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原的黎明,蒼白而冷酷。
霜霧彌漫,像一層凝固的死亡之紗,覆蓋著起伏的荒丘與枯敗的鐵棘林。楚昭立于一座風蝕巖峰之巔,披著灰鬃狼王的皮毛,背負銹劍,如一尊自遠古走出的戰魂。
他已在這片死寂之地潛行三日。
三日間,他獵殺七頭鐵脊狼,兩頭地穴蟒幼體,甚至斬殺了一只低階妖禽“雪梟”。每一次殺戮,眉心的血印便加深一分,劍意愈發凝實。他的動作更快、更準、更冷,仿佛一具只為殺戮而生的軀殼。
但還不夠。
玄鐵宗,不會因七具尸體而震動。真正的大人物,甚至不會知曉“黑石寨”三個字。
他需要更大的動靜。
他需要——讓玄鐵宗,記住他的名字。
“向南三十里,有一處‘鐵鱗崗’?!眲ψ鸬穆曇粼谒X中響起,如寒泉滴落,“是玄鐵宗外門弟子的試煉之地。每月初一,有‘鐵鱗令’考核,通過者可獲一枚鐵鱗令,換取靈石、丹藥、法器?!?/p>
楚昭眸光一閃:“鐵鱗令?”
“象征身份?!眲ψ鹄浜?,“在玄鐵宗,無鐵鱗令者,如螻蟻。持令者,可入外門藏經閣,可進煉器坊,可調遣執法隊?!?/p>
楚昭懂了。
鐵鱗令,是身份,是權力,是踏入玄鐵宗體系的鑰匙。
而他,要的不是鑰匙。
他要——砸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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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鱗崗,位于北荒原南緣,是一處環形火山口,地底巖漿未絕,熱氣蒸騰,形成一片硫磺霧區?;鹕娇谶吘墸ㄓ惺_與擂臺,是外門弟子比試之所。
今日,恰是月初。
楚昭藏身于火山口北側的斷崖,俯視下方。
石臺上,已聚集近百人。大多是玄鐵宗外門弟子,穿著統一的灰袍,腰懸鐵鱗令,三五成群,談笑風生。也有少數散修、礦奴出身的試煉者,衣著破舊,站在邊緣,神情緊張。
石臺中央,站著三名玄鐵宗執事。
居中一人,身穿赤銅長袍,面容陰鷙,左臉有一道刀疤,正是執法隊副統領——“血手”馮坤。此人嗜殺成性,曾親手斬殺三十七名“違令礦奴”,是黑石寨人人畏懼的魔頭。
馮坤手持一卷玉冊,冷聲宣布:“本月鐵鱗令考核,依舊三關——力、速、戰。三關皆過者,得令一枚。違規者,廢修為,逐出宗門!”
臺下一片騷動。
楚昭眼中寒光暴漲。
馮坤!
三日前,正是此人,站在寨老尸首旁,笑著說:“殺得好,省得麻煩?!?/p>
楚昭的指節捏得發白,銹劍在鞘中微微震顫,似在呼應主人的殺意。
“現在,第一關——舉鼎!”馮坤一揮手,兩名弟子抬出一座黑鐵巨鼎,高兩丈,重逾千斤,鼎身刻滿符文,用于測試力量。
“煉氣六層以上,可試!”
一名魁梧弟子上前,雙臂環抱巨鼎,怒吼發力。
巨鼎微微晃動,卻未離地。
“廢物!”馮坤冷笑,“連鼎都舉不起,也配稱玄鐵弟子?”
又幾人嘗試,皆失敗。
終于,一名煉氣八層弟子成功將鼎舉起,離地三寸,堅持十息,贏得一片喝彩。
馮坤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在玉冊上記下名字。
楚昭冷笑。
這些所謂的“試煉”,在他眼中,如同兒戲。
他在黑石寨,每日搬運玄鐵礦,負重遠超此鼎。
“第二關——穿霧!”馮坤指向火山口內彌漫的硫磺霧,“霧中有‘蝕骨瘴’,可傷經脈。十息內穿過者,過關!”
數名弟子沖入霧中,有人慘叫倒地,有人踉蹌而出,面色發青。
楚昭目光如電。
這霧,對他無用。
他在北荒原三日,所經之地,瘴毒更烈,他以劍意護體,絲毫無損。
“第三關——擂臺戰!”馮坤指向石臺旁的圓形擂臺,“抽簽對決,勝者得令!”
