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松蘿趕緊退回來,轉身看向他:“還有這種限制?”
沈維序閉著眼睛,手摸索著,將歃血樽放回挎包里:“不然,我姑姑為什么要去給夏先生當秘書呢?我也不需要休學,過來烏魯木齊呀。”
夏松蘿糾結:“但你的眼睛,可以出門么?”
沈維序點頭:“沒問題的,歃血樽在身邊,‘承負’帶來的痛苦是減半的,我路上適應適應,等到地方,應該就會好很多。”
忙又補充,“如果……能將歃血樽送到我姑姑手上,贏面更大。”
“你等下,我去給你拿個眼罩。”夏松蘿跑回臥室里,從她買的睡眠眼罩里,挑了兩個出來。
一個是粉紅色的珊瑚絨貓咪眼罩。
一個是純黑色的系帶蕾絲眼罩——這是商家見她一單買了十幾個眼罩,塞進外賣袋里加送的,根本不是她的喜好。
夏松蘿把兩個都拿出去,遞給沈維序:“你挑一個吧。”
沈維序似乎很勉強,才能睜開不適的雙眼。
看到她手中一左一右兩個風格迥異、但都很“詭異”的眼罩,瞳孔緊緊一縮。
面露為難,好像選擇哪個,都不容易下手。
夏松蘿焦急著又瞅一眼監控大屏,生怕那輛大G開走了。
她再清楚不過,如果江航出發了,打電話給他,讓他回頭,以他難溝通的脾氣,會耗費她很多功夫。
“就這個吧。”夏松蘿就當他是選擇困難癥,替他選了那個黑色蕾絲眼罩。
不由分說,繞去他背后,踮起腳尖幫他戴好。
沈維序沒有反抗,非常順從。
戴好以后,夏松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朝門口走。
她在換衣柜前停下腳步,快速穿好沖鋒衣外套,又拿了帽子圍巾夾在腋下,取下門鑰匙。
隨即利落地將卷門拉起來,牽著沈維序快步走出。
“等下,站著別動。”她松開他,轉身熟練鎖門。
金棧從車窗探出頭,狐疑地問:“小夏,你的眼睛能見光了?這靚仔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的第一反應,門客的神通。
“這是門客的‘承負’,能替我承擔傷痛,是不是很實用?”夏松蘿嘴上解釋著,心里還是挺感激沈維序的。
哪怕是花錢雇來的,這個時候,真是幫了她的大忙。
鎖好門,夏松蘿再次握住沈維序的手腕,提醒他:“小心腳下有臺階,兩層。”
等下了臺階,夏松蘿望向駕駛位上的江航:“我現在沒事了,能和你一起去了吧?你不帶我們去的話,我們只能自己去了,他要去給蔓蔓姐送法器。”
江航沒有回應。
隔著車窗加上光線反射,夏松蘿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但他沒立刻掛擋起步,就說明可以。
她牽著沈維序走到后座,拉開車門:“上車吧。”
沈維序試探著抬腿,摸索著上車。
夏松蘿見他險些碰到頭,下意識伸手護在車門框上。
沈維序安穩坐定以后,率先禮貌開口:“謝謝兩位大哥,我適應一陣子就好了,這一趟,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
夏松蘿從車尾繞到另一側,坐在副駕后方的位置:“走吧。”
聽見江航沉聲提醒:“安全帶。”
平日里,夏松蘿少坐后座,即使坐了也時常忘記。
她剛拉過身旁的側扣,咔噠扣好,看到沈維序在那摸索。
她傾身過去,手臂越過他身前,撈過安全帶,幫他插進鎖扣。
引擎聲低沉的轟鳴起來。
車子剛起步,金棧就聽到皮革被攥緊的“咯吱”異響。
瞥一眼方向盤,正被江航一只手攥著。
金棧心里嘀咕,這趟跑完,他這車的方向盤,估計需要換個新皮套了。
張了張嘴,想說要不要換他來開。
但這冰天雪地的路況,他不是很有把握。
金棧活躍氣氛,開口講話:“小夏,門客的‘承負’神通,有什么限制?”
夏松蘿拿出手機,好幾個小時沒看,一堆的消息和垃圾短信。
她先給爸爸留言,然后開始劃拉屏幕:“限制挺多的,我們倆分開不能超過十米,越近越好,所以我必須帶著他。”
金棧問:“這是空間限制,時間限制呢?”
不可能是持續性的。
夏松蘿說:“施展一次,能頂36小時。”
金棧說:“只能針對自己的直屬領導?”
夏松蘿不確定:“應該是吧。”
沈維序不反駁,那就是了。
金棧琢磨了下:“這聽起來,是反向的刺客天賦?”
被門客使用了“承負”后,夏松蘿現在已經看不到那些詭異的光線了。
但她對刺客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算反向吧?刺客可以將好幾個人‘連接’,讓他們傷害共擔。揍一個人的力氣,能同時揍好幾個。”
“也可以將自己和其他人相連,把自己受到的傷害‘轉嫁’一部分出去,但自己依然會受傷的,轉嫁的應該只是致命傷?反正做不到無損。”
門客的“承負”就簡單粗暴多了,純粹是代替主公承擔傷害,是主公的替身。
金棧問:“第二次施展,需要間隔多久?”
