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北麓的陰影,如同巨獸垂死的吐息,沉沉壓在大地之上。而它潰爛的傷口處,便是那三教九流匯聚、污穢與奇珍共生的龐然毒瘤——鬼市。
子夜時分,正是鬼市最“活”的時候。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雜著劣質燈油燃燒的焦臭、腐爛食物與尸水溝散發的陳年惡濁、廉價脂粉的甜膩、還有無數見不得光的交易滋生的陰暗氣息。無數盞形態各異、蒙著厚厚污垢的燈籠懸在歪斜的棚屋、搖搖欲墜的木樓之間,投下昏黃、幽綠、慘紅的光暈,將狹窄扭曲、污水橫流的街巷切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人影幢幢,如同游蕩在幽冥縫隙里的鬼魅,在光與影的夾縫中蠕動、低語、交易,每一張面具或兜帽下的臉孔,都帶著警惕、貪婪與疲憊。
魏無羨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布衫,臉上隨意抹了點鍋底灰,原本俊朗的輪廓被刻意揉搓得模糊不清,混雜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毫不起眼。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偶爾閃過鷹隼般的銳利,不動聲色地掃過街邊那些掛著各種詭異幌子的鋪面。
“百年老參,陰煞地窖滋養,壯陽引鬼兩相宜嘍——”
“剛出爐的‘百劫丹’,斷腿續命,走火入魔保平安,童叟無欺!”
“上古秘境藏寶圖,溫氏秘庫路線,假一賠命!”
嘶啞、尖利、油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夾雜著討價還價的低聲咒罵和意義不明的暗語。空氣里彌漫的污濁氣息,混雜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煩躁的陰冷壓力,如同無數細小的蟲豸在皮膚上爬行。魏無羨微微蹙眉,氣海深處那點瑩白的靈種似乎也感應到外界的不適,搏動稍顯滯澀,散發出微弱的暖意護住心脈。
他的目標,是“百曉生”的攤子。據聶懷桑的情報,那張指向善德礦的皮卷,源頭就在此處。鬼市的消息如同渾濁的河水,看似無序,卻自有其流向。真正的“百曉生”從不固定一處,只會在特定的節點,通過特定的暗號接頭。
魏無羨狀似隨意地在一個賣劣質符箓的地攤前蹲下,手指撥弄著幾張畫得歪歪扭扭的“驅邪符”,眼角余光卻鎖定了斜對面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漆黑窄巷入口。巷口上方,一盞破損的、蒙著厚厚綠苔的骷髏燈散發著幽幽磷光。燈下,一塊朽爛的木板上,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個極其不起眼的符號——像是一滴被拉長的眼淚,又像是一枚扭曲的釘子。
就是這里。
他丟下幾枚銅錢,捻起一張最破的符箓揣進懷里,起身,如同一個碰運氣的窮酸散修,晃晃悠悠地朝著那條窄巷走去。巷口污濁的腥風撲面而來,帶著一股地下河淤泥和腐爛尸骨混合的濃烈惡臭。巷子深不見底,兩側是高聳濕滑、長滿霉斑的墻壁,投下濃重的陰影,將本就微弱的光線徹底吞噬。只有腳下坑洼不平的石板縫隙里,偶爾滲出幽綠色的污水,反射著巷口骷髏燈慘淡的余光。
一步,兩步……深入巷子不過十余步,身后的喧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變得模糊不清。前方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只有腳下污水反射的微弱磷光,勉強勾勒出腳下模糊的路。絕對的寂靜,反而放大了感官。墻壁深處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像是某種多足蟲豸在石縫里穿梭。空氣的流動也極其微弱,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魏無羨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面上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全身的神經卻已繃緊如弓弦。他右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指尖卻已悄然扣住了袖中一枚冰冷的硬物——那是他臨時從發髻上拔下來的、一支毫不起眼的烏木簪子。
就在他即將完全融入前方黑暗的剎那!
異變陡生!
咻!咻!咻!
