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清影沖破家族老宅鏡界的粘滯束縛,循著冰冷的共鳴與陳墨爆發(fā)出的能量波動抵達核心殿堂時,眼前的景象讓她清冷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凝重。
宏大的空間如同**的角斗場。下方是無數(shù)貪婪虛影的嘶吼與瘋狂交易構(gòu)成的黑色狂潮,上方是高踞數(shù)據(jù)王座、冷漠俯視的藍色君王。而連接這一切的,是那巨大、蠕動、散發(fā)著令人作嘔氣息的貪欲肉瘤,以及它深處那一點冰冷的“玄”之痕跡。
陳墨已然出手。
他沒有貿(mào)然攻擊王座上的周兆麟,也沒有直接沖擊那龐大的肉瘤。而是身形如金虹般在瘋狂的人群頂端飛掠,手中狼毫筆每一次點出,都精準地刺入一根連接著下方虛影與上方肉瘤的黑色“血管”!
嗤!嗤!嗤! 金光過處,那些由純粹貪欲構(gòu)成的血管應聲而斷,爆開一團團污濁的黑氣。被切斷供給的虛影發(fā)出痛苦的嚎叫,身影變得愈發(fā)虛幻,而肉瘤的蠕動也明顯一滯,發(fā)出憤怒的咆哮。
王座上的周兆麟終于動了。他冰冷的藍色眼眸轉(zhuǎn)向陳墨,沒有任何情感,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剎那間,整個殿堂的藍色數(shù)據(jù)流瘋狂匯聚,化作無數(shù)道閃爍著電光的秩序鎖鏈,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罩向陳墨!這些鎖鏈不僅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更帶著一種“規(guī)則”的壓制力,一旦被纏上,行動乃至念力運轉(zhuǎn)都會受到極大限制。
陳墨身形疾閃,金色筆鋒劃出凌厲的弧線,將靠近的鎖鏈斬斷,但鎖鏈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而來,壓縮著他的閃避空間。他的動作依舊沉穩(wěn),甚至帶著一種挑戰(zhàn)規(guī)則的銳意,但明顯陷入了被動。
就在這時,蘇清影動了。
她沒有直接加入戰(zhàn)團,而是身影飄忽,如同鬼魅般繞到了那巨大肉瘤的側(cè)后方。她的目標明確——那絲隱藏在肉瘤核心的、不斷散發(fā)冰冷波動的“玄”之痕跡!
“以念為針,破障尋蹤!”她清喝一聲,手中狼毫筆紫光大盛,凝聚成一道極其纖細、卻鋒銳無匹的紫色毫芒,如同手術(shù)針般,悄無聲息地刺向肉瘤劇烈蠕動的表面,直指那冰冷波動的核心!
這一擊,并非為了造成多大傷害,而是為了刺激和定位!
“嗷——!??!”
貪欲肉瘤發(fā)出了遠比之前更加凄厲、更加瘋狂的嚎叫!整個瘤體劇烈抽搐膨脹,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痛苦扭曲的人臉!蘇清影這精準的一針,顯然刺痛了它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那絲冰冷的波動驟然變得清晰而急促!仿佛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操縱者被突然暴露了位置!
與此同時,肉瘤的暴走產(chǎn)生了連鎖反應。它瘋狂地抽取下方虛影的能量,甚至反向汲取王座上周兆麟的藍色權(quán)能力量,導致數(shù)據(jù)鎖鏈的攻勢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紊亂和遲滯!
就是現(xiàn)在!
陳墨眼中精光爆射,抓住了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
他不再閃避,而是將全身金光收斂凝聚于筆尖,那縷玄色紋路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筆尖對準王座上的周兆麟,卻不是攻擊,而是凌空疾書!
一個個由璀璨金光和深邃玄色交織而成的巨大符文憑空顯現(xiàn)——
“醒!” “析!” “歸!”
三個符文蘊含著磅礴的調(diào)和之力,如同三顆流星,無視了混亂的能量場,接連印入周兆麟的眉心!
