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社的活動室里,空調嗡嗡作響。
張揚把一疊打印出來的論壇帖子拍在桌上,眉飛色舞。
“大神!你快看,這是最新的‘校園十大未解之謎’投票,你的‘鏡靈破案’高居榜首!”
小雨也湊過來,指著手機屏幕。
“錦瀾,現在好多人都叫你‘柯南學姐’,還有人建了你的粉絲群呢。”
文姝語的視線從窗外收回,掃了一眼桌上那些無聊的帖子。
她拿起遙控器,關掉了吵鬧的空調。
活動室瞬間安靜下來。
她把一張報紙推到桌子中央。
“這些東西,比論壇上的鬼故事有意思。”
報紙的社會版面上,是一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標題是《警方呼吁市民提供三名失蹤女性線索》。
張揚拿起來看了看。
“這不就是普通的失蹤案嗎?最近好像挺多的。”
“普通?”
文姝語伸出手指,點在其中一個失蹤女孩的照片上。
那是個笑起來很甜的女孩,穿著運動裝,背景是公園。
“你仔細看她的眼睛。”
張揚把報紙湊近,看了半天。
“眼睛怎么了?挺漂亮的啊。”
“這張照片里,藏著一股散不掉的恐懼。”
文姝語收回手,聲音很平淡。
活動室里的空氣似乎涼了幾分。
小雨搓了搓胳膊。
“錦瀾,你別嚇我,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來?”
“你看不到。”
文姝語站起身。
“但我能感覺到。”
她走出活動室,留下張揚和小雨面面相覷。
剛走到教學樓下,手機震動起來。
是沈時琛。
“城西的失蹤案,你怎么看?”
電話一接通,沈時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沒有半句廢話。
“不是普通失蹤案。”
文姝語的回答同樣直接。
“上車說。”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她身邊,車窗降下,露出沈時琛的側臉。
文姝語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內空間很大,有股淡淡的煙草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沈時琛沒發動車,他從副駕上拿過一個文件袋,遞給她。
“我查了,三個失蹤者,有一個共同點。”
文姝語打開文件袋,里面是更詳細的資料,包括受害者的社交網絡截圖。
“她們都喜歡去一個地方探險。”
沈時琛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西郊廢園。”
文姝語翻動資料的手停住。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腦中的某個抽屜。
她抬頭,看向沈時琛。
“我知道那個地方。”
沈時琛的眉毛動了一下。
“你去過?”
“在一本古書上看過。”
文姝語合上文件袋。
“書上說,那里是陰煞匯聚之地,生人勿近。”
沈時琛看著她,沒有追問是什么古書。
他重新發動汽車。
“地址發我。”
文姝語只說了三個字。
半小時后,出租車停在了一片荒廢的區域外。
司機探出頭,一臉費解。
“姑娘,你確定是這兒?這地方邪門得很,晚上沒人敢來的。”
“謝謝。”
文姝語付了錢,推門下車。
生銹的鐵門歪倒在一邊,上面爬滿了帶刺的藤蔓。
門柱上,“西郊公園”四個紅漆大字已經斑駁脫落,只剩下模糊的印記。
一股腐爛的、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文姝語拿出手機。
屏幕上,是沈時琛發來的高精度衛星地圖。
她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繞著廢園的外墻,不緊不慢地走著。
手機殼里那張小小的聚靈符,正散發著微弱的暖意,抵御著周圍越來越濃的陰冷氣息。
走了大概十分鐘,她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這里的圍墻塌了一半,正好形成一個缺口。
她從缺口鉆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腳步頓住。
園內,雜草長得比人還高,曾經的石板路被完全覆蓋。
一盞傾倒的路燈上,掛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一只眼睛掉了,空洞地望著天空。
空氣里,除了腐爛的味道,還多了一種……血腥的甜膩。
文姝“語”的靈識像一張無形的網散開。
她能“看”到,無數黑色的、扭曲的氣流,從公園深處的一個點彌漫出來,像章魚的觸手,籠罩著整個廢園。
這股力量,比鏡靈案里的怨氣要龐大、也更污濁。
她循著那股最濃郁的能量波動,撥開擋路的雜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空地的中央,矗立著一個半人高的石臺。
那是一個祭壇。
樣式古老,完全不屬于現代。
祭壇表面布滿青苔,上面刻著一些模糊的、扭曲的符號。
文姝語走上前。
她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祭壇的瞬間,一股冰冷、詭詐的氣息猛地從石臺中刺出。
熟悉的感覺。
是顧無忌的印記。
她猛地收回手。
就在這時,祭壇后方,一團濃重的黑影猛地撲了出來。
沒有聲音,快得像一道閃電。
文姝語身體后仰,腳尖在地面一點,人已經飄出數米之外。
黑影撲了個空,在地上翻滾了一下,重新凝聚成形。
那是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通體漆黑,只有兩點猩紅的光在頭部的位置閃爍。
怨靈。
被這片污濁靈脈滋養壯大的低階怨靈。
它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精神沖擊直接撞向文姝語的腦海。
文姝語悶哼一聲,只覺得大腦像被針扎了一下。
她不敢大意,從口袋里迅速抽出兩張黃符。
“定身!”
