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賣掉600杯冰淇凌,900支米釀冰棍,900支雪糕。
在計算器一陣敲,當算出今天純利為423萬盾(約1900元),陳響感到微微不可思議。
把第一天營業結果用信息發給徐多田,陳響發現,剛剛增加的15人每周工作8小時,勞動力依然不夠。
等到當五十臺冰柜送到之后,人手會更加不夠用。
需要招人,實現24小時生產。
可哪來的人呢?
工資給多了,破壞用工環境不說,還減弱了自身競爭力。
給少了,招不到人。
就在陳響左右為難時,在作坊里工作的四名大姐之一,已經下班的她,主動重新找回來。
“老板,你能不能抽個時間去見一下我公公?”
陳響一頭黑人問號,“為什么?”
“只要你去,接下去30天,我會每天多加四小時班。”
“不夠,”猜對方請自己登門可能是為了面子,陳響趁機提要求道,“你需要額外給我介紹兩個雇員,工資和你一樣。”
大姐略作思考,點頭答應。
陳響把桌子上文件收拾一下,裝進書包里,鎖里前任留下的保險柜,與雇員一起回家。
大姐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騎摩托車一公里到地方。
穿過一條泡水的泥濘路,來到一排木制吊腳小樓前,跟著大姐爬上一道梯子,來到一座木棧走廊。
當陳響站在走廊上,幾名年輕人開始敲鑼打鼓,制造出陣陣噪音。
這時陳響心里明白登門原因。
跟著大姐躬身穿過低矮玄關,進入不見天日的暗處。
借助木板墻壁縫隙透進來的點點微光,陳響看到正面墻上掛著一幅上帝畫像。
印尼是全世界幕斯人口最多的國家,卻是一個世俗國家,有約2400-2500萬人信上帝。
這也是徐多田可以在街頭賣豬飯、有站街女的原因。
上帝畫像下面有一個像是裝著臟衣服的大袋子,被擱在一張木椅上。
除此之外,屋里空蕩蕩,不見大姐公公的身影。
大姐摸摸了似裝衣服的大袋子,順手解開袋口,拉掉覆蓋在頂端的布巾,大姐的公公終于現身。
按記憶里的印象,陳響與尸體打招呼,“老先生幸會。”
大姐代替公公對陳響說了聲‘幸會’。
這樣就行了,依當地有些人的習俗,人死后四日才會發喪,中間這段時間,每天須接見前來吊唁的客人。
‘須’是重點,如果沒有人來,會感覺實力不夠的樣子,有可能會別被人看不起。
印尼有很多民族,習俗相差甚多,前世最被世人熟知的是把長輩尸體風干。
每隔一年、三年,拉出來曬曬,并殺牛慶祝。
殺牛成本太貴,但為了面子,貸款殺牛的也有。
接下去陳響被請到另一個吊腳木層里喝茶,在這里見到大姐的婆婆。
這位婆婆的臉與蜜餞一樣皺巴巴,但能看得出來,她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謝謝你來吊唁我那死老頭,我終于把他熬死了。”
陳響微笑問,“奶奶,你今年多大?”
“我不記得了...”老婆婆動作僵硬搖頭,“只知道日本鬼子來的時候,我已經成年。”
假設成年是15歲,日本人是1942年2-3月進入三寶壟,她應該是...83歲?
“他們實在太殘忍了,只想強奸沒出嫁的姑娘,”不等陳響算出結果,老太太開始追憶七十多年前的事情,“比荷蘭人還殘忍。”
提到日本人殘忍,陳響好奇問,“市區鐵路博物館負一層的事情,你聽說過嗎?”
前世到三寶壟旅游,日租導游說,負一層二戰時期是監獄,被日本人殺死很多很多人,多到每晚有冤魂出沒。
“聽過,是真事,里面死了很多人...”話到這里老婆婆費力站了起來,“我記得他們命令一伙男人挖了一個坑,然后叫兩個男的在坑邊站好,還給他們的眼睛圍上一塊白布,接著就從后面喀、喀兩下。”
說話時老婆婆舉起右手朝自己脖子后面砍了兩個,然后搖搖晃晃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他們的腦袋滾到了坑里,其中一具尸體還掛在坑邊,直到有個日本兵推了它一把,才掉進去。”
“數十年后,一家日本公司在附近開了個珍珠養殖場,我當時在市場賣魚,用日語招呼他們,跟他們討價還價,把他們都嚇一跳,沒料到我這老太婆會講日語,后來他們把我的魚都買走了,我讓他們付出四倍價錢哦....”
老婆婆很會聊天,聊很多她年輕時候的事情,陳響認真聽,心里想走,不好意思硬走。
...
同一時間,在陳響看不到的地方。
一家名為‘大紅大紫’棒冰廠的業務員發現,三保廟附近四家小店出現其他競品。
“你來得正好,”五十來歲的副食品店主,認出大紅大紫業務員,“你們之前堆的貨太多,今天一樣都沒有賣出去,拿走一半。”
“謝老板,你把別人的棒冰壓在我們棒冰上面,這樣當然賣不出去。”
謝老板往冰柜里描一眼,搖頭不解釋。
業務員生氣,卻無可奈何,只能從冰柜里拿走自家一半棒冰,買走三種競品,匆匆趕回工廠。
“老板!大事不好了!”話音未落,嘭一聲撞開門。
李勝看向被陣雨淋濕的業務員,聲音嚴厲提醒,“下次進來敲門。”
業務員描一眼老板身邊,表情有些小慌亂的女秘書,心里后悔太冒失。
“什么事情?”