三道銳利得幾乎撕裂空氣的破風聲,毫無征兆地從頭頂上方、左側墻壁、以及腳下污水倒影中同時暴起!三道黑影如同從陰影本身剝離出來的毒蛇,帶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陰冷死氣,瞬間封死了魏無羨上、左、下三路!速度快得只剩下殘影!那死氣并非尸氣,而是更深沉、更污穢、帶著一種扭曲靈魂怨念的蝕魂之力!目標極其明確——魏無羨的后心、咽喉、丹田氣海!
殺局!毫無征兆,狠辣絕倫!
魏無羨瞳孔驟然收縮!對方選擇的時機和角度刁鉆到了極致,正是他踏入巷子深處,視覺和聽覺被黑暗與死寂最大限度削弱的瞬間!那蝕魂之力凝聚的殺意如同冰錐,狠狠刺向他的感知!
千鈞一發!
魏無羨的身體反應快過了思考!他根本沒有試圖抬頭或格擋那來自上方和左側的致命襲擊!在破風聲入耳的剎那,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倒!動作快得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殘影!那支扣在指間的烏木簪子,在撲倒的瞬間,被他灌注了一絲極其精純、帶著破邪氣息的靈力,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烏光,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狠狠刺向腳下污水倒影中暴起的那道黑影!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刺破濕革的悶響!
烏木簪子精準無比地貫入污水倒影中那道黑影唯一顯露的、如同灰敗玻璃珠般的眼瞳!陰冷污穢的蝕魂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順著簪子瘋狂反噬而上!
“呃!”魏無羨悶哼一聲,手臂經脈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但就在同時,氣海深處那點瑩白靈種驟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一股蓬勃的生機暖流應激涌出,狠狠撞向那股入侵的蝕魂之力!
嗤啦!
如同冷水滴入滾油!那陰寒的蝕魂之力被瞬間消融大半!
而魏無羨撲倒的動作,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來自頭頂和左側的致命襲擊!兩道黑影帶著腥風,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和后背掠過,狠狠撞在對面濕滑的墻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碎石簌簌落下!
一擊落空!三道黑影瞬間顯形!那是三個身形枯瘦、裹在破爛灰袍里的人形,動作僵硬卻迅捷如鬼魅!他們的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里,只露出下巴和脖頸上大片灰敗、如同樹皮般的皮膚!被烏木簪子刺穿眼瞳的那個,正發出無聲的嘶吼,身體劇烈抽搐,灰敗的眼眶里沒有血液流出,只有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霧氣在瘋狂逸散!
另外兩個黑影毫不停頓,一擊落空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身體以違反常理的姿態詭異扭轉,枯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再次撲向尚未完全起身的魏無羨!濃烈的蝕魂死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狹窄的巷子淹沒!
魏無羨眼中戾氣一閃!來不及拔陳情!他腰身猛地一擰,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泥鰍般貼著濕滑骯臟的地面旋開半尺,險險避開一只抓向他咽喉的枯爪!同時,他右手五指箕張,指尖瞬間凝聚起五道凝練如實質的怨氣黑絲,如同五條靈活的毒蛇,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狠狠纏向另一只抓向他心口的枯爪手腕!
“嘶啦——!”
怨氣黑絲與枯爪上纏繞的蝕魂死氣猛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黑氣與灰霧劇烈翻騰、互相吞噬!那黑影枯爪的動作明顯一滯!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魏無羨左手在地面一拍,借力彈起!身體尚在半空,陳情已然橫在唇邊!
嗚——!
低沉、嗚咽、仿佛萬鬼同悲的笛音驟然在狹窄的巷子里炸響!這聲音穿透力極強,帶著魏無沛精純的怨氣操控之力,瞬間壓過了所有細微的爬行聲和死寂!笛音并非攻擊,而是牽引!如同無形的巨手攪動了巷子里常年淤積的陰寒死氣和怨念!
剎那間,巷子兩側墻壁深處、石板縫隙、甚至頭頂垂落的濕冷藤蔓中,無數肉眼可見的、灰黑色的霧氣如同受到召喚的活物,瘋狂地涌出、匯聚!霧氣翻滾凝結,竟在魏無羨身前尺許之地,瞬間形成了一道厚達數尺、不斷翻滾咆哮的濃霧之墻!霧氣中,無數扭曲痛苦的人臉時隱時現,發出無聲的哀嚎!
