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鱗崗的血,尚未冷透。
楚昭的身影已消失在北荒原的風(fēng)雪中,但那柄銹劍斬出的裂痕,卻如瘟疫般在玄鐵宗外門迅速蔓延。不到半日,消息便如野火燎原——
“外門副統(tǒng)領(lǐng)馮坤,死于鐵鱗崗!”
“兇手乃黑石寨余孽,名喚楚昭,持一柄破劍,連斬四弟子,一劍穿心殺馮坤!”
“他揚(yáng)言——要宗主的頭!”
恐慌,如蝕骨瘴般在低階弟子中彌漫。
馮坤是誰?那是執(zhí)法隊(duì)的“血手”,煉氣大圓滿,一手“玄鐵掌”能拍碎金丹以下任何護(hù)體靈光。連他都死了,死得毫無還手之力?
而那楚昭,一個(gè)礦奴,竟能做到?
石臺(tái)之上,三名執(zhí)事中唯一幸存的“白面”孫禮,跪在玄鐵宗山門前,渾身顫抖,將玉冊高舉過頭。
山門高聳,千階如龍,直入云霄。山巔,是玄鐵宗主峰“鐵脊峰”,九重殿宇,鐵瓦森然,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
“轟——!”
一聲巨響,山門開啟。
三道身影踏空而下,衣袂飄動(dòng),周身靈壓如潮,瞬間籠罩全場!
為首之人,身穿玄鐵長袍,頭戴鐵冠,面容冷峻,雙目開闔間有電光閃動(dòng)——正是玄鐵宗宗主,“鐵玄子”!
其后兩人,乃宗門兩大長老:“赤炎”莫離、“寒霜”柳無塵。皆為金丹強(qiáng)者,一人掌火,一人御寒,是玄鐵宗真正的支柱。
鐵玄子目光如刀,掃過孫禮:“你說——馮坤死了?”
孫禮頭不敢抬:“回……回宗主,死于鐵鱗崗,被一名叫楚昭的礦奴所殺。他……他還說……”
“說什么?”鐵玄子聲音不高,卻讓孫禮如墜冰窟。
“他說……要宗主的頭……”孫禮聲音發(fā)顫。
全場死寂。
鐵玄子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呵……”
“一個(gè)礦奴,殺我副統(tǒng)領(lǐng),還敢揚(yáng)言取我頭顱?”
“有趣?!?/p>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一枚古樸鐵令——通體漆黑,表面銘刻山川紋路,中央一個(gè)“玄”字,如深淵般吞噬光線。
玄鐵令!
玄鐵宗至高信物,唯有宗主可持,一令出,三百執(zhí)法隊(duì)、九百外門、三千礦奴,皆需俯首!
“楚昭……”鐵玄子低聲念道,眼中殺意如火山將噴,“本座便讓你知道——”
“什么叫,生不如死?!?/p>
他猛然捏碎玄鐵令一角!
“嗡——!”
一股無形波動(dòng)瞬間席卷整個(gè)北原!
所有玄鐵宗據(jù)點(diǎn),所有執(zhí)法隊(duì)令牌,所有外門弟子的鐵鱗令,同時(shí)震顫!
一道冰冷意念,傳入每一個(gè)玄鐵宗之人耳中——
“通緝:楚昭?!?/p>
“身份:黑石寨余孽,殺我執(zhí)法副統(tǒng)領(lǐng),罪大惡極?!?/p>
“格殺勿論。”
“凡斬其頭顱獻(xiàn)上者——”
“賜‘內(nèi)門’之位,賞靈石三千,法器一件,可入‘玄鐵秘藏’一次!”
命令如雷,轟傳九百里!
北荒原,風(fēng)雪更烈。
楚昭藏身于一處地穴之中,穴壁刻滿古老獸紋,似是遠(yuǎn)古妖族遺跡。他盤膝而坐,眉心血印緩緩流轉(zhuǎn),銹劍橫放膝上,劍身微顫,似在感應(yīng)什么。
忽然——
“嗡!”
他懷中一塊碎鐵片劇烈震顫!
楚昭睜眼,取出那鐵片——正是從馮坤尸體上搜出的鐵鱗令殘片。此刻,殘片上“副”字正在融化,化為一道血色符文,浮空而起!
血符旋轉(zhuǎn),化作一道意念,直接灌入楚昭腦海——
“通緝:楚昭?!?/p>
“格殺勿論?!?/p>
“賞賜:內(nèi)門之位,靈石三千,法器一件,入玄鐵秘藏一次!”
