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重臨 第三章煞氣煉體

破屋之內，塵埃落定。莫塵盤膝而坐，心神盡數沉浸于對《九獄崩滅》殘篇的推演之中。仙尊的見識如同浩瀚星圖，將那數百古字與簡略運轉路線不斷拆解、組合、模擬。

殘篇終究是殘篇，缺失了最關鍵的總綱與后續銜接，強練無異于自毀。但莫塵所求，并非立刻練成這驚世秘法，而是從中提取出當前能用的一絲精髓——如何安全引煞氣入體，初步淬煉這具孱弱肉身。

一夜無話。

當翌日清晨微弱的天光透過破屋縫隙照入時，莫塵緩緩睜眼，眸中疲憊深處蘊著一絲了然。

推演初步完成。他結合此界現狀及自身條件，將殘篇最基礎的部分簡化、修正，創出了一門適合當下修煉的《小九獄煉體法》。雖威力不足原版萬分之一，卻勝在安全可控，正好用于打熬根基。

“煞氣……”莫塵沉吟。青云宗坐落于蒼云山脈支脈，山陰背陽之處，或有地脈煞氣滲出之處。

他起身，略作收拾，便出了破屋。清晨的外門區域已有不少弟子活動，或練拳腳，或吐納晨暉。見到莫塵，不少人依舊指指點點，但經過昨日，那目光中多了幾分驚疑不定，少了幾分肆無忌憚。

莫塵無視所有目光，徑直朝著記憶中山陰方向的雜役區走去。那里靠近山腳，環境更差，或許有他需要的地方。

穿過一片凌亂的窩棚區，空氣變得潮濕陰冷。越往深處，人跡越罕至。最終，他在一處偏僻的山坳前停下腳步。

此地亂石嶙峋，草木稀疏，透著一股陰寒。地面隱約可見幾處細微的裂縫，絲絲縷縷極淡的灰黑色氣霧從中溢出，融入空氣中，使得周圍溫度都似乎更低幾分。尋常弟子靠近此地，便會感到氣血不暢，心浮氣躁，久而久之便視為不祥，無人愿來。

“地陰煞氣，雖稀薄駁雜，正合用。”莫塵點點頭，對此地頗為滿意。

他尋了一處裂縫較多、煞氣稍濃的石壁凹陷處，清理出一塊可容身的空地，再次盤膝坐下。

屏息凝神，意識沉入丹田。那縷武者九重的內息被引動，按照《小九獄煉體法》的路線開始運轉，速度緩慢卻異常穩定。

漸漸地，他的呼吸頻率改變，一呼一吸間，帶著某種獨特的韻律。周身毛孔似開似闔，產生一股微弱的吸力。

石壁裂縫中溢出的絲絲灰黑煞氣，受到牽引，不再隨意飄散，而是緩緩朝著莫塵匯聚而來，順著毛孔，鉆入體內！

“嘶——！”

煞氣入體的剎那，即便是莫塵早有準備，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感覺，絕非靈氣入體的溫潤舒暢，而是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扎入血肉，又帶著一股腐蝕般的灼痛，瘋狂沖擊著他的經脈、骨骼、乃至臟腑！

陰冷！暴戾！

身體本能地顫抖起來，皮膚表面迅速泛起一層雞皮疙瘩，顏色變得青紫。

痛苦如潮水般涌來。

莫塵眉頭緊鎖，額角青筋跳動，但眼神卻冷靜得可怕。仙尊意志牢牢掌控著那縷內息，引導著入體的煞氣，按照既定的路線運轉，強行約束著它們，不去肆意破壞，而是將其那股狂暴的能量，一點點地磨煉、融入肉身。

這是一個極其痛苦且精細的過程。

如同用最粗糙的砂紙，打磨著脆弱的玉胚。稍有不慎，便是經脈破損，煞氣侵蝕的下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

莫塵的身體顫抖得愈發厲害，冷汗剛滲出便被陰煞之氣凍結成細小的冰晶，掛在睫毛、發梢上。他的嘴唇咬緊，滲出一絲血跡，但很快又被煞氣凍凝。

痛苦幾乎達到忍耐的極限。

然而，在這極致的痛苦折磨下，變化也在悄然發生。

那些被煞氣沖刷過的經脈，雖然不斷傳出撕裂般的痛楚，卻也在這個過程中被強行拓寬、加固，變得更加堅韌。血肉骨骼中的雜質，似乎也被這股狂暴能量一點點擠壓、剔除。

內息在運轉中，不斷消耗，又不斷從煞氣中汲取著那微弱卻本質極高的能量，緩慢地增長、凝實。

兩個時辰后。

莫塵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更深處的，是一抹銳利與精悍。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竟帶著淡淡的灰黑色，離體不久便消散在空中。

停止功法運轉，身體的劇烈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通體舒泰，雖然力量增長微乎其微，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根基變得扎實了一分，經脈的韌性也有所提升。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皮膚表面的青紫色正在緩緩褪去，恢復常色，但細看之下，似乎瑩潤了一絲。

“有效。”莫塵心中一定。

雖然過程痛苦，效率也遠不如仙界手段，但在這貧瘠的人間界，這已是極好的開端。這《小九獄煉體法》不僅能煉體，其內息運轉法門亦能緩慢增長修為， albeit slowly but surely.