周兆麟身體劇震,周身濃郁的藍黑色念力如同沸騰般翻滾起來!他冷漠的臉上首次出現(xiàn)了劇烈的痛苦和掙扎表情,眼中藍色冰層開始碎裂,露出底下被壓抑已久的、屬于他本人的驚恐、野心、貪婪以及…一絲殘存的迷茫。
“不…我才是主宰…我的王國…”他發(fā)出沙啞的、不似人聲的嘶吼,數(shù)據(jù)王座開始明滅不定。
陳墨這三符,并非攻擊,而是強行喚醒他被權(quán)欲吞噬的自我意識,剖析纏繞他的權(quán)欲與貪念,引導其回歸本初狀態(tài)!這是極其兇險的一步,若周兆麟自身意志徹底湮滅,此法無效;若他意志尚存,則可能引發(fā)其念力的徹底反噬或崩潰!
“呃啊啊啊——!”周兆麟抱頭慘叫,更多的記憶和情感碎片從他身上迸發(fā)出來。
透過這些碎片,陳墨和蘇清影瞬間看到了更多真相:
周兆麟白手起家,憑借過人能力和野心建立起科技帝國(強烈的進取心,淡金偏藍)。但成功后,對權(quán)力掌控的渴望(藍)和對更多財富、吞并對手的貪婪(黑)與日俱增。此時,那“玄”級念力趁虛而入(或許是通過那面埋在老樹下的銅鏡),并未強行控制,而是潛移默化地放大和扭曲了他這兩種**,并巧妙地將其嫁接、共生,使其相互滋養(yǎng)并最終失控!它將他打造成了這個畸形鏡界的核心引擎,自己則隱藏在深處,觀察、汲取,甚至…學習?
而那個巨大的貪欲肉瘤,更像是“玄”利用周兆麟的貪念和家族內(nèi)部的腐朽,催生出的一個寄生性副產(chǎn)物,既為鏡界提供能量,也作為它隱藏自身的屏障和試驗場!
就在周兆麟意識掙扎、鏡界規(guī)則劇烈動蕩的瞬間——
那一直隱藏在肉瘤核心的“玄”之痕跡,似乎意識到這個巢穴即將崩潰,驟然收縮,化作一道極其細微的灰色流光,猛地從肉瘤中射出,試圖再次撕裂空間逃逸!
“休想!”蘇清影早已蓄勢待發(fā)!紫影一閃,她竟然后發(fā)先至,出現(xiàn)在那道灰色流光的逃逸路線上!狼毫筆揮出,一道由純粹紫念和那奇異玄色構(gòu)成的羅網(wǎng)當頭罩下!
然而,那灰色流光展現(xiàn)出驚人的詭異特性,它并非硬闖,而是猛地一折,仿佛沒有實體般,直接穿透了蘇清影布下的念力羅網(wǎng),甚至試圖沿著念力的連接,反向侵蝕蘇清影的精神!
蘇清影悶哼一聲,紫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但眼神卻愈發(fā)冰寒。她強行切斷那部分念力連接,身形微退。
就是這片刻的阻礙,陳墨的攻擊已至!
他沒有去抓那虛無縹緲的流光,而是筆鋒一轉(zhuǎn),再次書寫!
一個更加復雜、古樸的符文瞬間成型,散發(fā)出禁錮、解析、追溯源頭的強大意念!——“溯”字符!
金玄交織的符文瞬間烙印在那道試圖逃逸的灰色流光之上!
流光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捆縛,發(fā)出尖銳的、充滿不甘和暴戾的嘶鳴(盡管沒有聲音,但那意念卻清晰無比地傳入兩人腦海)。它劇烈掙扎,符文金光急速閃爍,眼看就要崩碎!
