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你的魔修手段。”
宴客振鋒,長劍低吟。
一劍刺出,快若閃電。
周遭風起,吹得付墨生布衣擺列,青絲飛揚。
初鴻尖叫一聲。
宴客猛然蹙眉。
長劍偏鋒,刺中了付墨生左邊肩頭。
風停之后,寂靜無聲。
“為何不還手?”宴客極為不解,方才若不是他陡然察覺付墨生毫無戰意,劍招正盛時臨危改變出劍走勢,恐怕這一劍就會直接刺入對方胸膛,要了其性命。
鮮血順著劍尖和劍身滴落。
付墨生吃痛不已,汗生雙頰,咧嘴慘笑道,“我倒是想,但這不是動用不了么。”
“你……操控不了魔修的力量?”
“不是說了,魔頭藏在哥哥體內。若是能召之即來,用得著與你廢話嗎?直接揍你一頓然后扯呼,不是更省事兒?”初鴻劈頭蓋臉一頓好懟。回頭又滿臉擔憂,“哥哥,你怎么樣了?”
宴客拔劍歸鞘。
付墨生一陣抽痛,膝蓋一軟,單膝跪了下來。
少年劍修趕忙從懷里摸索出一瓶丹藥,倒出兩粒,一粒給付墨生喂了下去,另一粒捏成碎渣,撕開衣角,當做紗布,替少年包扎起來。
一番忙碌之后,不過虛長付墨生一歲而已的少年劍修席地坐了下來。滿臉愧疚地看著氣色稍稍恢復些許的家伙,“我出劍雖快,但并無殺心。那一劍,其實你也可以閃躲。”
付墨生低頭笑笑,“我若閃躲,你豈不是要劍心蒙塵?”
被一語道破心中所想的宴客,心神一震,“你,知道我出劍的目的?”
無關乎是非對錯,也不論真相如何。宴客身為梁府供奉,在梁氏夫婦橫死之后,這一劍若遲遲不能刺出,恐怕此生劍道就會止步于此,劍心蒙塵。
劍心通明。
這正是他為何明知過錯不在少年,卻還要堅持出劍的理由。未曾想,竟被少年一眼看穿。
見付墨生點了點頭。
少年劍修面紅耳赤,又感激不已。
“我決定了。”宴客倏地站起。
付墨生和初鴻抬頭看去。只見秉性剛直的少年劍修持劍立誓,“蒼天為鑒。自今日起,魔頭也好,鬼怪也罷,付墨生便是宴客手足兄弟,初鴻便是我同胞妹妹。
往后這天下,有一人敢殺我手足,我便殺他一人。有一處令我手足難以容身之地,我便搗毀一處。
劍心作誓,至死不悔!”
少年字字真誠,句句鏗鏘,聽得付墨生滿臉愕然。心想,難道劍修都是這副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德行么?
他雖這么想著,但卻由衷歡喜。誰會拒絕與這樣一位可愛的家伙結手足之情呢?
不料小丫頭卻突然呸了聲,“誰要當你妹妹。”
宴客一腔熱血被突然澆滅,滿臉尷尬。
幾人對視,哄笑一堂。
……
有了新的伙伴加入,這一路北上也終于不再寂寞。
為彌補自己那一劍的過失,宴客自愿讓出馬匹,讓照夜白馱著傷勢在身的付墨生和小丫頭初鴻兩人,自己則是擔起了馬夫的角色。
牽著韁繩,頭前帶路。
經過鹿城郡時,宴客出資購置一輛馬車。畢竟鴻都學宮入學需要經過考核,若付墨生肩傷不能痊愈,影響入學考,那就更是罪莫大焉了。
一路上,宴客為兩人惡補了些許關于大道修行十四觀,關于鴻都學宮存在意義以及地位的普遍認知。
在西千重洲,鴻都學宮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山上魁首。因其存在久遠不可考究,也因學宮之內有九境準圣坐鎮,不可動搖。
大道修行十四觀,共計十境。
破冥、苦海、靈臺、龍門、天地橋、神景、紫府、仙尊、準圣、真圣,漸次登高。
而天下五洲的十境真圣據說早已在三千年前不知何故隕落殆盡,故而莫說西千重洲,九境坐鎮的鴻都學宮,放在任何一洲山河勢力中,都是足以列入巔峰一撮的存在。
當然僅憑這一點,并不能讓其成為整個西千重洲同代少年少女趨之若鶩的求學問道圣地。之所以備受尊崇,還是因為學宮的處事教學之道。
與西千重洲其他山上宗門不同,鴻都學宮是全天下唯一一座包羅萬象,大道十四觀皆可授學的勢力。
學宮以傳道授業為己任,千年以降,素無立場。
學宮有座天書陵,傳聞記載著萬法諸道之源,可供弟子領悟修煉。除此之外,有座萬卷書臺號稱天下藏書最多,同樣對峰內弟子開放借閱。另有十四觀的師者定期登臺說課,為修行遭遇瓶頸的弟子們解疑答惑。
有教無類,一視同仁。
故而許多宗門里,平日不受重視或修行資源不足的弟子,不少都會選擇在學宮招生開學之際,自天南海北而來,想著逆轉人生軌跡。
還有些出身普通,沒有身份,也沒有背景,只有一腔求仙問道熱血和夢想的年輕人匯聚于此。
這些人中,歷來不乏滄海遺珠,經過學宮栽培之后迅速崛起,顯赫一時的。
除了前面兩種人之外,還有一種帶藝入學宮的,西千重洲各大宗教勢力的內門或頗具天資的天驕人物。
這部分弟子,大都具備苦海甚至是靈臺境修為。因垂涎那座天書陵,故而想著利用學宮弟子的便捷身份,耗費數年光陰,進入天書陵悟道。離開學宮后再回到自己原來的宗門大教,也算一種中途歷練……
“你是哪一種?”付墨生聽著宴客的滔滔不絕,忽然好奇問道。
“我嘛,勉強第二種。”趕著馬車的宴客想了想說道。
“出身普通的那個?”付墨生露出質疑神色。
“怎么,小爺周身上下散發的氣質,不像普通人嗎?”宴客揉了揉下巴,有些得意,“我就知道!小爺絕非池中之物。化龍騰飛,指日可待,唾手可得!”
“不是這個意思。”付墨生無奈搖了搖頭,“你來自西都昆侖境。而昆侖十六劍宗是西千重洲劍道龍興之地,你又有修為在身,難道不是平日里實力不足,沒能力領取宗門任務兌換修行資源,又天賦平平不受重視,企圖借機入學宮逆天改命的第一種人?”
馬車里的初鴻探出個小腦袋,好奇聽著趕車與輔助趕車的兩人對話,忍俊不禁。
“大人說話,小丫頭莫要打岔。”宴客斗嘴,面對付墨生次次甘拜下風。但每回都能從初鴻小丫頭身上找補回來。
他騰出一手,將小腦袋摁了回去。
初鴻沖著少年劍修扮了個鬼臉,乖乖回到車廂睡覺去了。
宴客露出回憶之色:“我出身普通,雖來自西都昆侖境,卻并未拜入十六劍宗任何一宗。至于破冥初境的修為,那是在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跳崖遇奇,立地頓悟的。怎么樣,咱這天賦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