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國舅府的惡仆,竟拔刀朝蘇陌劈砍而來。
游厲和魏正光這兩個錦衣衛大佬,亦目瞪口呆,仿佛看到鬼魅一樣。
蘇陌沒穿錦衣衛袍服,但他穿的可是御賜的虎服!
砍他不等于砍圣上?
游厲和魏正光簡直無語了。
國舅府的惡仆,真膽大到陛下都不放在眼里,還是愚蠢得連虎服都認不出來?
蘇陌臉色陡然一沉,重重的哼了一聲。
“爾等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朝廷命官!”
說著,單手一推,將那國舅府管家彈飛出三四丈外。
隨后大手一攬,掌心青芒一閃,在青木訣的加持下,無視長刀鋒芒,將劈砍來的幾把刀刃全數抓攬掌心。
另一手握拳揮出。
砰砰砰的幾聲沉響。
四個惡仆如同被千斤銅錘打在胸腹,同時橫飛出去!
主人已經出手,早蓄勢待發的白虎藥丸,馬上毫不猶豫的猛然一撲,閃電般撲在兩惡仆身上,張口便朝對方咽喉咬去!
如此兩頭兇犬,獠牙鋒銳,厚厚的野豬鎧甲都能撕開,更別說幾個惡仆的咽喉!
幸好蘇陌及時喝住兩犬!
游厲和魏正光對望一眼。
“好狠的家伙,竟連國舅府的人都敢打殺!”
游厲陰騭臉龐上,不禁露出狐疑之色的看向魏正光:“魏大人,這到底是怎一回事?”
“他難道不怕得罪張壽寧?”
張壽寧乃陛下親舅,獲封安國公,錦衣衛這等女帝鷹犬,最怕便是皇親國戚。
游厲當然對張壽寧無比忌憚。
原因也簡單。
自己養的狗,去咬自己的舅舅,肯定是把狗打死,而不是把親舅舅打死!
魏正光搖搖頭,壓低聲音道:“下官亦不知何故!”
他皺了皺眉頭,又道:“這蘇陌雖是年少,但平時做事,卻老練無比,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得到,按理不該如此莽撞!”
魏正光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蘇陌如此做的理由。
總不可能真因為兩條狗吧?
張旭祖等,同樣目瞪口呆的看著蘇陌,紛紛暗咽口水。
張旭祖還好點,知道蘇陌和女帝的關系。
韓玉、曹峰,包括溫弼和李祐,全部無比震驚的看著蘇陌,心中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
萬萬想不到,看似斯文儒雅,言語舉止客氣的蘇陌,一旦出手,竟兇殘如斯!
太勇猛了!
盡管蘇陌口口聲聲說,他們冒充國舅府的人,敗壞國舅府名聲。
但誰都知道這是怎一回事。
張壽寧可是陛下的親舅舅!
他咽得下這口氣?
韓玉、曹峰等自然看得出,蘇陌不是魯莽之人,既然敢出手,定是有所依仗的,敢不給張壽寧這國舅的面子!
難怪張旭祖這樣的國公府勛貴子弟,都要征得他同意,才把肥皂的份子讓出來!
一眾勛貴看蘇陌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薛憶紓和孟丹瑩,自然也俏臉色變,難以置信!
聽得動靜而來的石玄等樓船護衛,暗咽口水之后,又無聲無息的退走。
招惹不起啊!
蘇陌收回拳頭,將長刀甩在地上,面無表情看一眼重傷昏死過去的國舅府惡仆。
先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南宮射月。
跟著目光轉向冷琉汐,沉聲說道:“冷大人,卑職沖動了!”
“這等惡徒,竟敢在眾目睽睽下,敗壞國舅爺的名聲,卑職不得不出手制止!”
冷琉汐無奈的白了蘇陌一眼,最后也只能說道:“郎君覺得,如何處置這等敗壞國舅府名聲惡徒為好?”
蘇陌一聽頓時心中大定!
冷兮兮這是下了定論了!
其實他也是沒辦法才悍然出手。
南宮射月曾經偷偷警告他,說張壽寧不肯罷休,讓他事事小心。
被女帝的舅舅盯上,蘇陌說不怕是騙人的!
既然國舅府的人主動送上門,還碰巧冷兮兮這女帝心腹愛將在場,蘇陌毫不猶豫的決定,將事情沾連到冷兮兮身上!
自己諸多靠山中,也只有冷兮兮,有資格與張國舅一碰。
蘇陌不奢望把張國舅給扯下來。
但起碼要他忌憚幾分,不敢輕易動自己!
等自己羽翼豐滿,準備好后路,方可安心!
他想了想,便道:“卑職自是聽兩位大人的。”
冷琉汐皺了皺眉頭,淡淡說道:“敗壞國舅名聲的惡徒,自然要拿回去鳳鳴司嚴加審問!”
停了下,伸出素手,從發髻上摘下鳳頭銀釵,遞給南宮射月:“蘇總旗雖是出自好意,但魯莽出手,怕也會引得國舅芥蒂。”
“你將這根銀釵交給張國舅,替蘇總旗陪個不是。”
蘇陌頓時懵逼。
冷兮兮是幾個意思?
