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重臨 第五章 冰魄截脈指

擂臺之上，氣氛陡然凝固。趙坤負手而立，先天境三重的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開來，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整個擂臺，甚至連靠近擂臺的弟子都感到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先天之境，內息化為真氣，可初步引動周遭天地靈氣，與武者境已是云泥之別。光是這股氣勢壓迫，就足以讓絕大多數九重武者未戰先怯。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緩步登臺的莫塵，眼神輕蔑中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能走到我面前，算你走了狗屎運。”趙坤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先天高手特有的真氣震蕩，“可惜，到此為止了?，F在跪下認輸，自斷一臂，我可以考慮下手輕點?！?/p>

臺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沒有人認為莫塵能贏，差距太大了。他們只好奇，莫塵能撐幾招？又會敗得有多慘？

柳依依站在不遠處，黛眉微蹙，纖手下意識地握緊。她雖不喜趙坤的糾纏，更厭惡因自己而牽連他人，但此刻，她也想不出那看似平靜的少年能有任何勝算。

莫塵在擂臺另一邊站定，對那撲面而來的先天威壓恍若未覺，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他微微抬起眼皮，看了趙坤一眼。

“廢話真多。”

平靜的三個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趙坤臉上的戲謔瞬間凍結，化為猙獰：“找死！”

話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動，竟是快如鬼魅，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真身已突進至莫塵身前！右手五指成爪，指尖真氣吞吐，泛起銳利的青芒，直抓向莫塵咽喉！

青鱗爪！黃階中品武技，配合先天真氣，撕金裂石！

一出手，便是狠辣殺招，顯然不打算給莫塵任何機會。

臺下響起一片驚呼。太快了！這就是先天境的速度嗎？

眼看那凌厲爪風就要觸及咽喉，莫塵動了。他并未硬撼，而是腳下步伐一錯，身體以一個極其微妙的角度側滑半步，同時右手并指如劍，并非刺向利爪，而是閃電般點向趙坤手腕內側的一處穴位。

時機、角度、位置，妙到毫巔！正是趙坤真氣運轉至此，將發未發、新舊力轉換的那一瞬薄弱點！

趙坤只覺手腕一麻，凝聚的真氣竟微微一滯，爪勢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分，擦著莫塵的脖頸掠過，只帶起幾縷發絲。

“嗯？”趙坤一擊落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攻勢不停，左腿如同鋼鞭般橫掃而出，腿風呼嘯，勢大力沉。

莫塵身形再晃，如同狂風中的柳絮，看似驚險，卻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鋒芒，偶爾出手，或指或掌，皆精準地擊打在趙坤真氣運轉的節點或發力薄弱之處，雖無法造成實質傷害，卻屢屢打斷其攻勢連貫，逼得他異常難受。

轉眼十余招過去，趙坤攻勢如潮，卻連莫塵的衣角都未能碰到！

臺下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他竟然躲開了？”“好詭異的身法！每次都是差一點！”“他在干什么？為什么不反擊？”“反擊？拿什么反擊？他的內息根本破不開先天真氣的防御！能躲開就不錯了！”

趙坤越打越驚，越打越怒。對方明明內息強度遠遜于自己，但那冷靜到可怕的眼神，那精準得匪夷所思的判斷，那套看似簡單卻總能料敵先機的詭異閃避方式，讓他空有一身力量卻無處發泄，仿佛每一拳都打在空處，憋屈至極！

“鼠輩！只會躲嗎？！”趙坤怒喝一聲，攻勢再變，雙掌齊出，真氣澎湃，化作漫天掌影，如同狂風暴雨般將莫塵所有退路籠罩！

黃階上品武技——千幻掌！

這一次，看你還往哪里躲！

掌影重重，真氣激蕩，封鎖四方。臺下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柳依依更是忍不住輕呼一聲。

退無可退！

莫塵眼中終于掠過一絲凝重。他深吸一口氣，一直內斂的氣息陡然爆發，不再是陰寒，而是透出一股決絕的凌厲！武者九重巔峰的內息毫無保留地運轉到極致！

他不再閃避，而是右腳踏前半步，沉腰立馬，右手五指緊握，一拳轟出！

竟是要硬撼先天武技！

“蠢貨！”趙坤獰笑，掌力再加三分！

在所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看似螳臂當車的拳頭，悍然撞入了漫天掌影之中！

然而，預料中骨斷筋折的畫面并未出現。

莫塵的拳頭，在接觸掌影的前一瞬，極其細微地顫抖了數次，每一次顫抖，都巧妙地抵消了一部分襲來的掌力，如同磐石分流湍急的江水。同時，他體內那經過煞氣淬煉、遠比同階凝練堅韌的經脈，硬生生承受住了先天真氣的沖擊！

“嘭！”

拳掌交擊，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巨響！

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炸開，吹得臺下眾人衣衫獵獵作響。

莫塵身形劇震，臉色一白，蹬蹬蹬連退七步，每一步都在擂臺堅硬的木板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喉頭一甜，一絲鮮血自嘴角溢出。

顯然受了內傷。

但，他接下了！以武者之身，硬接了先天高手全力一擊而未倒！

全場死寂！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張大嘴巴，眼球幾乎凸出！

趙坤也愣住了，他感覺自己的掌力如同打在了一塊滑不留手又堅韌無比的冰坨上，大半力量被引偏化解，剩余的力量竟未能瞬間摧毀對方？！

就在他這微微一怔的瞬間！

莫塵動了！借著后退之勢，他猛地一踩地面止住退勢，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竟反沖向趙坤！

