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心里清楚王憨子的難處,其實他自己有兩千塊的小金庫,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家里,身上這會兒確實沒帶錢。
他伸手用力拍了拍王憨子的胳膊,語氣堅定地說道:
“先去找醫生,確定手術的時間,錢的事兒你別擔心,我那兒就有。”
“不過這事兒千萬別告訴你爹,不然他肯定不愿意治了。也別和我爹娘說,我自己攢的錢足夠應付,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王憨子聽了這話,眼眶瞬間紅了,心中感動不已,撲通一聲就直直地跪了下來,聲音哽咽地喊道:“林哥!”
林陽趕忙伸手去拽他,可王憨子卻死死跪著不肯起來。
林陽實在拗不過這憨直的漢子,只能說道:“既然你把我當你哥,那你就給我起來,咱們是兄弟,有難同當,別來這些虛的!”
這一幕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其中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看起來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歲,留著齊耳短發,精致的鵝蛋臉上,眉眼如畫,透著一股溫婉的氣質。
她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原本正匆匆走過,看到這邊的情況,黛眉微微一蹙,立刻快步走了過來。
“有什么事情你們出去解決,這里是病房區,需要保持安靜,不要打擾其他患者休息。”女醫生嚴肅地說道。
林陽有些尷尬,急忙踢了一腳王憨子,說道:“還不趕快起來?”
王憨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女醫生,急忙說道:“顧醫生,我有錢了,我爹啥時候能手術?”
這位顧醫生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昨天她詳細了解過王憨子家里的經濟狀況,知道他家只能勉強維持溫飽,所有積蓄加起來也就只有一百三十塊。
她心中不禁暗暗嘆息,這樣的情況在醫院里并非第一次遇到。
她雖然有心免費為患者做手術,可那些治療過程中必需的藥物,價格昂貴得離譜,其中有幾種藥甚至需要外匯才能買到。
“你有錢了?”顧醫生忍不住再次確認,目光中帶著疑惑。
王憨子用力地點點頭,目光下意識地轉向林陽。
顧醫生順著他的目光,也開始打量起林陽。
原本她以為王憨子下跪,是在苦苦哀求借錢。
現在看來,似乎事情另有隱情,是自己誤會了。
顧醫生上下打量著林陽,心中滿是驚訝。
眼前這個青年,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歲,穿著十分樸素,身上那件粗布棉襖,幾處地方還打著補丁,顯得有些陳舊。
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真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二百塊的手術費?!
林陽似乎看出了顧醫生眼中的疑惑,他微笑著,眼神坦誠而真摯地說道:
“顧醫生你好,我叫林陽,是個獵戶。前些日子運氣不錯,在山里打到了幾只大家伙,回去再找親戚朋友借點,勉強能湊齊手術費。”
“今天下午我就能把錢送過來。希望顧醫生能幫忙盡快安排手術,只要能治好大叔的病,再多的錢我們也會想盡辦法去湊!”
顧醫生眼中的驚訝愈發濃烈,對林陽的好感也在這一刻直線上升。
她想起前天主刀的一場手術。
患者是一名獵人,被緊急送往醫院時,身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撕咬痕跡,肚子更是被利爪劃開。
生命垂危,至今仍在危險期。
從其他獵人的口中,她深知打獵是何等兇險。
而林陽卻愿意把自己拼命賺來的錢,毫不猶豫地借給朋友,這份品行實在難能可貴。
她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溫婉動人且充滿知性的笑容,耐心解釋道:“手術可能需要過兩天才能進行。腰椎部位神經密集,情況復雜,縣城這邊的醫院有些必需的藥物儲備不足,需要打申請,從省城醫院調配過來。”
“那藥物能申請得下來嗎?”林陽一聽,急忙追問。
顧醫生趕忙點頭,安撫道:“可以申請下來,但按照醫院規定,肯定是需要先把錢交到醫院。”
“麻煩顧醫生了,我下午就把錢送來。”林陽松了一口氣,感激地說道。
隨后,林陽和王憨子便找地方熱飯去了。
顧醫生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
林陽的形象在她心里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她從海外學成歸來后,便直接被安排在了省醫院,成為了一名外科主治醫師。
這次來縣城醫院,主要是為了幫助縣城的醫生提高醫術水平,日常工作以講課指導為主。
林陽對王憨子細心叮囑了幾句后,便匆匆趕回家中。
一到家,他毫不猶豫地取出了一千五百塊,只給自己留下了五百塊作為小金庫。
他心里清楚,錢可以慢慢再攢,但王大叔治療的機會千載難逢,絕不容錯過。
如果王大叔能通過手術重新站起來,王憨子以后的生活負擔也會減輕許多。
當林陽把錢送到醫院時,王憨子的眼眶又一次紅了,激動得哽咽著,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咱倆是兄弟,別這么見外。”
王憨子用力地點點頭,心中的感動如潮水般翻涌,深入靈魂。
回想起聽到手術費需要一千二百塊時,他感覺整個天都要塌了。
若是不能及時給老爹治療,他知道老爹這輩子可能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老爹之前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就是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老爹覺得有林哥照顧他,他以后不會被人欺負,才放下了最后的擔憂。
可他還是害怕,害怕哪天回到家,就再也見不到老爹了。
雖然他平日里憨憨的,但其實內心并不傻,對別人的情緒變化也格外敏感。
他深知,林陽不僅僅是拿出了手術費,更是救了他爹的命!
他自幼失去母親,是老爹含辛茹苦地將他拉扯長大。
以前老爹腰椎還沒受傷的時候,只要有人欺負他,老爹總會毫不猶豫地沖過去,為他撐腰,甚至不惜和對方家里人的紅眼。
在他心里,老爹的身影無比高大。
即便后來老爹腰椎受傷,只能癱在炕上,他依然覺得自己是有爹的孩子,背后有依靠。
林陽完全能理解王憨子此刻的心情。
因為上一世,他也曾親身經歷過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尤其是得知噩耗時,悔恨如同洶涌的江水,將他徹底淹沒。
每當回憶起自己老爹,他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針狠狠刺痛,那種痛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