賴三胸骨咔咔作響。
“上次在牛棚,我放了你一馬。”
“你倒好,屬狗皮膏藥的,粘上就不放。”
“今晚我要是再放了你,明天你是不是就得在背后使陰招?”
賴三瞳孔猛地收縮。
他確實是這么想的,搶了錢,然后再去舉報,一魚兩吃。
“本來想廢了你的腿。”陸江河語氣平淡,仿佛在說殺一只雞。
“但我想了想,那樣太便宜你了,而且容易惹上麻煩,咱們換個玩法。”
陸江河心思電轉間,從懷里掏出一顆黑乎乎、只有小拇指肚大小的藥丸。
這玩意是原身留下的。
是獵戶們用來藥翻一些小獸的土方子。
里面摻了大量的生南星汁液和曼陀羅花粉,然裹上葷油和面粉。
這玩意兒人吃了死不了,但那股子麻勁兒和致幻的眩暈感,足夠讓人懷疑人生。
他一把捏開賴三的嘴,手指一彈,硬生生塞了進去,然后猛地一抬賴三的下巴。
“咕咚!”
賴三被迫咽了下去。
“咳咳咳!你……你給我吃了啥?!”
賴三摳著喉嚨想要吐出來,可下一秒,他的臉色驟變。
一股奇怪的麻木感瞬間從舌根蔓延開來。
緊接著,他喉嚨里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針在扎,火燒火燎的刺痛感讓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唔……我的舌頭……麻……辣……”
賴三驚恐地捂著脖子,眼淚嘩嘩直流。
“別費勁了,這藥丸入口即化,毒性走得快。”
陸江河站起身,拍了拍手,看著賴三那副痛苦的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在山里跟老獵戶學的獨門秘方——斷腸散。”
“感覺到麻了嗎?那是毒氣攻心。”
“感覺到嗓子疼了嗎?那是腸子在打結。”
陸江河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格外陰森。
“七天之后,你要是沒我的解藥,這種麻木感就會傳遍全身,最后你的腸子會一寸寸爛掉,你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疼足三天三夜才死。”
這當然是陸江河瞎編的,但在這個迷信且封閉的年代,對于賴三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二流子來說,這種未知的恐懼更可怕。
“啊?!爺!祖宗!救我!我不想死啊!”
賴三徹底崩潰了。
這種切膚之痛讓他甚至不敢懷疑陸江河的話,他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把額頭都磕出了血。
“想活命也容易。”陸江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我讓你咬誰你咬誰,讓你閉嘴就閉嘴。”
“表現好了,七天后我給你一顆解藥續命。”
“要是敢耍花招?你自己掂量!”
“我聽話!我聽話!”賴三捂著還在發麻的喉嚨,磕頭如搗蒜。
“滾吧!這幾天給我盯著點大隊部,李保田有什么動靜,隨時來報。”
看著賴三連滾帶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陸江河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他不需要殺人,他需要的是在這個村里安插一只眼睛。
李保田那只老狐貍不會善罷甘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解決完尾巴,陸江河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找了個避風的山坳,點了根煙,平復了一下心情。
重生回來兩天了,他一直在被動應對。
殺豬、賣肉、立威,都只是為了生存。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七十年代末……風口就要來了。”
陸江河吐出一口煙圈,看著遠處微亮的天際線,腦海中那個宏大的計劃逐漸清晰起來。
他不想只做一個倒爺,更不想一輩子窩在山溝里。
他要利用前世頂級大廚的手藝和對商業風向的先知,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
第一步,原始積累。
利用山貨和黑市,攢夠第一桶金。
第二步,進城。
利用手藝在國營飯店站穩腳跟,積累人脈。
第三步,改革開放。
下海經商,從餐飲連鎖做起,進軍食品加工、物流運輸……
這頭野豬,就是他撬動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支點。
……
等回到家時,天已大亮。
沈清秋頂著兩個黑眼圈,正坐在炕頭補衣服。
看到陸江河推門進來,她連忙撲過來上下打量著陸江河。
“江河,沒事吧?怎么去了一晚上?”
“辦了點大事。”
陸江河把背簍放下,從懷里掏出那一沓錢,足足一百多塊,直接拍在沈清秋手里。
“這?!”沈清秋捧著那燙手的錢,整個人都傻了。
“清秋,拿著。”陸江河握住她的手,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只是個開始,我要帶你和爸回城,我要讓你們住上樓房,坐上小汽車,讓那些曾經看不起我們的人,連我們的背影都摸不到。”
沈清秋看著他眼中燃燒的野心,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心底卻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
“我相信你!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信!”
“好媳婦。”陸江河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隨即繼續開口道。
“但這錢還不夠,要想真正翻身,咱們得找個靠山,或者說,找個能幫我們把生意做大的梯子。”
“梯子?”
“對!昨晚我已經鋪好了路。”
“這人手里有權,能吃得下咱們以后源源不斷的山貨。”
“只有搭上這根線,咱們的財路才算穩了。”
“今晚,我就要把剩下這兩百斤肉運進城。”
陸江河指了指剩下的那大堆野豬肉。
雖然一宿沒睡,但陸江河精神頭卻很足。
他先是把那副帶著骨髓的野豬棒骨敲斷,扔進大鐵鍋里,加滿水,大火燒開撇去浮沫。
然后,他又從水缸里撈出幾條昨天捕回來的野生鯽魚,煎得兩面金黃,丟進骨湯里。
“清秋,這就交給你了,看著火,小火慢燉,別讓湯干了,這鍋湯我有大用。”
“哎!”沈清秋雖然不知道他要干啥,但還是乖乖地守在灶坑旁添柴。
安排好灶上的事,這一天,陸江河也沒閑著。
他用家里的破木板做了個簡易的爬犁。
兩百斤肉太重,背是背不動的,只能在雪地上拖。
到了傍晚,那鍋湯已經熬成了奶白色,香氣濃郁得幾乎化不開。
陸江河把湯盛出來,放在室外冷凍。
此時,他找出一個干凈的陶罐,裝滿了這熬了一整天已經凍成膠凍狀的野豬骨濃湯。
緊接著,他又從水缸里撈出兩條最鮮活的鯽魚,連同昨天采摘的野生秋耳和榛蘑,小心翼翼地包在油紙里。
“這才是敲門磚。”
陸江河把這些東西單獨放在爬犁最穩當的地方,這是給大佛準備的見面禮。
傍晚時分,天色擦黑。
陸江河把肉綁在爬犁上,用繩子勒在肩膀上,像一頭沉默的老牛,拉著沉重的貨物,再次走進了茫茫風雪中。
“江河,小心點!”沈清秋站在門口,滿眼擔憂。
“放心,等我回來,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陸江河頭也不回,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