這正是鬼市最不缺的東西——經年累月淤積的怨念與陰穢之氣!
噗!噗!
另外兩個黑影收勢不及,一頭撞進了怨氣濃霧之中!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他們身上逸散的蝕魂死氣與濃霧中的怨念瘋狂沖突、撕咬,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那濃霧仿佛活了過來,無數灰黑色的怨氣觸手纏繞上他們的身體、四肢,瘋狂地向內侵蝕、撕扯!黑影的動作瞬間變得無比遲滯、僵硬,發出憤怒而痛苦的無聲嘶吼!
魏無羨身影落地,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借著怨氣濃霧的短暫阻隔,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三個被暫時困住的蝕魂傀儡一眼,腳尖在濕滑的石板上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巷口那點慘綠的磷光疾射而去!陳情的笛音在他轉身的瞬間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
嗚嗷——!
那翻滾的怨氣濃霧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向內收縮、塌陷!如同一個巨大的灰色旋渦,要將困在其中的一切徹底絞碎!
魏無羨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巷口!
就在他即將沖出窄巷,重新匯入外面喧囂混亂的鬼市人潮的瞬間!
異變再生!
一道比夜色更濃、更純粹的黑暗,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巷口那盞散發著幽幽磷光的骷髏燈影里射出!速度快到了極致!無聲無息!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陰寒殺意,直刺魏無羨的眉心!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隱藏在三個蝕魂傀儡之后的絕殺!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正是魏無羨沖出巷口,心神稍有松懈,又被巷內激斗牽扯注意力的剎那!
魏無羨汗毛倒豎!一股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臟!他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是什么!身體的本能讓他猛地后仰!同時,陳情下意識地橫在身前格擋!
鐺——!!!
一聲刺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在狹窄的巷口猛然炸響!火星四濺!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陳情身之上!魏無羨只覺得手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涌出!陳情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笛身上那道細微的舊裂痕,在巨力沖擊下猛地擴大了一絲,一股更加精純陰冷的蝕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順著裂痕瘋狂鉆入!
“噗!”魏無羨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身體被這股巨力撞得如同斷線風箏,狠狠倒飛回黑暗的窄巷深處!
那道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一擊得手,并未追擊,反而如同潮水般瞬間縮回骷髏燈的陰影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巷口磷燈幽綠的光暈微微搖曳。
魏無羨重重摔在巷子深處冰冷濕滑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污濁的水花。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臟腑劇痛,嘴角不斷溢出鮮血。陳情落在他手邊,笛身上那道新擴大的裂痕邊緣,正有絲絲縷縷粘稠的黑色霧氣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侵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巷子深處,那三個被怨氣濃霧困住的蝕魂傀儡,此刻已掙脫了大半束縛,身上灰袍破碎,露出下面更加扭曲灰敗的肢體。它們似乎感應到了魏無羨的虛弱,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帶著濃烈的死氣,僵硬而迅猛地再次撲來!被烏木簪刺穿眼瞳的那個,眼眶里噴涌的黑霧更濃,動作反而更加狂暴!
魏無羨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掙扎著想抓起陳情,指尖卻因劇痛而顫抖。氣海翻騰,靈種的光芒在蝕魂之力的沖擊下明滅不定。就在那三只枯爪即將撕裂他身體的剎那!
轟——!!!
一道狂暴的紫色雷霆,如同九天降下的神罰,毫無征兆地在巷子上方狹窄的天空中炸裂!刺目的雷光瞬間將整個巷子映照得一片慘白!恐怖的雷威帶著破滅一切邪祟的剛烈氣息,狠狠轟擊在三個撲向魏無羨的蝕魂傀儡頭頂!
沒有慘叫!只有三聲沉悶的、如同朽木被巨力碾碎的爆響!