他每日清晨便來此山坳，引煞氣煉體兩個時辰，雷打不動。下午則回到破屋，打坐調息，鞏固修為，并以仙尊意識繼續推演完善后續功法，同時思考如何獲取更多資源。

日子仿佛回到了某種枯燥而規律的苦修狀態。

外門弟子中關于他的議論漸漸平息，畢竟一個常年墊底的廢物，即便一時顯得有些不同，也很快被新的談資取代。只有張魯等少數幾人，偶爾遠遠看到他，眼神復雜，卻也不敢再上前挑釁。那日的恐懼，依舊刻在心里。

趙坤似乎也忘了他的存在，或許在那位先天境的高手眼中，莫塵根本不值得他記住第二次。

莫塵樂得清靜。

如此過了十余日。

這一日，莫塵剛從山坳修煉歸來，渾身還帶著未散盡的陰冷氣息，正準備回破屋，卻見外門公告欄前圍了不少弟子，議論紛紛，氣氛熱烈。

“外門大比要開始了！”“聽說這次獎勵格外豐厚！前十名不僅有大量元氣石和丹藥，還能獲得進入藏經閣下層挑選武技的機會！”“第一名更是能得一枚‘先天丹’！那可是沖擊先天境的寶藥啊！”“可惜，第一名肯定是趙坤師兄的，我等爭個前十就不錯了……”

外門大比？

莫塵腳步微頓。前身記憶中有相關信息。青云宗外門每年舉行一次大比，旨在檢驗弟子修為，排名前列者可獲得獎勵，也是晉升內門的重要參考。

對于資源匱乏的外門弟子而言，這無疑是獲取修煉資源最重要的途徑。

“先天丹……”莫塵目光微動。此丹對他而言煉制手法粗劣，藥效一般，但對他目前快速突破先天境，確實能省去不少水磨工夫。

而且，藏經閣的武技……他雖不缺高階功法記憶，但那些記憶中的最低級功法，放在此界也驚世駭俗，輕易施展必引來窺視。若能習得一兩門此界武技掩飾，正好不過。

正當他思索間，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我們丙字柒號房……哦不，是倉庫大高手莫塵啊？”語氣中的嘲諷毫不掩飾。

莫塵回頭，只見張魯和另外兩個跟班正走過來，說話的正是張魯。他似乎已經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見莫塵這些日子毫無動靜，又聽聞大比消息，自覺實力有所精進（他已至武者境九重巔峰），加之周圍人多，膽氣又壯了起來。

“怎么？在這站著，難不成你也想參加大比？”張魯走到近前，故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圍弟子紛紛看來，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莫塵淡淡地看著他，如同看一塊路邊的石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這種無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張魯。

“廢物！老子在跟你說話！”張魯臉色漲紅，猛地伸手推向莫塵肩膀，“就你這德行，給趙坤師兄提鞋都不配！還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惦記柳師姐？我告訴你，大比之上，趙坤師兄定然……”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推出去的手，被一只看似瘦削、卻如鐵鉗般的手牢牢扣住了手腕！

張魯一愣，隨即大怒，運起九重內息想要掙脫，卻駭然發現對方的手紋絲不動！那力量，大得驚人！而且一股陰冷刺骨的氣息順著對方的手指透入自己手腕，讓他整條胳膊都泛起寒意，內息運行都滯澀起來！

“你……”張魯驚疑不定地看著莫塵。這才多久？這廢物的力氣怎么變得這么大？還有這股陰冷的氣息是怎么回事？

莫塵面無表情，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一聲輕微的脆響。

“啊——！”張魯頓時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手腕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被捏碎！他額頭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身體因痛苦而蜷縮。

另外兩個跟班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不敢上前。

周圍看熱鬧的弟子們也鴉雀無聲，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這莫塵……居然敢還手？而且一招就制住了張魯？

莫塵湊近一步，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張魯，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對方及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趙坤如何，柳依依如何，與我何干？”

“大比之上，若遇我，”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底發寒的意味，“你自己認輸。”

說完，他松開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點塵埃，再不看慘叫捂著手腕的張魯一眼，轉身朝著倉庫破屋的方向走去。

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道路，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驚駭、疑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張魯抱著劇痛的手腕，癱坐在地，看著莫塵遠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怨毒，卻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莫塵回到破屋，關上門，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

他攤開手掌，感受著體內那增長了不止一籌、且變得越發凝練冰冷的內息。連續十余日煞氣煉體，效果顯著。他如今雖仍是武者九重，但內息質量、肉身強度，遠超同階，甚至可比擬一些初入先天者。

“外門大比……先天丹……”

他盤膝坐下，眼中閃過一絲銳芒。

“正好，借此機會，拿回些東西。”

潛龍在淵，終有騰空之日。而外門大比，將是他在這個世界，發出的第一聲清晰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