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安靜無聲。
明王無言以對,臉色和靜王一樣白。
蘇尚書被御前侍衛拖了出去,直接打入大牢。
蕭晏宸幾句輕飄飄的問話,直接戳破了靜王和明王所有自以為是的辯解和冠冕堂皇的偽裝。
蘇芷姍明明白白的以下犯上,藐視皇權,他們可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卻抓著長公主的行為不放。
若說他們沒有私心,他們自己相信嗎?
蕭晏宸沒再說話,也沒讓兩人起來,翻開一本奏折開始批閱,對外面這場由長公主親自掀起的風雨仿佛無動于衷。
朝中有大臣三三兩兩湊一起,商議著想彈劾長公主僭越,順便替蘇尚書求情。
不管蘇尚書是不是真的貪污,長公主都無權帶兵搜查,如果她以后都這般肆意妄為,豈不是弄得人心惶惶?
可他們還沒走到崇政殿,就聽說長公主在蘇家查出了一庫房的銀子,罪證確鑿,蘇尚書已被打入大牢。
蠢蠢欲動的大臣們心頭一凜,趕緊各回各部,再也不敢多管閑事。
深秋季節氣候寒涼。
兩位王爺跪在崇政殿,半個時辰就有些受不住了,膝蓋下一陣陣刺骨的寒意侵襲入骨,漸漸滲透四肢百骸,讓人全身發冷。
偌大的殿內一片安靜,只有批閱奏折的沙沙聲回蕩在耳畔,還有沙漏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帶兵包圍了蘇尚書府的蕭祁凰,在看到庫房里白花花的銀子和金燦燦的黃金時,轉頭叫來了一個士兵:“派人去戶部,叫幾個這兩年剛入朝的小主事過來,好好清點一下尚書府這些贓銀。”
“是。”
兩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女被帶到蕭祁凰面前,她面色沉凝,看著這兩個尚不知人心險惡的小姑娘,聲音淡淡:“蘇尚書有沒有對你們做出親密的舉動?”
兩個小姑娘臉色煞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聽到長公主問話,兩人眼眶發紅,惶恐而驚懼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蕭祁凰眼底有冰冷駭人的戾氣劃過。
她朝明月吩咐:“把她們先帶去長公主府。”
說罷,她轉身往外走去。
蘇尚書府的一切都交給了祁淵。
蘇家上下女眷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蕭祁凰聽得不耐:“蘇家男丁全部帶去龍衛閣,不必經過刑部。”
“是。”
蕭祁凰轉身出府,翻身上馬。
明月命人準備了一輛馬車,載著兩個小姑娘,往長公主府而去。
客人都還在。
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他們不敢走。
今天來參加喬遷宴,長公主突然帶人去抄家,對在場的人來說,足夠造成人心惶惶——畢竟都是年輕的公子貴女們,大多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
可長公主離開之后,府里的管家和嬤嬤依舊熱情地招待著他們,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
誰也不敢主動提出離開。
他們想著把這頓飯吃了,吃完就走。
但是沒想到剛吃完飯,長公主就回來了。
不但回來了,還命人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男女賓客齊聚在一座院子里,不安地看著立在長廊的長公主。
“今天在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各位應該都清楚了,不需要本宮過多贅述。”蕭祁凰斜倚著廊柱,神色清冷,嗓音淡漠如雪,“蘇芷姍以下犯上,蘇尚書教女無方——這只是他們的其罪之一。藐視皇權,非議公主本就是大不敬,大不敬是死罪。”
“本宮事前得到皇兄密旨,暗查蘇尚書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一事,今日趁著這個機會,正好去蘇家搜查了一番,果不其然,找到了蘇家最大的一座庫房。”
眾人心驚膽戰,不安地聽著,沒人敢插話。
“蘇尚書貪污受賄、結黨營私一事暫時且放著,畢竟是公事公辦,跟諸位無關。”
“本宮想說的是自己。”
蕭祁凰眉梢微挑,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波動:“本宮確實在雍國待了三年,也確實成過親又和離,名節有損,諸位大可以把這個事實傳得人盡皆知,本宮并不在乎。”
“只是本宮承受得起流言蜚語,卻不知諸位能不能承受以下犯上、非議皇族的后果?”
院子里一陣死寂。
男子們還好,神色尚有幾分鎮定,但也不敢隨意插話,畢竟蘇尚書府的教訓就在眼前,抄家還沒結束,他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這會兒也絕不敢賭上家族命運,只為了逞口舌之快。
女子們到底膽小一些,一個個臉色發白,垂眸不語。
尤其是穆家女兒穆凌嫣。
那種后怕和不安陣陣侵襲而來,讓她臉白如雪。
“今天多謝諸位撥冗前來。”蕭祁凰言簡意賅,并不打算多說廢話,“以后有機會,本宮還會在長公主府辦個賞花宴什么的,跟諸位多聚聚。”
“今日到此為止,諸位散了吧。”
公子貴女們長松一口氣,紛紛行禮告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時值傍晚,氣候越發冷了。
明月拿來了蕭祁凰新做的大氅披在她肩頭。
蕭祁凰系好綢帶,吩咐嬤嬤把桌案都收拾好,然后馬不停蹄地出府,策馬直奔皇宮而去。
令人意外的是,靜王和明王居然還跪在崇政殿。
蕭祁凰踏進殿門,看到兩人跪立的身姿,眉梢一挑:“三皇兄和四皇兄不應該在長公主府吃酒嗎?怎么跑來這里跪著?是妹妹招待不周?”
靜王跪了半天,身姿僵硬,雙腿又酸又痛。
聽到蕭祁凰這句話,他抬起頭看向她,嘴角扯了扯:“三妹說笑了。”
蕭祁凰沒理會他,徑自看向蕭晏宸:“皇兄,我在蘇尚書的府里查到一座金銀山,已經讓戶部去幾個主事,陪著祁淵一起清點了,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頓了頓,“除了錢財方面罪證確鑿,士兵還在蘇尚書的后院找到兩個十三歲少女,她們親口證實已經跟蘇尚書有了親密行為,皇兄,蘇尚書全家死不足惜。”
靜王指尖一顫,神經繃緊,垂下的眸子里翻滾著驚懼之色。
蕭晏宸淡道:“還有別的嗎?”
“肯定有,但暫時還沒找到。”蕭祁凰語氣淡淡,“蘇尚書在朝為官這么多年,早就學聰明了,不可能把罪證都擺在明面上,大批量的黃金白銀不好藏匿,但與其他人來往密函和賬冊,隨便找個角角落落藏起來,都需要好一頓找。”
“不過皇兄放心,進了龍衛閣,就算他把所有證據藏得不見天日,祁淵也有辦法讓他完完整整地招出來。”
說著,她轉頭看向靜王:“三皇兄覺得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