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嬤嬤一把將姚嬤嬤拉走,招呼其他人麻溜的離開。
小慧看著一群人呼啦啦離開的背影,傻眼了。
她比安祿小三歲,身子矮小還瘦弱。
讓她在一刻鐘的時間,將人背出去,這怎么可能?
等人都已經(jīng)走光了,刑架上還剩下一口氣的男人,不停的從喉管里面發(fā)出詭異的“喝喝”聲。
嚇得小慧全身直冒雞皮疙瘩,汗毛倒立。
她不敢回頭,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安祿扶起來背在背上,搖搖晃晃的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模糊聽到身后傳來一個“死”字兒,嚇得她趕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這小二真是恨死了安祿。
要不是她遲遲拿不到布防圖,自己也不會親自出馬,跑來這將軍府。
結(jié)果,他連書房都沒有靠近,就被鳳語寒的人給生擒了。
誰知道這鳳語寒抓了他后,連審都不審,一包毒藥直接將他給毒啞了,還把他的手筋和腳筋全部挑斷。
將他綁在書房橫梁上面,夜夜看著安祿那一對蠢貨的主仆摸進書房找布防圖。
他被綁在橫梁上三天,想盡了辦法給安祿傳遞消息。
口水都滴到那貨的頭發(fā)上了,她硬是沒能發(fā)現(xiàn)。
鳳語寒做局讓那蠢貨拿到假布防圖后,第二天還沒天亮,他就被拉出去剝皮抽筋。
親眼見證了安祿的愚蠢,他是真為自己的死,而感到不值。
話說回來,若不是安祿愚蠢,自己又怎會落入鳳語寒的圈套?
小二直到咽氣的那一刻,充血的雙眼都一直盯著安祿主仆離開的方向。
安祿驚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船上的普通客房。
小慧見人醒了,趕緊倒了杯水遞給她。
“小姐,你終于醒了?!?/p>
安祿一口將手里的水飲下,喘著粗氣問道: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剛過亥時?!?/p>
“我睡了那么久?”
小慧沒多說上船的過程,只是點頭道:
“小姐,你餓了嗎?
這船上十二個時辰都有吃的,我去給你拿些吃的過來?!?/p>
安祿一想到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小二那血淋淋的模樣,就直犯惡心。
她搖搖頭,掀開被子下床。
“吃不下,感覺胸口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你不用跟著,早些休息吧?!?/p>
背著安祿從將軍府到碼頭乘坐雪橇,再轉(zhuǎn)運船,真把小慧累壞得夠嗆。
她早就想休息了,奈何安祿一直沒醒。
現(xiàn)在既然安祿那么說了,她也就沒再表忠心跟著,自己洗漱后便上床休息了。
安祿拉開客房的門,走到船頭甲板上,靠在護欄邊上吹冷風(fēng)。
這個時辰,大多數(shù)的乘客都已經(jīng)休息了,只有少部分還在花天酒地。
雖然已經(jīng)立春,但河風(fēng)還是那么冷冽,站上一小會兒,整個人都如同被凍僵一般。
此時,安祿卻感受不到河風(fēng)的寒冷。
聚福樓小二被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被鳳語寒逼供,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要被剝皮抽筋的人?
看著黑黢黢的河面,不知怎的,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眶里流了下來。
雖說自己不受鳳家?guī)讉€小輩待見,但鳳家從未對自己缺衣少食。
自己究竟是為什么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還越陷越深的?
她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小時候大將軍夫人拿著梳子,一臉慈愛的給她梳發(fā),笑著道:
“我們安祿是個漂亮的姑娘,脾氣又好,將來給你找個溫潤的郎君,定能福祿延綿。”
那時候小,不懂事,也不懂得大將軍夫人這話的意思。
見到皇城無數(shù)一二品大員家中,寄過來跟鳳語霜和鳳語汐求親的帖子。
也總覺得自己就是鳳家人,將來嫁的必然也是門當(dāng)戶對的官宦人家。
鳳語汐十歲的時候,賜婚圣旨就到了鳳家。才隔了兩年,鳳語霜就被欽點入宮為后。
而自己卻一封求娶的帖子都沒有。
她想不通,明明自己聰明好學(xué),性格溫潤,知書達理,樣樣都比鳳家姐妹強上千倍萬倍,為什么沒有官宦子弟求娶。
就因為自己不是大將軍夫婦親生的嗎?
興許,她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的吧。
直到現(xiàn)在,越陷越深……
后悔嗎?
不后悔——因為沒用。
“安祿,你大半夜不睡,站在這里做什么?”
頭頂傳來鳳語寒冰冷的聲音,嚇得安祿手一滑,差點兒掉進河里。
她抬頭看去,見鳳語寒帶著羅熙和還有其他幾個將軍,正站在三樓的欄桿邊上,往下看。
一想到自己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剝皮抽筋的人,她雙腿就不自覺的直打顫,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我有些胸悶,出來透透氣?!?/p>
“沒事兒就早點兒進屋,聽說這北運河上有不少的冤死鬼。
你可留神點兒,別被逮下去做了替死鬼?!?/p>
鳳語寒似笑非笑的低頭,看著安祿臉上的表情變化。
果然,安祿的臉色在聽到鳳語寒的話后,在船檐燈籠的光照下,立刻變得一陣青一陣白,好似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她匆忙的行禮道別,急沖沖的大步往自己的客房跑去。
“安祿平時看著,走幾步都要累掉半條命的樣子,這會兒倒是跑得挺快。”一個將軍在邊上好笑的打趣。
鳳語寒看著安祿跑走的背影,冷笑,“不做虧心事兒,不怕鬼敲門。
心中若有光明,何懼鬼神在?”