符紙脫手,化作一道金光,貼在怨靈身上。
怨靈的動作凝滯了一瞬。
就是現在!
“驅邪!”
第二張符紙燃起青色的火焰,精準地印在怨靈的胸口。
“嗷——!”
怨靈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那聲音不像是從喉嚨里發出的,更像是靈魂在哀嚎。
它身上的黑氣被燒掉了一大塊,但很快,周圍的陰煞之氣就涌了過來,迅速補充著它的身體。
它被激怒了。
那兩點紅光暴漲,整個身體膨脹了一圈,再次朝文姝語撲來。
文姝語臉色白了幾分。
這具身體的靈力儲備太少了。
畫這兩張符,已經耗掉了她近一半的力氣。
她雙手快速結印,一道透明的屏障在身前瞬間成型。
結界術。
“砰!”
怨靈狠狠撞在結界上,整個結界劇烈晃動,表面泛起水波一樣的漣漪。
文姝語的身體也跟著晃了晃,嘴角滲出一抹血跡。
怨靈一擊不成,更加狂暴,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結界。
結界上的裂紋越來越多。
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一聲爆喝從不遠處傳來。
“那是什么東西?!”
文姝語轉頭。
沈時琛站在十幾米外,手里握著槍,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他看到她了。
看到了這一切。
“別過來!”
文姝語大喊,聲音因為脫力而有些沙啞。
沈時琛沒有聽。
他快步沖了過來,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呼嘯著穿過怨靈的身體,打在后面的樹干上,爆出一團木屑。
怨靈的身體晃了晃,毫發無傷。
物理攻擊無效。
“沒用的!”文姝-語喊道,“它的核心……是那團最黑的地方!”
結界“咔嚓”一聲,碎裂開來。
怨靈發出一聲歡愉的嘶叫,張開黑洞洞的“嘴”,朝文姝語當頭咬下。
沈時琛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再次舉槍,瞄準。
這一次,他沒有去思考那是什么,也沒有去管科學能不能解釋。
他只是盯著那團最濃郁的黑暗,扣動了扳機。
“你的槍上有正氣!集中精神!”
文姝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正氣?
沈時琛來不及多想,他將全部的意志都灌注到這一槍上。
子彈脫膛而出。
這一次,子彈沒有穿透,而是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了黃油。
怨靈的核心爆開一團刺眼的光。
它發出最后一聲不甘的哀嚎,整個身體如同被點燃的報紙,迅速化為飛灰,消散在空氣里。
周圍的陰冷氣息瞬間退去。
文姝語身體一軟,向后倒去。
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
“你怎么樣?”
沈時琛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沒事。”
文姝語靠在他手臂上,喘著氣。
“力量用得有點多。”
沈時琛看著她蒼白的臉,又看了看空無一物的祭壇,喉結滾動了一下。
“剛才那個……”
“被污染的靈體。”
文姝語站直身體,目光落在祭壇上。
“這個祭壇在喂養它們。失蹤的那三個人,恐怕已經成了它的養料。”
她扶著祭壇,想要站穩,腳下卻踢到了一個松動的東西。
是一塊石頭。
她彎腰,將那塊從祭壇底座脫落的石頭撿了起來。
石頭入手冰涼,上面刻著一道她從未見過的符文。
就在她握住石頭的瞬間,一股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波動,從石頭內部傳了出來。
是顧無忌的氣息。
比之前在鏡子碎片上感應到的,要清晰百倍。
沈時琛也注意到了她手里的東西。
“這是什么?”
文姝語攥緊了那塊石頭,冰冷的觸感仿佛能滲進骨髓里。
她抬起頭,目光穿過黑暗的樹林,望向廢園更深處。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