速度，在這一刻爆發到極致！不再是閃避，而是進攻！

他眼中寒光暴漲，一直潛伏在體內的那絲《九獄崩滅》淬煉出的極寒煞氣，混合著自身全部的內息，盡數凝聚于右手食指中指之上！

指尖處，空氣微微扭曲，泛起一層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灰色幽光，一股極度陰寒、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氣息驟然彌漫開來！

黃姓長老猛地從座位上站起，眼中爆發出駭然精光：“這是……煞氣？！他竟能引煞氣入體化為己用？！”

趙坤瞳孔驟縮，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他下意識地鼓動全身真氣，雙臂交叉護在身前！

“冰魄……截脈指！”

莫塵心中低喝，雙指如同破冰之錐，無視那倉促形成的真氣防御，精準無比地點在趙坤雙臂交叉的中心點——那也是他真氣匯聚流轉的核心樞紐！

“噗！”

一聲輕微的、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

趙坤體表的護體真氣如同被針刺破的水囊，瞬間潰散！一股極度陰寒、帶著強烈破壞性的異種能量，順著他的手臂經脈，瘋狂侵入體內！

“啊——！”趙坤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只覺兩條手臂瞬間失去知覺，經脈如同被冰刀刮過，劇痛鉆心！那陰寒能量勢如破竹，直沖心肺丹田！

他整個人如遭重擊，踉蹌著向后倒退，臉上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駭！

勝負逆轉，只在剎那！

臺下死一般的寂靜之后，轟然爆發出無法置信的驚天嘩然！

“發生了什么？！”“趙坤師兄怎么了？！”“他…他好像受傷了？被莫塵打傷了？！”“那是什么指法？好可怕的氣息！”

莫塵一擊得手，毫不停留，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幾乎耗盡的內息，再次逼近，眼中冷芒閃爍，就要徹底結束戰斗。

“小輩！敢爾！”

高臺上，一位與趙家關系親近的李姓長老臉色劇變，猛地起身大喝，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如同山岳般向莫塵壓去！那是遠超先天境的恐怖威壓！

莫塵身形猛地一滯，如同陷入泥沼，動作瞬間變形。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空隙！

遭受重創、驚怒交加的趙坤，眼中猛地閃過一抹瘋狂和怨毒。他強提一口真氣，壓制住體內肆虐的寒氣，左手猛地從腰間一抹，一道烏光悄無聲息地射向莫塵心口！

那是一根細如牛毛、淬著幽藍光澤的毒針！陰險歹毒，快如閃電！

“小心！”柳依依失聲驚呼。

臺下眾人也看到了那抹烏光，頓時一片驚呼！

偷襲！而且是淬毒暗器！在宗門大比上，這是絕對禁止的卑鄙行徑！

莫塵瞳孔一縮，那李姓長老的威壓干擾讓他無法完美閃避。危急關頭，他強行扭轉身形，同時將最后殘存的內息凝聚于胸口。

“嗤！”

毒針沒能命中心口，卻深深扎入了他的左肩！

一股麻痹劇痛瞬間傳來！

莫塵悶哼一聲，腳下一點，急速后退，與趙坤拉開距離。右手閃電般在左肩周圍點了幾下，封住穴道，阻止毒性蔓延。他低頭看了一眼肩頭那點幽藍，又抬頭看向面色猙獰帶著得意與后怕的趙坤，最后目光冰冷地掃過高臺上那臉色鐵青的李姓長老。

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卻讓所有接觸到他目光的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裁判弟子早已嚇傻，不知所措。

黃姓長老臉色陰沉如水，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夠了！”

聲如雷霆，震得整個演武場嗡嗡作響。

他目光如電，先狠狠瞪了那李姓長老一眼，后者臉色一白，悻悻坐下，收斂了威壓。隨后，黃長老看向擂臺，聲音冰冷：

“趙坤，違背大比規矩，使用淬毒暗器，手段卑劣！本場判負，取消大比資格，罰面壁思過三月！”

然后，他看向莫塵，目光復雜：“莫塵，勝。你先下去處理傷勢。”

這個判決，明顯偏袒了趙坤。使用淬毒暗器偷襲同門，絕不僅僅是取消資格和面壁三個月這么簡單。但趙家在外門勢力不小，那李姓長老更是其靠山。

臺下弟子一片嘩然，但無人敢質疑長老決定。

趙坤捂著依舊冰冷劇痛的雙臂，怨毒無比地瞪了莫塵一眼，在跟班的攙扶下，狼狽下臺。

莫塵深深看了一眼黃長老，又看了一眼高臺上神色各異的其他長老，沒有爭辯，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拔掉肩頭的毒針，用一塊布條簡單包扎，然后一步步走下擂臺。

他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所有的目光，不再是鄙夷、輕視、好奇，而是變成了震驚、恐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

以武者之身，硬撼先天，最終逼得對方使用卑劣手段偷襲……雖敗猶榮？不，他贏了！盡管代價是一根毒針。

所有人都明白，從今天起，外門不再是趙坤一人獨大。

一個名為莫塵的少年，以一種最震撼、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崛起。

柳依依看著那個獨自走向角落、肩頭滲著血跡卻背影筆直的少年，眸光閃爍，復雜難明。

莫塵走到僻靜處，盤膝坐下，檢查著體內的傷勢。內息耗盡，經脈因強行承受先天真氣和驅動煞氣而有所損傷，左肩毒素雖暫時壓制，卻頗為麻煩。

他面無表情，吞下一枚療傷藥，開始運功逼毒療傷。

外門大比，還未結束。而有些賬，才剛剛開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