“在三保廟附近小店發現新競品,”業務員反應過來,送上三種新產品,“這是樣品。”
四十歲的李勝打量眼前三款棒冰,當看到‘甜妹棒冰’四個字,脫口而出問,“甜妹棒冰怎么還沒倒閉?”
業務員不說話,他也感到意外,印象里甜妹棒冰很慘,湯都喝不著,骨頭也沒得吃,只能撈點渣。
李勝拆開酒釀棒冰,放進嘴巴里嘗。
一秒,表情難看!
當把三種棒冰都嘗過,李勝臉上陰沉到已經可以擰出水,感受到生存危機,扯開嗓子喊,“模仿!馬上模仿!”
秘書應是,拿走三個包裝,立即去執行。
料到別人會模仿,也料到別人早晚可以仿模出來,所以陳響并不慌,他只要一個時間差,賺到第一桶金就行。
為把時間優勢擴大,下午三點出頭,聽老婆婆講90多分鐘回憶,陳響終于從雇員家里離開。
不回作坊,騎二手彎梁摩托車來到爪哇族當地人愛去的民族街,走進一家專賣本地女性服裝的商店。
進店,本能扶起倒掉的掃把,將它重新立在墻邊。
“你好,”女店員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打量陳響,用爪哇語打招呼,“請問你有什么需要?”
繼承前身記憶,陳響也會說爪哇語,看著皮膚白嫩,裹頭巾的女人問,“你是老板嗎?”
女人有一對大大的眼睛,微笑道,“我是老板的女兒。”
感覺對方很甜,陳響自我介紹,“我叫陳響,甜妹棒冰廠業務經理,我們能不能在你的店門口放一臺冰柜,專賣我們的棒冰。”
女人想到很多可能,唯獨沒想到這個,表情意外,“在店門口放一臺冰柜?”
“是冰柜,這樣你們可以多獲得一份收入。”
“可是...冰柜那么貴,壞了怎么辦?”
“進口來的二手冰柜,雖然不便宜,但也沒有新的那么昂貴,壞了和你們沒關系。”
“這樣挺安心的,可以放,冰柜什么時候到?”
“四五天到。”
“行,”女人一口答應,“到時候你送過來,我會和我媽說。”
第一次就這么順利,陳響信心大增,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他即將走出商店時,身后傳來喊聲,“你給我留一下號碼,如果我媽不同意,我給你回電話,避免你下次跑空。”
這妹子不僅甜,還心思細膩,適合娶回家當老婆,陳響微笑給甜妹留下手機號。
拿到號碼,甜妹水靈靈看著陳響問,“要不要給你老婆買一件Batik Kebaya?”
Batik翻譯蠟染布,圖案比較復雜,常用于正式場合。
Kebaya是一種精致的刺繡上衣,一般由絲綢或棉布制成,搭配長裙穿。
陳響微笑搖頭,“下次見。”
店門口,目送陳響離開,直到看不見,甜妹扭頭看向被某人扶起來的掃把,眼里波光流轉。
再世為人,猜到甜妹正值少女懷春,對自己一見鐘情,陳響選擇無視。
原因比較簡單,他不會結婚。
如果被迫一定要結婚,老婆可以是普通人,甚至可以是殘疾人,唯獨不能是甜美款式。
間隔一段距離,陳響走進一家賣雜物的華人商店,輕松說服對方放冰柜。
壞了不用賠,只要求商家保管冰柜、支付電費、賣獨家產品,即可。
第三家商店主是一名阿三,專賣可食用染料。
到底能不能食用,誰也不知道。
成功說服對方,約定四五天后送冰柜過來。
依舊間隔一段距離,陳響看中第四家店,它的位置很好,守在人流量比較多的地方。
通過店外廣告可以看出,其專賣日本動漫周邊產品。
店門口有冰柜,冰柜里賣的有棒冰、飲料。
還是要感謝前世經歷,不知害羞、不好意思為何物,陳響走進商店大聲打招呼,“こんにちは,社長はいますか?”
(下午好,老板在不在?)
店老板正在盤貨,詫異看向進店的陌生人,直起身體接話,“はい,私が社長です,何かご用ですか?”
(是的,我就是老板,請問有什么事嗎?)
“我是甜妹棒冰廠的業務經理陳響,請允許我與你商討商用冰柜的放置事宜。”
“陳響先生不是日本人吧,為什么會說日語?”
“通過視頻,自學。”
任何外國人,會說自己母語,只要不是太為難的事情,都會考慮,高橋京也是,“我叫高橋京,具體有什么條件嗎?”
“冰柜里只能賣我們的棒冰,如果冰箱出現故障,由我們負責維護,你只需要保管冰柜、支付電費即可。”
“可以,有合同吧?”
“有,四五天左右,冰柜會和合同會一起送過來。”
握手,交易達成。
可能是因為冰箱價值較高,后面陳響一路順利,一直跑到天黑透,成功拿到下十八家商店。
其間只有兩家失敗。
第一個失敗原因是,店老板擔心冰柜壞了賠不起。
陳響解釋合同里會寫明,故障原因,不要求商家賠,也不行,擔心被訛詐。
第二個失敗原因是,小店老板要求把‘冰柜丟失與商店沒關系’寫進合同里,明顯是想偷冰柜,掩耳盜鈴,被陳響識破。
為加快賺錢速度,忙碌一天的陳響晚上八點出頭騎摩托車返回作坊。
在作坊門外,看到外墻黑漆漆的角落里,有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