一條毒蛇,居然還會害怕鬼怪,真是稀了奇。
接下來的七八天的路程,安祿除了如廁,其他時候都躲在自己的客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鳳語寒他們還沒有到皇城,紀景軒那邊會試就接近尾聲了。
紀家一大家子,吃完早飯后,早早就在貢院大門外面等著。
戌時六刻,貢院大門打開。
老老小小的學(xué)子,魚貫而出。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那可謂是相當(dāng)?shù)呢S富。
有垂頭喪氣的,有興高采烈的,有淚流滿面的,還有瘋瘋癲癲的。
紀景軒還好,除了頭發(fā)有些凌亂,身上的衣服倒也還整潔。
初小七不需要夠著脖子四處尋他。
她知道,不管自己站在哪里,紀景軒都能第一時間找到她。
果然,大門打開還沒有一刻鐘的時間,紀景軒就背著背簍,提著小火爐走向初小七。
一走到跟前,張開雙臂,一把就將初小七和紀子墨給緊緊的摟在懷里。
“媳婦兒,兒子,我回來了!”
坐在不遠處馬車上的鳳大將軍和鳳語凌。
看到紀景軒那登徒子,居然大街上耍流氓,伸手去抱初小七,氣得要立刻沖下馬車宰了他。
一個被太傅用拐杖壓住,一個被大將軍夫人給拽住。
直到紀家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回家,這兩個人才被放開。
“爹,你沒見那登徒子當(dāng)街欺負你外孫女嗎?”
大將軍氣急敗壞的道。
太傅翻了個大白眼,“耍什么流氓?
人家是正經(jīng)拜過堂的夫妻!”
大將軍頓時語塞。
“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不作數(shù)。”
鳳語凌趕緊緊接著道。
“人家都睡一個被窩了,那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還重要嗎?
重要的話,當(dāng)初你外祖父我,就不會被你娘和兩個舅舅騙。
現(xiàn)在壓根就沒你這兔崽子的存在了?!?/p>
大將軍夫人擔(dān)心自家老爹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氣壞身子。
趕緊將正準(zhǔn)備反駁的鳳語凌給按住,岔開話題。
“好了,好了,該回家吃午飯了。”
自從認回了初小七,將軍府也從之前的兩餐飯,改成了三餐,主要是為了陪孩子吃。
但基本上只有早餐是自家廚房做的,中餐和晚餐都是初小七酒樓里面送過來的。
鳳語凌雖然心中很不服氣,但為了不讓老頭氣壞身子,也只好作罷。
紀家一大家子回去后,紀母趕緊跑去煮了兩個酒釀雞蛋端給紀景軒。
紀景軒彎腰將紀子墨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坐好,將蛋舀起來喂給他。
這讓紀母心中十分的不滿,嘟囔道:
“你自己趕緊趁熱吃,別管他。
一大家子可沒誰比他吃得多,吃得好。
你看他那一身的肉,這家早晚得被他給吃垮。”
坐在正廳的幾人,齊刷刷的轉(zhuǎn)頭看向紀母,都非常意外她會說出這話。
“老……”
“娘,你說的什么話?”
虎妞剛想張嘴開罵,就被紀景軒給打斷。
“我說錯什么了?
家里的雞蛋,牛奶,肉……,什么好吃的不是緊著他先吃?
他吃剩了才是我們。
一個野……”
啪……
哐……
一道長鞭疾馳甩向桌上,桌子和碗頓時被劈成了兩半。
“那就誰都別吃?!?/p>
虎妞收起鞭子,走到紀景軒的面前,一把將紀子墨搶過來。
還不忘走到主位上把初小七拉起來,拽著一起往門外走。
屋里的人都還沒有回神,這兩大一小就已經(jīng)踏出了正廳。
“妞兒,你這是要干啥呀?”
初小七打不過虎妞,也沒她力氣大,只有任由她拽著往外走。
“小姐,若是你今天不與那姓紀的和離,我就去將……
嗚嗚嗚……”
“祖宗,小聲點兒?!?/p>
虎妞咋咋呼呼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初小七一把捂住嘴。
“你今個兒要是不和離,我就去將軍府跟老爺和夫人,還有少爺告狀,讓他們掀了這紀府。
我還要去告訴大小姐,讓她砍了那老虔婆的腦袋。”
虎妞喘著粗氣,隱忍的放低音量,壓抑的小聲繼續(xù)道。
“呀呀呀……,咱有話好好說嘛,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p>
“不行,我好好說不了!”
“非走不可?”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
在家只有別人哄著你讓著你的份,何時讓你受過這等子窩囊氣?
鎮(zhèn)北大將軍的幺女,想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
難不成,就非得要吊死在紀景軒那弱雞的身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