抽簽開始。
楚昭忽然動了。
他如一道黑影,從斷崖躍下,直撲石臺!
“誰?!”有弟子驚呼。
楚昭不答。
他落地瞬間,銹劍出鞘三寸——
“鏘!”
一道寒光乍現!
他左手成爪,抓起地上一具失敗者的玄鐵鼎,竟單手舉起,猛力砸向石臺!
“轟——?。?!”
巨鼎如隕石墜地,石臺崩裂數丈,碎石飛濺!
馮坤等人猛然回頭,只見一黑衣少年持銹劍而立,眸光如電,殺意滔天!
“我——楚昭?!?/p>
“黑石寨人?!?/p>
“今日,來取——”
“你們的命!”
全場死寂。
“黑石寨?”馮坤瞇眼,隨即冷笑,“那不是上個月被清理的礦奴寨子?你竟還活著?”
“清理?”楚昭聲音如冰,“你們管屠殺三百口人,叫‘清理’?”
“哼,礦奴如草,死便死了?!瘪T坤不屑道,“你敢擅闖試煉場,罪加一等!來人,拿下!”
四名煉氣八層弟子沖上。
楚昭動了。
他不退不閃,迎面沖入敵陣!
第一人揮刀劈來,楚昭矮身,銹劍自下而上——
“嗤!”
咽喉洞穿!
第二人側襲,楚昭反手一肘撞斷其肋骨,借力旋身,劍柄砸碎第三人鼻梁!
第四人驚駭欲退,楚昭如影隨形,銹劍橫掃——
“噗!”
頭顱飛起!
四人,死。
全場嘩然!
“他……他殺了內門弟子!”有人尖叫。
“快發訊號!”馮坤怒吼,掏出一枚赤色符箓,就要捏碎。
楚昭豈容他得逞?
他猛地擲出銹劍!
“嗖——!”
劍如閃電,貫穿符箓,余勢不減,直刺馮坤咽喉!
馮坤大驚,側頭避過,劍鋒擦過臉頰,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 彼麘K叫,符箓落地,化為飛灰。
楚昭踏步上前,拔出銹劍,劍尖滴血。
“馮坤。”他聲音低沉,“三日前,你說‘殺得好,省得麻煩’?!?/p>
“今日——”
“麻煩來了。”
馮坤驚怒交加:“你找死!我乃副統領,你殺我,玄鐵宗必滅你九族!”
“我族已滅。”楚昭冷笑,“所以——”
“你死,也無妨。”
劍光再閃!
馮坤舉刀格擋,“鐺”地一聲,刀斷!
劍勢不減,直貫其胸!
“噗——!”
馮坤低頭,看著胸前透出的劍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楚昭拔劍,馮坤跪地,血如泉涌。
“你……你等著……宗主……不會放過你……”
楚昭俯視他,輕聲道:“我等著?!?/p>
劍落。
頭斷。
全場死寂,如墜冰窟。
近百名外門弟子,呆立原地,無人敢動。
楚昭緩緩轉身,目光掃過眾人。
“還有誰,”他聲音不高,卻如雷霆炸響,“想為他陪葬?”
無人應答。
楚昭走到馮坤尸體旁,搜出一枚赤銅令牌——正是“鐵鱗令”,但比尋常弟子的更寬、更厚,刻有“副”字。
他將其握在手中,感受著那象征權力的冰冷。
然后,他抬起手,將鐵鱗令——
高高舉起!
“此令,”他聲音如刀,刺入每一個人的耳中,“我楚昭,今日奪了。”
“玄鐵宗——”
“不過如此!”
他猛地將鐵鱗令擲向火山口深處!
“鐺!”
令牌墜入巖漿,瞬間熔化。
楚昭轉身,持銹劍,一步步走向火山口外。
身后,近百弟子,無人敢阻。
他走出百丈,忽然停下。
回望石臺,輕聲道:“告訴你們宗主——”
“我楚昭,要他的頭?!?/p>
“下一次,我不再只殺副統領?!?/p>
風,卷起他的衣角。
他背對朝陽,走向荒原。
而石臺上,一片死寂中,有人顫抖著,撿起地上那卷玉冊。
玉冊上,馮坤最后記錄的名字,還墨跡未干——
“楚昭,黑石寨,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