讓南宮射月拿銀釵替自己賠罪?
她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還是覺得,一根銀釵就能讓張壽寧服軟?
他正要說話,女帝嘆了口氣,又道:“你與他說,銀釵雖不如金釵貴重,但也是值幾個錢的,讓他莫要嫌棄!”
曹峰、韓玉等,不由自主的將目光匯聚在冷琉汐身上!
蘇陌心中越發狐疑。
冷琉汐略微一停俏臉露出歉意,緩聲說道:“妾身身體有些不適,便先行離去。”
南宮射月點了點頭:“冷大人身體不適,且回去好生休息。”
等冷琉汐離去,直到下了樓船,上了黑色馬車。
南宮射月突然揮了揮手。
幾個黑甲女子,不知從那里冒了出來,面無表情的拖著昏死的國舅府下人離去!
南宮射月深深看了蘇陌一眼,櫻唇張合了下,最終沒說什么,轉身就走!
南宮射月和冷琉汐都走了。
蘇陌也沒了勾欄聽曲的心思。
正要拿回自己的詩詞離去,看了一眼案桌,才醒悟寫著詩詞的紙張,被冷兮兮給帶走了。
蘇陌無語,別過張旭祖等。
又過去游厲那邊,跟兩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打了個招呼,隨后帶上薛憶紓、孟丹瑩離去。
等蘇陌走后。
韓玉吞了吞口水,終于忍不住了,壓低聲音道:“旭祖兄,這……蘇大人,到底什么來頭?”
曹峰向來覺得,自己也算狠人,別說漢平郡,便是神京這邊,自問也不怕得罪人。
但絕不包括張國舅這樣的外戚之首!
他也忍不住驚駭的問道:“蘇大人好生勇猛!”
“竟連張國舅都敢得罪!”
其余眾人,目光全落在張旭祖身上。
張旭祖遲疑了下,朝不遠處的游厲、魏正光看了看。
最后壓低聲音:“吾亦不知蘇大人具體底細!”
“不過……”
韓玉等立馬豎起耳朵。
“不過,上次張國舅盯上了蘇大人的白玉京、煙雨樓,亦無功而返!”
韓玉等瞬間倒抽一口冷氣!
難怪蘇陌毫不猶豫的出手重傷國舅府的人。
原來他與國舅府,早有恩怨!
如此日進斗金的營生,怎可能輕易讓出!
曹峰則失聲叫了出來:“那白玉京、煙雨樓,竟是蘇大人的產業?”
“吾剛到神京,便聽說了這兩家酒樓,皆月入銀數千兩之巨!”
張旭祖見他如此震驚,頓時略有得意:“蘇大人這兩座酒樓,是真正的日進斗金,便是這洗馬河上的樓船都比之不得!”
“你我眼中的肥皂生意,其實在蘇大人眼中,算不得什么!”
韓玉也點頭嘆道:“旭祖兄說得不錯!”
“這兩座酒樓,日入銀子數百兩,尤其那白玉京的紅色菜單,據說皆是無上佳肴,可惜便是朝廷四五品官員去了,都嘗之不得。”
曹峰頓時一愣:“四五品大官都嘗不到?這是怎一回事?”
其他幾個外地勛貴子弟也是愕然,不解看著韓玉。
韓玉苦笑說道:“因為只有白玉京東家,方曉得烹飪那無上美食,偏偏極少親自下廚。”
曹峰下意識就問:“那東家不怕得罪朝廷官員?”
韓玉表情有些古怪:“先前吾也是這樣認為的。”
“現在方知其中因由。”
“吾聽說,白玉京的東家,是某位大人的……寵婢!”
曹峰瞬間說不出話來。
白玉京、煙雨樓是蘇陌的……東家,不就是蘇陌的寵婢嗎?
蘇陌國舅府的人都敢打,兇猛的一逼,誰敢勉強白玉京東家下廚?
曹峰吞了吞口水:“那什么紅色菜單不是白寫嗎?誰吃得了?韓兄可曾吃過?”
韓玉苦笑搖頭:“這個吾還真沒嘗過!”
“聽說只有持有那什么黃金……”
張旭祖冷不丁的插口:“黃金唯愛批卡!”
韓玉愣了下,愕然看了看張旭祖三人,然后恍然大悟:“對!”
“旭祖兄、溫弼兄、李祐兄,與蘇大人相熟,定嘗過紅色菜單的美食!”
張旭祖得意一笑:“這個自然!”
他掏出一張黃金卡片揚了揚:“這便是白玉京的黃金唯愛批卡!”
“聽蘇大人說,需在白玉京消費三千兩銀子以上,或者身份最為尊貴之人方可獲得!”
看到眾人震驚的表情,張旭祖越發得意:“明日便帶你們白玉京去見識見識!”
“到時你們便知,什么才叫人間真正的美味!”
