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室。
裴延徹終于松開了手,平靜地望著她,“你是真難受,還是假難受?”
周芙萱抽泣聲頓住,淚眼汪汪地抬頭,一臉茫然,“老公,你為什么這么問?”
“回答我。”
“我當然是真的難過。”
“是嗎?”裴延徹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我怎么覺得不太像。”
“什么不太像?難道你覺得我連難過都是裝出來的?”周芙萱眼神受傷。
裴延徹輕嘆了聲,抬手溫柔拭去她的眼淚。
“芙萱,在我面前你可以表現真實的一面。”
“我現在就是真實的一面呀。”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周芙萱收起眼淚,“我現在是真難過,也是真哭。”
“我雖然平時愛撒點小謊,但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面對不公也會委屈。”
“就剛剛那情況,我不暴哭都算克制了,你居然說我假哭。”
裴延徹微微蹙眉,“行,那我問你,你想回司家嗎?一定要跟我說實話。”
“我當然想回去。”周芙萱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個抱枕抱在懷里。
她沒有不回去的理由。
退一步講,就算司家人不歡迎她,她都會想方設法回去,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更別說現在司家明確是要認回她的,尤其是母親。
如今她占據優勢,肯定要小作一下,從便宜父親那多撈些好處。
不然等他的愧疚減弱,想要好處就難了。
裴延徹:“所以你剛剛說不認他們,其實是在拿捏他們?”
“什么拿捏他們?”周芙萱拿起懷里的抱枕扔了過去,“我那是正常反應。”
她被戳中了心思,卻沒有一絲慌亂。
“假設你失蹤回來,公公說你當了三年賣魚佬,太給裴家丟臉了。”
“所以就認個干親得了,反正該給你的,私底下都會給你一些。”
“你的反應肯定比我還大,而我不過淺淺地生了個氣。”
“再說,我哪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你總是將我想得那么有心機。”
“就好像我這人是冷血動物,不會難過,一旦哭了肯定不懷好意。”
說到最后,她都委屈了,嘟著嘴不再說話。
裴延徹嘴角微抽。
論彎彎繞繞的心思誰比得過她?
明知道知道周芙萱故意歪曲他的意思,裝傻充愣,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慶幸她的樂觀,那些人傷不到她,又因為她對自己的提防而感到一陣煩躁。
果然想讓這小姑娘對他敞開心扉比登天還難。
“好,那就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說實話,我希望你可以把之前用在我身上的心眼,加倍用在他們身上。”
“這樣我心理才平衡。”
周芙萱眼睫顫了顫,過了許久,才試探性地問了句:“你說真的?”
“真的。”裴延徹語氣堅定。
“那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很壞嗎?居然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算計。”
“不會,我說過是他們先對不起你,是他們讓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你算計他們都是應該的,不要手軟。”
周芙萱看了他幾眼,心中有種詭異的感覺。
“我確實沒有原諒他們,但我也沒有到需要算計他們的地步。”
“頂多就是給自己謀點福利,而且謀的都是我應得的。”
周芙萱忽然站起身,雙手環住他的腰,“老公,這件事你會幫我的對吧?”
裴延徹垂眸凝視了她許久,最終點了點頭,“我們夫妻,我當然會幫你。”
周芙萱粲然一笑,雙手捧著他的臉,“對啊,我們是夫妻,自然要互幫互助。”
裴延徹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說吧,你想司家給出怎么樣的條件才同意認親?你盡管提,我幫你傳達。”
周芙萱想了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我想要司氏集團的股份。”
雖然股份以后會有,但她不想等那么久,趁著這波愧疚能多撈就多撈點。
裴延徹望著她,“嗯,我會跟司伯伯談。”
周芙萱開心地在他側臉親了一口,“老公,你最好了。”
裴延徹唇角微微勾起,忽然頓住,“芙萱,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問題?”
“你真的不怨伯父伯母嗎?”
這事擱他身上,他絕對做不到這樣冷靜,周芙萱卻樂觀得不真實。
周芙萱沉默了片刻,平靜地說:“因為我是周芙萱,不是司瑾。”
“只要這樣想,現在的一切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我能不高興嗎?”
說著說著,她的語氣逐漸興奮了起來。
裴延徹卻呼吸一沉,閉上眼睛,將懷里的女人摟得更緊了些。
***
司凝回到家,直奔臥室的儲物間,看著堆積成山的生日禮物,連連冷笑。
這些禮物好多都沒來得及開封。
昨晚,她才在人人艷羨的目光中,過完了自己的二十四歲生日。
誰能想到,僅僅過了一晚上,她就從司家大小姐變成了二小姐。
二小姐?
司凝眸色一沉,快步走到展柜前,從里面找到周芙萱送她的禮物。
粗暴地拆開,露出了里面的汝瓷擺件。
這個擺件很漂亮,但非常礙眼。
她猛地將它摔在地上,汝瓷瞬間四分五裂。
她盯著地上的碎片,腦子里全是母親對周芙萱的殷切和關心。
十四年!她在司家生活了十四年!
她不是天資聰穎的人,卻為了趕上圈內千金的進度,發了瘋地努力。
從禮儀、社交、語言、藝術才藝、到運動,她都力求做到最好。
這一路的苦,只有她知道,她背負了太多。
她無數次因為總被比下去,壓力太大,而在無人的角落偷偷流淚。
但哭完,她又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努力,直到成為名副其實的名媛千金。
而她做這一切,只是不想辜負爸爸媽媽的期盼,她很愛爸爸媽媽。
她的存在給這個家帶來生機和希望。
可周芙萱呢?
她沒有為這個家付出過任何努力,憑什么一回來就要搶走她的身份。
就憑她是親生的嗎?可親生的就了不起嗎?
一個對司家沒有任何貢獻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回來采摘她種下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