但就在這短暫的禁錮時間內(nèi),陳墨和蘇清影的感知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鎖定了這道痕跡最終消失的方向,并且捕捉到了一幅極其短暫的畫面:
那不再是倉庫或老宅,而是一個…燈光柔和、擺滿了各種精致人偶和藝術(shù)品的、極具個人特色的房間角落。一面小巧的、鑲嵌著寶石的銀手鏡,靜靜躺在鋪著天鵝絨的桌面上,鏡面一閃,吞沒了那道逃回的灰色流光…
畫面戛然而止。
“溯”字符文崩碎,灰色流光徹底消失無蹤。
但它最后逃向的坐標和那驚鴻一瞥的場景,已深深烙印在兩人心中。
失去了“玄”的痕跡維系,又遭到陳墨符文的沖擊和周兆麟意識的反噬,整個共生鏡界開始加速崩潰。
數(shù)據(jù)王座崩塌,周兆麟慘叫著墜落。下方的貪婪虛影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那巨大的貪欲肉瘤發(fā)出最后一聲不甘的哀嚎,轟然爆開,化為漫天污濁的黑雨。
藍與黑的色彩瘋狂交織、湮滅。
陳墨和蘇清影立于崩潰世界的中心,狼毫筆光芒交織,護住自身,看著這**王國最后的終焉。
現(xiàn)實中的周兆麟和他的家族,將會如何?那面銀手鏡,又屬于誰?
新的謎團,伴隨著更深的危機,已然浮現(xiàn)。
鏡界的崩潰并非無聲無息。
現(xiàn)實世界中,周氏科技大廈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內(nèi),深夜仍在加班的工作人員被一聲沉悶的巨響和玻璃碎裂聲驚動。他們沖進辦公室,只見CEO周兆麟癱倒在巨大的辦公桌后,昏迷不醒,臉色灰敗,仿佛一夜之間被抽干了精氣神。桌面上,價值連城的玉石鎮(zhèn)紙碎裂成幾塊,電腦屏幕漆黑,隱約似乎有一絲藍黑色的電弧一閃而逝。
幾乎同一時間,城市另一端,歷史悠久的周家老宅。守夜人被后院傳來的一聲古怪異響和驟然衰敗的草木驚動。他們循聲望去,只見那棵被視為家族象征、枝繁葉茂的古榕樹,竟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落葉,變得毫無生機。而在樹根旁,泥土翻涌,似乎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后又悄然消失,只留下一小片冰冷的、不祥的焦黑痕跡。
兩處地方的異常很快被壓下消息,但圈內(nèi)仍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開始悄然傳播。
…
幾天后,“塵心隅”咖啡館。
天氣轉(zhuǎn)涼,午后的陽光帶著暖意。陳墨坐在老位置,瀏覽著平板上關(guān)于周氏科技集團股價異常波動、以及其董事長周兆麟因“突發(fā)健康狀況”暫時休養(yǎng)、由其弟周兆祺“暫代”部分職責的新聞。報道寫得冠冕堂皇,但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周兆祺…”陳墨指尖敲了敲屏幕,嘴角噙著一絲看不出意味的弧度,“他倒是因禍得?!蛘哒f,趁火打劫?”家族老宅鏡界被破,最大的貪欲凝聚物被毀,周兆祺反而從那種瘋狂的執(zhí)念中清醒了不少,雖然能力平庸且貪念未絕,但至少恢復了基本理智,竟在周兆麟倒臺后的混亂中撿了便宜。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風鈴輕響。
蘇清影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領(lǐng)的米白色毛衣,外罩淺咖色風衣,少了幾分平時的清冷,多了幾分柔和,但那雙眸子依舊通透睿智,吸引著店內(nèi)不多的幾位客人的目光。
她在陳墨對面坐下,將一個文件夾推到他面前。
“周兆麟輕度精神分裂,伴有嚴重的認知功能障礙和情感淡漠,還在醫(yī)院觀察。醫(yī)生說恢復的可能性很低?!彼恼Z氣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實驗數(shù)據(jù),“周家老宅那棵樹死了,樹根下的東西不見了,應該是被‘玄’回收或者自行消散了?!?/p>
陳墨翻開文件夾,里面是幾張周兆麟在醫(yī)院的模糊照片和一些心理評估報告的摘要,還有幾張老宅古樹枯萎的照片。
“典型的念力反噬,靈魂被過度抽取后的空洞?!标惸仙衔募A,“他能保住命,已經(jīng)算是意志力驚人了。至于周兆祺…”他笑了笑,“不過是換個胃口小點的蠹蟲罷了。周家這艘船,還得沉一陣子。”
