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見飄心中喜叁 第七十一章戲子本無罪（一）

九月的風帶著夏末殘留的燥熱，卷著幾片泛黃的梧桐葉，落在林硯的腳邊。他站在 “南華戲劇學院” 的校門前，手中緊攥著一封燙金錄取通知書，指尖微微泛白。這所國內頂尖的戲劇院校，是無數藝術生夢寐以求的殿堂，可對林硯來說，它更像是一個承載著家族秘密的謎團 —— 十年前，他的姑姑林晚秋，正是在這所學院離奇失蹤，從此杳無音訊。

南華戲劇學院的校門透著一股復古的莊重，朱紅色的木門上雕刻著精致的戲曲臉譜，生旦凈丑一應俱全，陽光灑在上面，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絲寒意。林硯抬頭望去，校園深處矗立著一座老舊的戲樓，飛檐翹角，青磚黛瓦，在茂密的香樟樹掩映下，只露出一角斑駁的墻面。那便是姑姑當年經常排練的 “鳴玉樓”，也是所有謎團的起點。

“同學，麻煩讓讓。” 身后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林硯側身回頭，看到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孩，背著畫夾，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你也是新生吧？我叫蘇曉棠，學舞臺美術的。” 女孩主動伸出手，林硯愣了一下，隨即握住她的手，“林硯，表演系。”

兩人并肩走進校園，蘇曉棠像個小導游，嘰嘰喳喳地介紹著校園里的建筑：“你看那邊那棟紅樓，是我們的主教學樓，據說里面還保留著民國時期的排練廳呢！還有前面那個小湖，叫‘鏡月湖’，傳說晚上會有穿戲服的人影在湖邊唱戲……”

林硯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遠處的鳴玉樓，他想起小時候，姑姑總是穿著水袖長裙，在家里的小院里教他唱《霸王別姬》，“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姑姑的聲音溫柔又有力量，可自從她失蹤后，家里人再也不提戲曲，甚至把所有的戲服和唱片都鎖了起來。

“喂，你在看什么呢？” 蘇曉棠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哦，你說鳴玉樓啊，那地方可邪門了，據說晚上會有哭聲，而且還經常有人看到穿戲服的影子在樓里晃悠，所以學校早就不讓學生靠近了。”

林硯的心猛地一沉，姑姑失蹤前，最后一次給家里打電話，說的就是 “鳴玉樓里有秘密，我一定要查清楚”。難道姑姑的失蹤，真的和那座老舊的戲樓有關？

辦理完入學手續，林硯拿著宿舍鑰匙，來到了宿舍樓。他的宿舍在四樓，404 室，一個有些不吉利的號碼。推開門，宿舍里已經有了兩個人，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生，正在整理書架，另一個則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正躺在床上玩手機。

“你好，我叫林硯。” 林硯主動打招呼。

戴眼鏡的男生抬起頭，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叫陳默，學編劇的。”

躺在床上的男生也坐了起來，揮了揮手：“我叫趙磊，學導演的。以后咱們就是室友了，多多關照。”

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林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海里全是姑姑的身影。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這所學院里，找到姑姑失蹤的真相，還姑姑一個清白 —— 當年外界傳言，姑姑是因為 “戲子無情”，為了名利背叛了師門，才畏罪潛逃，可林硯知道，姑姑不是那樣的人，“戲子本無罪”，姑姑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夜幕降臨，校園里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聲和遠處教學樓里零星的燈光。林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悄悄起身，穿上外套，決定去鳴玉樓附近看看。

走出宿舍樓，夜晚的校園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道路兩旁的香樟樹影影綽綽，像一個個沉默的守衛。林硯沿著小路，一步步向鳴玉樓走去，越靠近，空氣中就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和霉味混合的氣息。

鳴玉樓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掛著一把生銹的鐵鎖，鎖上纏繞著幾根枯萎的藤蔓。林硯借著月光，仔細觀察著戲樓的墻面，墻面斑駁，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模糊的戲曲彩繪，有貴妃醉酒的嬌柔，有穆桂英掛帥的英姿。他繞到戲樓的側面，發現有一扇窗戶沒有關嚴，留著一條縫隙。

林硯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窗戶，翻身跳了進去。戲樓里一片漆黑，空氣中的霉味更濃了，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哭聲。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 戲樓的一樓是觀眾席，座椅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二樓是包廂，三樓則是排練廳和化妝間。

哭聲似乎是從三樓傳來的，林硯深吸一口氣，握緊手機，一步步走上樓梯。樓梯的木板已經腐朽，每走一步都發出 “吱呀” 的響聲，在寂靜的戲樓里格外刺耳。

走到三樓，哭聲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哀怨和悲傷，像是在唱一首失傳的古曲。林硯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發現聲音是從一間化妝間里傳來的。

他輕輕推開花妝間的門，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 —— 化妝間里擺放著十幾個老舊的化妝臺，每個化妝臺上都放著一面銅鏡，銅鏡上積滿了灰塵，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而在最里面的一個化妝臺前，坐著一個穿著白色戲服的女人，她背對著林硯，長發披肩，正對著銅鏡哭泣。