“這個……”夏松蘿也不知道,看向沈維序。
沈維序沉默了下,帶著歉意:“不好意思,這個、這個真不能說。”
金棧好奇了:“小夏,你知不知道聘一個門客,需要多少錢?”
夏松蘿伸出食指,比劃“1”:“不是聘的,是定向培養的。”
金棧毫不驚訝,完全在他的預估范圍,甚至感覺有點太便宜了。
像這種承傷類型的神通,再貴幾倍都會有富豪買。
但門客不一定愿意接受,衣食無憂的情況下,誰愿意代人受過?
很大可能,他們這一脈門客,從祖上開始,就是夏正晨家里豢養的……死士。
一直是圍繞著夏正晨的家族生存的。
祖傳替身。
這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或許存在什么綁定關系,比如掮客和舟客的綁定。
但如果是這樣,刺客家族養一群死士,更奇怪了。
畢竟在古代,刺客都給人當過門客。
這肯定不能直接詢問,金棧“嘖”了一聲:“理論上,我這個信客,是不是也可以當門客?門客本來就是三教九流啊。”
“大哥你是信客?”沈維序微微驚訝。
金棧唉聲嘆氣:“沒錯,一分錢不掙,整天倒貼錢,還動不動被客戶指著鼻子罵的倒霉信客。我都想轉行了,你說,我能不能也去當門客?”
沈維序認真思考的模樣:“理論上,誰和我們門客的法器待久了,都可以成為門客。但大哥你這個信客不行,其他十客也是不行的。”
“為什么?”金棧蹙眉,通過后視鏡看他,這白凈稚氣的臉,戴著個黑色蕾絲眼罩,夏松蘿的口味,還……挺獨特。
沈維序說:“法器之間的力量,會相沖啊。”
金棧尋思:“那豈不是說,十二客之間是不能聯姻的?否則兩種血脈也會相沖?”
沈維序點頭:“理論上是這樣的。”
金棧禁不住想:“感情的事情誰擋得住,萬一兩個十二客在不知情的情況,結婚了,生了個小孩兒,會怎么樣?”
沈維序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大G駛出了巷子,匯入主干道的車流,光線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沈維序頓時悶哼一聲,像是雙目刺痛難忍,額頭抵在前座的靠背上。
“你還好吧?”夏松蘿連忙詢問。
這痛楚是從她身上移過去的,她最清楚這種滋味。
“江航。”夏松蘿抬頭看向駕駛位,“能不能走邊上那條道啊,那邊樹蔭多,光線沒這么強烈。”
江航握著方向盤,置若罔聞,像是沒聽見。
金棧想出聲提醒一下夏松蘿,不要火上澆油了。
再刺激刺激,真怕江航下一秒直接路邊停車,甩手不干了。
說起來,夏正晨給女兒安排這么個門客,是壓根不理會女婿的死活。
女婿不想理他的死活,好像也挺正常的。
這局面,金棧也覺得棘手。
江航能針對他,針對齊渡,偏偏拿這個門客沒辦法。
畢竟人家正替他老婆受苦呢。
金棧念頭一轉:“小門客,你說給你姑姑送寶物,你家里的法器,你帶在身上?”
“嗯。”
“外人能用嗎?”
“不能。”沈維序的聲音,因為身體不適而有些沉悶,“必須有門客契約,門客血脈,才可以。”
得,金棧也沒轍了。
他又替憋著氣的江航打聽:“除了門客天賦……定向培養,你都會什么?輔助領導,查漏補缺?不過咱們家小夏這窟窿,可不太好補啊。”
夏松蘿聞言,抬起腳,踹向前方的座椅:“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在這坐著?”
這一腳的反震力,金棧后背痛的差點喊出聲:“你這癲婆,哥都叫上了,開個玩笑而已,這么認真踹我?”
“我沒使勁兒啊……”收回腳,夏松蘿自己也怔愣了一下。
她的力氣似乎變大了,是血脈覺醒帶來的變化?
刺客的天賦,除了令她能看到光線,使用“連接”,連體質也會得到一定的提升?
那可真是太好了。
見沈維序還在那趴著,夏松蘿暫時按下疑惑,替他回答:“我學不會外語,他精通六國語言,厲害吧!”
江航終于再次開口,語氣里滿是不屑:“門客的門檻,確實挺低。”
夏松蘿不是替沈維序說話,她純粹是好奇,他怎么有臉講這話呢:“可是,你連個國語都講不好啊。”
江航的臉色瞬間沉下去。
金棧在旁忍不住笑出聲,被江航微微轉頭狠狠瞪一眼。
但金棧還真不是嘲笑江航。
他看過江航的簡歷,從軍期間,這癲公滿世界執行任務,掌握的語種更多。
國語的確是弱項,只是因為他三年前才剛來到內地,開始正式接觸國語。
不愛交際,又懶得下功夫。
僅憑日常的一些耳濡目染,能說到這種程度,語言天賦其實相當驚人了。
所以金棧經常各種嘲笑他,卻不嘲笑他的港普。
沈維序勉強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這位司機大哥,不知道你是我們十二客里的哪一客?”
夏松蘿心里一咯噔,出來之前,忘記提醒他,千萬不要招惹這個司機。
好在江航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僅是一聲嗤笑,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刺-客。”
沈維序微微怔:“……你是刺客?”
金棧的嘴角向上一提:“斷句錯了,小靚仔。是刺-客,專刺我們這些十二客的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