楚昭冷笑。
“玄鐵宗,終于動(dòng)真格了。”
劍尊聲音響起:“三千靈石,對(duì)散修而言是巨富。法器,能大幅提升戰(zhàn)力。內(nèi)門之位,更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晉升之路。此令一出,北原所有獵人、散修、甚至其他宗門的走狗,都會(huì)來殺你?!?/p>
楚昭不懼。
他反而笑了。
“來得好。”
“我正愁殺的人不夠多?!?/p>
“血印,太淺了?!?/p>
他抬頭,望向地穴深處。
那里,有一具白骨,盤坐于石臺(tái)之上,骨手中握著一柄斷裂的戰(zhàn)刀,刀身銘刻“斬”字。
“這地穴……是上古‘?dāng)氐儡姟穆窆堑??”劍尊聲音罕見地凝重,“你竟誤入此地?”
楚昭緩緩起身,走向白骨。
“斬道軍……是不是你當(dāng)年的部下?”
“是?!眲ψ鹇曇舻统?,“三千戰(zhàn)魂,皆為斬道而生,最終……皆死于天道之手。”
楚昭蹲下,伸手觸碰那“斬”字。
剎那——
“轟!”
一股浩瀚意念沖入他腦海!
無數(shù)畫面閃現(xiàn):
——三千黑甲戰(zhàn)魂,持劍列陣,直指蒼穹!
——天降雷罰,九道金雷劈落,戰(zhàn)魂成片隕落!
——最后一人,持?jǐn)鄤?,怒吼:“道若不公,我便——斬之!?/p>
楚昭猛地后退,七竅流血!
“你……承受不住?!眲ψ鸬?,“此地埋葬的,不僅是白骨,更是‘?dāng)氐馈臍埬?。你若?qiáng)行吸收,必被反噬。”
楚昭抹去血跡,喘息道:“可我……感覺到了?!?/p>
“這里的‘道’,和我一樣——”
“不甘!”
他抬頭,眼中銀光暴漲。
“我不需要你讓我變強(qiáng)?!?/p>
“我只需要——”
“借他們的恨,點(diǎn)燃我的劍!”
他猛然拔出銹劍,一劍劈向石臺(tái)!
“轟——!”
石臺(tái)崩裂,白骨暴露!
楚昭不猶豫,持劍——
割開自己左臂!
鮮血噴涌,灑在白骨之上!
“以我之血,祭爾之魂!”
“以我之恨,承爾之志!”
“今日我楚昭——”
“代斬道軍,再戰(zhàn)天地!”
血光沖天!
白骨眼中,竟泛起幽幽紅光!
銹劍瘋狂震顫,劍身裂痕中,銀光暴漲,竟開始吸收地穴中彌漫的古老戰(zhàn)意!
楚昭感覺一股狂暴力量涌入經(jīng)脈,眉心血印——
凝成第三道!
他仰天長嘯,聲如龍吟,震得地穴崩塌!
“轟隆隆——!”
地穴坍塌,楚昭沖天而起,立于荒原之上!
風(fēng)雪中,他左臂血流不止,卻昂首而立,銹劍指天!
“玄鐵宗!”
“你的通緝令,我收到了!”
“來吧——”
“讓我看看,北原的獵犬,有多少條!”
夜,如墨。
北荒原邊緣,一座破敗驛站內(nèi),燈火昏黃。
三名散修圍坐火堆,低聲交談。
“聽說了嗎?玄鐵令動(dòng)了!”
“賞三千靈石!我他媽干了三十年都沒攢夠一千!”
“那楚昭再強(qiáng),能強(qiáng)過金丹?咱們?nèi)寺?lián)手,布下‘困靈陣’,埋伏于鐵鱗崗,必能斬他!”
“對(duì)!頭顱一到,內(nèi)門之位,法器,秘藏……全都是我們的!”
三人獰笑,舉杯相碰。
就在這時(shí)——
“吱呀——”
驛站門被推開。
風(fēng)雪涌入,一人走入。
黑衣,披狼皮,背負(fù)銹劍。
正是楚昭。
三人笑容凝固。
楚昭抬頭,目光如刀,掃過三人。
“你們……”
“在等我?”
三人驚駭欲起,楚昭已動(dòng)!
銹劍出鞘——
“鏘!”
一道血光橫掃!
三人頭顱齊飛,尸體轟然倒地。
楚昭走到火堆旁,坐下,取出干糧,靜靜咀嚼。
眉心,第四道血印,緩緩成型。
他低聲自語:
“玄鐵宗……”
“你的獵犬,太弱了。”
“——叫點(diǎn)像樣的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