“姑…… 姑姑？” 林硯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個背影，太像他的姑姑了。

女人聽到聲音，身體猛地一僵，緩緩轉過頭來。當林硯看到她的臉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沒有任何血色，眼睛空洞無神，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更可怕的是，她的臉上還畫著一半的虞姬妝，紅色的胭脂涂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森。

“你是誰？” 女人的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

林硯強壓著心中的恐懼，“我…… 我叫林硯，我是來找我姑姑林晚秋的，你認識她嗎？”

女人聽到 “林晚秋” 這個名字，空洞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她緩緩站起來，一步步向林硯走來，“林晚秋…… 她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 林硯搖了搖頭，“她十年前在這里失蹤了，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找她。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女人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我是誰？我是這鳴玉樓里的魂啊！我在等一個人，等了整整三十年……”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手電筒的光線，“誰在里面？！”

女人臉色一變，迅速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林硯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幾個保安拿著手電筒走了進來。

“同學，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是禁區，不能進來！” 一個保安嚴肅地說。

林硯定了定神，“我…… 我是新生，聽說這里有很多關于戲曲的傳說，就想來看看。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色戲服的女人？”

保安們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穿白色戲服的女人？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這鳴玉樓里根本不可能有人，除了……”

“除了什么？” 林硯追問。

保安嘆了口氣，“除了三十年前在這里自殺的那個女演員，她當年就是穿著白色的虞姬戲服，在這化妝間里上吊自殺的。”

林硯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三十年前自殺的女演員，穿白色虞姬戲服，這和剛才那個女人的樣子一模一樣。難道剛才他看到的，真的是鬼魂？

“好了，同學，趕緊跟我們出去，以后不許再靠近這里了。” 保安說著，就把林硯帶出了鳴玉樓。

回到宿舍，林硯躺在床上，腦海里全是剛才的畫面。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她和姑姑的失蹤有什么關系？三十年前的自殺案，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他知道，這南華戲劇學院里，一定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而他的探險，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塵封的日記

接下來的幾天，林硯一邊適應著大學的生活，一邊暗中調查鳴玉樓和姑姑的往事。他去了學校的圖書館，翻閱了學校的校史資料，可關于鳴玉樓的記載寥寥無幾，只提到它建于民國時期，是學校的標志性建筑之一，曾經培養出很多著名的戲曲演員。而關于三十年前那個自殺的女演員，資料里更是只字未提。

蘇曉棠看出了林硯的心事，主動來找他，“林硯，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總是魂不守舍的，而且我看你總是往圖書館和鳴玉樓那邊跑。”

林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姑姑失蹤的事情和他在鳴玉樓里的遭遇告訴了蘇曉棠。蘇曉棠聽完，眼睛瞪得大大的，“哇，這么刺激？簡直就像懸疑小說一樣！不過那個穿白色戲服的女人，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裝的啊？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

“我不知道，” 林硯搖了搖頭，“但她的樣子真的很詭異，而且保安說三十年前確實有個女演員在那里自殺了，穿的就是白色虞姬戲服。”

“那我們可以去問問學校里的老教師啊，他們說不定知道一些往事。” 蘇曉棠提議道。

林硯眼前一亮，“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學校里肯定有老教師知道三十年前的事情，還有我姑姑當年的情況。”

第二天，林硯和蘇曉棠一起，找到了表演系的周教授。周教授已經七十多歲了，頭發花白，戴著一副老花鏡，看起來和藹可親。他在南華戲劇學院教了四十多年書，見證了學校的很多變遷。

“周教授，您好，我是表演系的新生林硯，我想向您打聽一些事情。” 林硯恭敬地說。

周教授推了推老花鏡，“哦，新生啊，有什么事你說吧。”

“您知道三十年前，有個女演員在鳴玉樓里自殺的事情嗎？還有，您認識林晚秋嗎？她是我姑姑，十年前在這里上學，后來失蹤了。”

聽到 “林晚秋” 這個名字，周教授的臉色突然變了，他愣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林晚秋…… 我記得她，她是個很有天賦的學生，唱旦角的，當年在學校里很有名。可惜啊，年紀輕輕的，就失蹤了。”

“那您知道她為什么會失蹤嗎？外界傳言說她是為了名利背叛師門，畏罪潛逃，這是真的嗎？” 林硯急切地問。

周教授搖了搖頭，“都是胡說八道！晚秋是個好孩子，性格單純，對戲曲特別執著，怎么可能會背叛師門。當年她失蹤前，確實有些不對勁，總是心事重重的，還經常去鳴玉樓。我問她怎么了，她只說鳴玉樓里有秘密，她要查清楚，還說有人要害她。”

“有人要害她？” 林硯的心猛地一緊，“您知道是誰嗎？”

周教授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她沒說。后來沒過多久，就傳來她失蹤的消息了。至于三十年前的那個女演員，她叫蘇曼卿，當年也是紅極一時的旦角演員，長得漂亮，戲也唱得好。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在鳴玉樓里自殺了，聽說她自殺前，也經常說鳴玉樓里有不干凈的東西。”