曹峰忍不住問:“比天一樓更好?”
張旭祖冷笑,不屑說道:“天一樓算個屁啊!”
“你們等著瞧!”
“天一樓得罪了蘇大人,遲早要關門!”
他可是知道,白玉京和煙雨樓背后真正的大靠山!
別說天一樓。
便是天一樓后面的張國舅,擋了女帝的財路,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張旭祖停了停,又道:“你們把入股份子錢準備好了,還有造船的銀子,明日便給蘇大人送去!”
曹峰猶豫了下:“這么快?”
“入股肥皂的銀子我等準備好了,但造船的銀子……”
“朝廷真會答應讓我等造大海船?”
韓玉也醒悟過來:“還有,旭祖兄,你可知那綠衣女子身份?”
“看著來頭不小!”
張旭祖陡然色變,連忙壓低聲音,沉聲警告眾人:“你們記住,什么都能做,千萬不能打探她的身份!”
“反正那海船,肯定沒問題的!”
眾人瞬間凜然!
看來,那女子的身份背景,真深不可測!
張旭祖乃國公府的嫡子,神京最頂層勛貴,都驚懼到如此地步!
……
小蘭亭樓船,最為尊貴的客人,自然是張壽寧這安國公,外戚之首。
陸文軒這個錦衣衛指揮僉事,也只能充當陪客。
張壽寧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南宮射月離去的高挑背影,跟著,目光落在案桌鳳頭銀釵之上。
上次是金釵,安五送來的。
這次是銀釵,送來的卻換了鳳鳴司千戶!
那下回?
銅釵?
木釵?
甚至,沒下回了?
身材高瘦,臉色蒼白,仿似縱欲過度的陸文軒,忍不住冷哼一聲:“區區一千戶而已,竟敢在安國公面前如此囂張!”
“真不知死活!”
張壽寧陰沉著臉,揮退侍候的歌妓、侍女。
這才半瞇眼睛看著陸文軒:“陸大人,你可知林墨音……還有那蘇陌,什么來頭?”
陸文軒冷笑:“林墨音,**宮弟子,修為倒是不弱,仙武大試榜眼。”
“那蘇陌,長平縣胥吏出身,先成長平縣小旗官,后由林墨音調來神京。”
停了停,又陰惻惻的道:“不過這小子倒是有點營生手段,因此攀上了魏正光那廝,還有南宮射月!”
張壽寧冷冷看了陸文軒一眼:“陸大人莫當老夫老糊涂不成?”
“白玉京、煙雨樓,真只是魏正光、南宮射月的產業?”
陸文軒聲音頓時一滯。
張壽寧哼了一聲:“白玉京、煙雨樓肯定動不得!”
“要對付那林墨音、蘇陌,不能由這兩座酒樓下手!”
陸文軒想了想:“下官聽國公高見?”
張壽寧眼中厲芒一閃:“應該是老夫聽陸大人高見才對!”
“陸大人身為指揮僉事,難不成連一個小小總旗都對付不得?”
陸文軒遲疑了下,往四周看了看。
花廳就他二人,且有隔音法陣,不怕遭人竊聽。
他眼中陰狠之色閃過:“不瞞安國公,下官倒真有一法,可除掉那蘇陌!”
張壽寧毫不猶豫的道:“且說來聽聽!”
陸文軒緩緩說道:“陛下力保那小子,無非因為他的兩家酒樓,能充盈內庫!”
“既然酒樓動不得,我們可從長平縣下手!”
張壽寧臉色微微一變:“如何下手?”
陸文軒笑了笑:“陛下最恨貪腐之人!”
“這小子貪婪無比,長平縣那邊經營得水泄不通,連私鹽生意都抓攬在手!”
“只要拿到他在長平縣貪污**、販賣私鹽的證據,交到那些科道言官手上……”
他略微一頓,語氣忽然森冷起來:“只要言官彈劾奏章遞上去,陛下想保那蘇陌,也保之不得!”
“安國公您再出手拿下兩座酒樓,按原先份子把錢交到陛下手中。”
“陛下難道還能為了一個外人,與國舅爺為難?”
張壽寧直直看著陸文軒許久:“陸大人真這樣替老夫著想?”
“如此巨利,陸大人一點都不動心?”
陸文軒笑了:“下官知道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
“當然,林墨音,還有那小子的美婢愛妾,自然是交給下官處置的。”
停了停,臉上不禁閃過嫉妒之色,忍不住恨恨的又道了一句:“這小子倒是艷福不淺得很!”
“聽說長平縣中還養了好些個美人!”
張壽寧終于點頭:“陸大人放心,女人老夫有的是,不與你搶!”
“事成之后,另有重禮送上!”
說著,滿是皺紋的老臉,恨意浮現,咬牙切齒道:“此小子三番兩次辱我,若不除之,本國舅顏面何存!”
陸文軒沉聲道:“安國公暫且忍耐些許時日。”
“待下官派人到長平縣,收集這小子貪腐證據,到時把他剝皮拆骨,還不是安國公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