蘇清影不置可否,端起陳墨推過來的熱牛奶(她最近似乎不太喝咖啡了),輕輕抿了一口:“重點不是他們。是那個?!?/p>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所指的,是文件夾最后一頁打印出來的一張放大的、有些模糊的圖片——那是在鏡界崩潰前,他們通過“溯”字符捕捉到的最后畫面:一個擺滿人偶的、極具個人特色的房間角落,以及那面鑲嵌寶石的銀手鏡。
“查到了?”陳墨身體微微前傾。
“有些頭緒?!碧K清影放下杯子,眼神變得銳利,“那種風格的人偶收藏,以及那面疑似維多利亞時期古董手鏡的款式…符合條件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是一位名叫‘魏薇安’的女士?!?/p>
她切換了平板屏幕,上面出現(xiàn)一位女性的資料和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大約三十五六歲年紀,保養(yǎng)得極好,容貌美艷,衣著品味高雅,帶著一種慵懶而成熟的風情。職業(yè)是獨立藝術(shù)品收藏家和畫廊主,在本地藝術(shù)圈小有名氣,以其獨特的審美和…復雜的感情史著稱。
“魏薇安…‘Vivian’?”陳墨看著資料,“看起來不像是個會被‘玄’盯上的苦大仇深之人?!?/p>
“表面如此?!碧K清影滑動屏幕,調(diào)出更深層的信息,“但她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非常復雜,尤其與多位有影響力的男來往甚密,且這些關(guān)系往往結(jié)束時都頗為蹊蹺,男方要么事業(yè)受挫,要么變得…唯她是尊。只是她手段高明,從未留下實質(zhì)把柄。”
她頓了頓,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托人查過,大約半年前,她確實在一次海外拍賣會上,高價拍得了一面描述與之相符的維多利亞時期銀手鏡。”
陳墨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圈,眼中閃過思索的光芒:“…通過情感關(guān)系,施加影響,汲取某種力量?甚至操控他人?這聽起來…可不像‘藍’或‘黑’。”
“更像‘紅’。”蘇清影接話,語氣肯定,“**(紅)。對掌控自我和他人情感的極致**。而且,是非常成熟、非常隱蔽的那種。那面銀手鏡,很可能就是‘玄’為她選中的‘器’,或者她本身就是‘玄’培育的又一個…‘杰作’。”
紅(**)…
這意味著下一個鏡界,很可能圍繞著一個更擅長玩弄人心、更難以捉摸的目標展開。其危險程度,或許更在簡單的權(quán)欲與貪欲之上。
“而且,”蘇清影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一絲罕見的疑慮,“如果‘玄’能同時催化‘藍黑’與‘紅’,那是否意味著,它正在…有意識地組合這些原始的**?它到底想干什么?”
這個問題,讓兩人都感到一絲寒意。
咖啡館里依舊溫暖寧靜,窗外行人匆匆。但陳墨和蘇清影都知道,一場圍繞**、更加微妙而危險的風暴,正在醞釀。
陳墨拿起桌上的狼毫筆,筆桿溫潤,其內(nèi)那縷玄色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微微發(fā)熱。
他看向蘇清影,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他一貫的、面對挑戰(zhàn)時的松弛與銳氣:“看來,下次我們得換個風格,去藝術(shù)圈轉(zhuǎn)轉(zhuǎn)了。”
蘇清影迎上他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類似斗志的光芒。她輕輕撫過自己的筆桿。
“嗯?;蛟S,還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p>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默契已然達成。
新的獵物已經(jīng)浮現(xiàn),而獵人,即將換上新的偽裝,踏入一個由情感與**編織的、更加精致的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