“蘇曼卿……” 林硯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那您知道她為什么會自殺嗎？”

“不清楚，” 周教授搖了搖頭，“當年學校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對外只說是意外死亡，具體的情況，很少有人知道。不過我聽說，蘇曼卿自殺后，她的遺物都被她的家人取走了，只有一本日記，因為找不到家人，就留在了學校的檔案室里。”

“日記？” 林硯眼睛一亮，“那本日記現在還在嗎？我可以看看嗎？”

周教授想了想，“應該還在，不過檔案室一般不對外開放，除非有特殊的理由。這樣吧，我幫你問問檔案室的李老師，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林硯連忙道謝，“謝謝您，周教授，麻煩您了。”

幾天后，周教授告訴林硯，檔案室的李老師同意讓他看那本日記，但只能在檔案室里看，不能帶出去。林硯興奮不已，立刻和蘇曉棠一起去了檔案室。

檔案室在圖書館的地下室，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紙張發霉的味道。李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嚴肅。她從一個舊箱子里翻出一本泛黃的日記，遞給林硯，“這就是蘇曼卿的日記，你只能在這里看，看完之后要還給我，不許損壞。”

“好的，謝謝您，李老師。” 林硯接過日記，小心翼翼地翻開。

日記的封面是紅色的，上面印著一朵梅花，已經有些褪色。里面的紙張已經泛黃，字跡娟秀，帶著淡淡的墨水香。日記從蘇曼卿入學的那天開始寫起，記錄了她在南華戲劇學院的生活，有她對戲曲的熱愛，有她和同學們的相處，也有她對未來的憧憬。

起初，日記里的內容都是積極向上的，可到了第三年，內容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今天在鳴玉樓排練，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可回頭一看，什么都沒有。是我太緊張了嗎？”

“剛才在化妝間里，看到鏡子里有一個穿黑色戲服的人影，可轉過身，卻什么都沒有。這鳴玉樓里，到底有什么東西？”

“他們都說我瘋了，說我看到的是幻覺。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覺！那個黑影一直在跟著我，他想害我！”

“我發現了一個秘密，鳴玉樓的地板下，藏著東西。是那個黑影的秘密嗎？我不敢告訴別人，我怕他會對我下手。”

“他來了！他知道我發現了秘密，他要殺我！我該怎么辦？如果我死了，希望有人能發現這個秘密，還我一個清白……”

日記的最后一頁，字跡潦草，墨水暈染，像是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寫的。后面的幾頁都是空白，顯然，蘇曼卿在寫下這些話后，就自殺了。

林硯和蘇曉棠看完日記，臉色都變得蒼白。“地板下藏著東西？” 蘇曉棠小聲說，“難道鳴玉樓的地板下，真的有什么秘密？”

林硯點了點頭，“很有可能。蘇曼卿說那個黑影想害她，還說她發現了秘密，這說明三十年前的自殺案，根本不是簡單的自殺，而是謀殺！有人為了掩蓋秘密，殺死了蘇曼卿，然后偽造了自殺的假象。”

“那你姑姑的失蹤，會不會也和這個秘密有關？” 蘇曉棠問。

“肯定有關，” 林硯堅定地說，“姑姑當年說鳴玉樓里有秘密，要查清楚，結果就失蹤了。說不定她也發現了地板下的秘密，所以才被人害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去鳴玉樓的地板下找找看？” 蘇曉棠提議道。

林硯猶豫了一下，“可是鳴玉樓現在是禁區，有保安看守，我們根本進不去。而且就算進去了，也不知道地板下的東西藏在哪里。”

“我們可以找陳默和趙磊幫忙啊，” 蘇曉棠說，“陳默是學編劇的，心思細膩，擅長分析；趙磊是學導演的，動手能力強，而且他認識很多人，說不定能想辦法讓我們進去鳴玉樓。”

林硯覺得蘇曉棠說得有道理，就和她一起回到了宿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陳默和趙磊。

陳默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地說：“如果真像日記里說的那樣，鳴玉樓的地板下藏著秘密，那這個秘密肯定不簡單，可能和學校的歷史，甚至和某些人的利益有關。我們要小心行事，不能打草驚蛇。”

趙磊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進去鳴玉樓的事情交給我！我認識學生會的一個學長，他手里有鳴玉樓的鑰匙，說是為了定期檢查里面的設施，防止出現安全問題。我可以找他幫忙，借鑰匙用用。”

“真的嗎？那太好了！” 林硯興奮地說。

“不過我們得選個合適的時間，” 趙磊說，“最好是周末的晚上，那時候保安的警惕性比較低，而且學生都放假回家了，校園里人少。”

幾個人商量好，決定在這個周末的晚上，再次潛入鳴玉樓，尋找地板下的秘密。

周末很快就到了，晚上十點多，趙磊拿著借來的鑰匙，和林硯、蘇曉棠、陳默一起，悄悄來到了鳴玉樓。

打開大門，一股濃重的霉味撲面而來。幾個人打開手機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