三個力大無窮、無視怨氣束縛的蝕魂傀儡,被這蘊含無上破邪之威的紫電雷霆正面擊中!它們周身的蝕魂死氣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間潰散!整個上半身在刺目的紫光中轟然爆碎!焦黑的碎骨、粘稠的黑色污物和灰敗的皮膚碎片如同煙花般四散飛濺!無頭的殘軀保持著前沖的姿態,又踉蹌了幾步,才如同被抽掉脊梁的破麻袋,重重砸在污水中,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粘稠的黑色污血混合著污水,在雷光余暉下緩緩蔓延。
灼熱的電光余波在狹窄的巷子里噼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和邪穢被徹底凈化后的刺鼻氣味。
巷口,一個深紫色的身影如同雷霆的化身,無聲無息地矗立在幽綠的磷燈光暈邊緣。紫電戒指在他指間吞吐著危險的雷弧,映照著他冷峻如刀削斧鑿般的側臉。江澄!他周身籠罩在尚未散盡的紫色電弧之中,深紫的宗主常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看也沒看巷子里那三具焦黑的殘骸,銳利如刀鋒的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和刺目的雷光,死死鎖定了摔在污水中的魏無羨,以及他手邊那支正被黑色霧氣侵蝕的陳情。
他薄唇緊抿,沒有任何詢問,眼神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下一刻,他身形微動,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巷子深處,距離那三個蝕魂傀儡爆碎的殘骸僅一步之遙。
江澄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堆散發著惡臭的焦黑殘骸,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他俯下身,冰冷的視線如同探照燈,仔細審視著那些扭曲破碎的肢體。突然,他伸出左手,紫電戒指上分出一縷細如發絲的紫色電弧,精準地挑開一塊粘連著焦黑布片的殘骸。
布片下,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非金非鐵的黑色腰牌顯露出來。腰牌邊緣被雷火燒灼得扭曲變形,但牌面上那個用暗紅色顏料描繪的、扭曲的蝕魂印記,卻依舊清晰可見!印記下方,一個極其模糊、幾乎被刮擦殆盡的古篆小字——“礦”!
江澄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冰冷銳利。他沒有去撿那塊腰牌,反而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巷子兩側濕滑高聳的墻壁,掃過巷口那盞幽幽的骷髏燈,最終落回魏無羨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冰冷徹骨的警告意味。
魏無羨掙扎著坐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扯出一個略顯虛弱的笑容:“喲,江大宗主,來得可真及時,再晚點,就只能給我收尸了。”
江澄冷哼一聲,根本懶得接話。他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三具殘骸,眼神厭惡,仿佛看著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他右手抬起,纏繞指間的紫電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噼啪——轟!
一道凝練的紫色雷火,如同咆哮的怒龍,瞬間從他掌心噴涌而出!雷火并非簡單的焚燒,而是帶著湮滅與凈化的霸道力量,狠狠撞在三具蝕魂殘骸之上!
嗤——嗤啦——!
刺耳的焚燒與凈化聲猛烈響起!黑色的污物、焦黑的骨骼、灰敗的皮膚……所有殘留的邪穢之物在狂暴的紫電雷火中瘋狂扭曲、收縮,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蒸發、分解、最終化為幾縷散發著焦臭的黑煙,徹底消散在空氣中!連地上的污水都被灼燒蒸發,露出下面被雷火燒得發黑龜裂的石板!
整個過程不過數息。原地只留下三小撮不起眼的灰燼,以及那塊被紫電電弧保護著、未被完全焚毀的黑色腰牌。
江澄收回紫電,雷光隱沒。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灰燼和腰牌,冰冷的目光再次釘在魏無羨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留情的刻薄:
“廢物。”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砸在石板上,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殺幾個嘍啰都弄得這么狼狽,還留了一地痕跡。”他下巴微抬,點了點那三小撮灰燼和腰牌,“等著給人當線索查上門嗎?”
魏無羨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扯得更開,帶著一絲無賴:“哎喲,這不是有江大宗主您這位焚尸滅跡的行家善后嘛!專業!”
江澄的眉頭狠狠一擰,眼中寒光更盛,似乎下一秒就要用紫電把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家伙也一并燒了。他最終只是冷哼一聲,袍袖一拂,一股無形的氣勁卷起地上那塊殘留的黑色腰牌,將其攝入袖中。他不再看魏無羨,轉身,深紫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猛獸,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巷口那幽綠的磷燈光暈之外,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帶著濃濃嫌棄的話語在污濁的空氣中回蕩:
“蠢驢!下次再被人當靶子,別指望有人給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