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河山 黑風嶺·石破虎亡

腐葉被云澈的靴底碾成泥醬，混著肩頭滲出的血珠，在地面拖出一道蜿蜒的紅痕。

三眼黑紋虎的嘶吼如驚雷般炸響在身后，每一次撲擊都帶起足以掀翻巨石的勁風，卻總被他險之又險地避開。

“還剩五十步……”云澈緊咬著牙，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左肩的傷口早已麻木，那道被虎爪撕開的皮肉翻卷著，露出底下森白的骨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把鈍刀在胸腔里攪動。

但他不敢慢，甚至故意放慢了半拍，讓身后的妖獸能清晰地嗅到他的血氣——這畜生越是暴怒，就越容易鉆進他布下的陷阱。

林溪月抱著沈硯躲在亂石坡入口的巨石后，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看著云澈的身影在林間閃轉騰挪，玄色勁裝被虎爪撕開一道又一道口子，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沈硯的頭靠在她頸窩，少年滾燙的呼吸噴在肌膚上，帶著魔氣侵蝕的腥甜，讓她更覺焦灼。

“他在引虎往亂石堆里鉆。”蘇云蹲在她身側，正用靈力打磨著三塊尖銳的石片。

這是她剛才趁著云澈引開妖獸的間隙，從附近找的燧石，邊緣被靈力淬煉得比鐵刃還要鋒利，

“那畜生體型太大，進了石縫就轉不開身，這是唯一的機會。”林溪月沒說話，只是從符袋里摸出最后五張雷火符。

指尖劃過符紙時，她忽然想起去年學院的比武大會，云澈也是這樣，明明靈力不如對手，卻靠著不要命的打法連勝七場。

那時她還笑他傻，此刻才明白，這份

“傻氣”里藏著怎樣的擔當。

“吼——！”三眼黑紋虎的咆哮陡然拔高，它顯然被云澈反復戲耍的舉動激怒了。

額間的豎眼迸射出幽綠的光芒，一道尺許粗的腐蝕光束擦著云澈的耳畔飛過，將前方一株千年古松攔腰截斷。

松脂混著腐臭的瘴氣彌漫開來，云澈只覺喉頭一甜，強行將涌到嘴邊的血咽了回去。

“就是現在！”他猛地矮身，借著一株歪脖子樹的掩護，身體如箭般射向亂石坡。

靴底在光滑的石面上擦出一串火星，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后虎爪帶起的勁風刮得后背生疼。

“砰！”三眼黑紋虎一頭撞進亂石坡，龐大的身軀卡在兩塊丈高的巨石之間，前腿的利爪在石面上抓出深深的溝壑，卻怎么也掙不出來。

它憤怒地甩動尾巴，鋼鞭似的尾梢抽在巨石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碎石如雨般落下。

云澈趁機翻身躍上一塊傾斜的巨石，青鋒劍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凜冽的弧線，直刺妖獸暴露在外的脖頸。

但三眼黑紋虎反應極快，猛地偏頭，劍刃只在它頸側留下一道淺痕，反而被它順勢一甩頭，撞得云澈胸口氣血翻涌。

“云澈！”林溪月看得心驚肉跳，連忙將沈硯交給蘇云，揚手甩出兩張雷火符。

符箓在空中炸開，藍色的雷光噼啪作響，卻被妖獸周身的煞氣擋在三尺之外，只燎焦了幾片黑毛。

“它的煞氣能擋符箓！”蘇云急喝著將一塊淬滿靈力的石片擲向虎眼。

石片帶著破空聲飛去，卻被三眼黑紋虎用前爪拍飛，在地上彈了幾下便斷成兩截。

云澈喘息著穩住身形，目光死死盯著被巨石卡住的虎身。這畜生的防御實在驚人，尋常刀劍根本破不了防，唯有……他忽然注意到妖獸腹部那片顏色稍淺的絨毛，那里是所有虎類妖獸的軟肋，想必這三眼黑紋虎也不例外。

“蘇講師！石片瞄準它的肚子！”云澈突然大喊，同時腳下猛地一跺，借著反震之力再次撲向虎首。

青鋒劍挽出層層疊疊的劍影，每一劍都直指妖獸的眼睛和鼻孔，故意將它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上身。

三眼黑紋虎果然暴怒，狂吼著揮舞前爪拍向云澈，腹部的防御瞬間露出破綻。

“就是現在！”蘇云眼神一凜，將最后兩塊石片同時擲出。石片上裹著淡青色的靈力，如同兩道流星，精準地射向妖獸的下腹。

“噗嗤！”石片沒入皮肉的聲音清晰可聞。三眼黑紋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吼，龐大的身軀劇烈掙扎起來，卡在石縫里的前腿竟硬生生掙出了血痕。

它猛地低頭，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云澈，腥臭的涎水幾乎噴到他臉上。千鈞一發之際，云澈忽然做出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竟松開了緊握劍柄的右手，任由青鋒劍斜插在虎頸的傷口里，左手閃電般抓住妖獸的鬃毛，借著它低頭的力道，身體如靈猴般向上一躥，穩穩落在了虎背之上！

“云澈瘋了嗎？”林溪月失聲驚呼。那妖獸的皮毛上還殘留著腐蝕瘴氣，此刻騎在虎背上，與找死無異。

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云澈穩穩站在虎背上，任憑妖獸如何瘋狂甩動，雙腳都如釘在鐵板上一般。

他從腰間抽出一柄三寸長的匕首——這是他平日里用來處理草藥的工具，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匕首上凝聚著他僅剩的全部靈力，寒光閃爍，直指妖獸那條不斷抽打的鋼鞭尾！

“孽畜，受死！”云澈一聲低喝，身體猛地向后彎折，避開虎尾橫掃的同時，匕首帶著破空之聲，狠狠刺向尾根與背脊連接的關節處！

那里是妖獸發力的樞紐，也是皮毛最薄弱的地方！

“嗷——！”匕首沒柄而入，云澈手腕猛地一旋，順勢向上一挑！伴隨著一聲凄厲到不似獸類的慘嚎，三眼黑紋虎那條能掃斷巨樹的尾巴，竟被他硬生生挑斷！

黑色的血液如噴泉般噴涌而出，濺了云澈滿身，卻絲毫沒能撼動他的身影。

失去尾巴的妖獸徹底失去了平衡，龐大的身軀在亂石堆里瘋狂翻滾，撞得巨石紛紛碎裂。

云澈趁機翻身躍下虎背，拔出插在虎頸的青鋒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劍刃從它第三只眼狠狠刺入！

“吼——”三眼黑紋虎的嘶吼聲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額間的豎眼失去了所有光澤，幽綠的光芒徹底熄滅在死灰之中。云澈拄著劍，緩緩跪倒在地。

他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肩頭的傷口因為剛才的劇烈動作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地，在石面上綻開一朵朵絕望的紅梅。

但他沒有倒下，只是望著虎尸的方向，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神里卻閃爍著劫后余生的亮芒。

“云澈！”林溪月再也忍不住，抱著沈硯就往他身邊跑。蘇云緊隨其后，看著滿地狼藉和云澈滿身的傷，眼眶忍不住紅了。

“你怎么樣？”林溪月蹲下身，聲音帶著哭腔。她想碰他的傷口，又怕弄疼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猶豫著，眼淚卻先一步滾落，滴在他染血的手背上。

云澈虛弱地笑了笑，想抬手替她擦眼淚，卻發現手臂重得像灌了鉛：“哭什么……我沒事……”話沒說完，一陣眩暈襲來，他眼前一黑，竟直直向后倒去。

“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