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令碎去一角的第七日，北原的雪，紅了。

斷龍崗三十三具尸體被釘眉心的消息傳回鐵脊峰時，鐵玄子正在閉關。

他猛地睜眼，雙目如電，一道金丹威壓轟然爆發——“轟！”殿中九盞青銅古燈瞬間熄滅，琉璃瓦片炸裂，漫天飛舞！

“楚昭……”他聲音低沉，卻如九幽寒風，“你真當本座，不敢殺你？”

他起身，走向殿后密室。

密室中，供奉著九塊鐵牌，每一塊上都刻著一個名字。其中一塊，赫然寫著——“黑石寨·楚山”。

“楚山……”鐵玄子指尖劃過鐵牌，“當年你私窺地脈，妄圖開啟靈礦，本座留你全尸，已是仁至義盡。如今你子……竟敢犯我宗威？”

他冷笑，轉身走出密室，傳令：“召九執法，三長老，三日后，本座親征北荒原——”

“踏平斷龍崗，血洗三崗！”

“活捉楚昭，以‘九幽煉魂術’，煉其神魂九日九夜，永世不得超生！”

北荒原，斷龍崗。

楚昭盤坐于龍骨山巔，眉心血印已凝成六道，如六道血色鎖鏈纏繞銀光，每一次流轉，都讓周身空氣扭曲。銹劍橫放膝上，劍身裂痕中銀光涌動，似有萬千戰魂在低語。

他已非三日前的楚昭。

連斬三陣，三十三人死于劍下，他們的恐懼、他們的不甘、他們的血，盡數化為養分，滋養他的“斬道”。

“你已觸及煉氣巔峰極限。”劍尊聲音在他腦中響起，罕見地凝重，“尋常修士，至此需筑基丹與天地靈氣灌體，方能破境。你無靈根，無法引氣，若強行突破，必被反噬，經脈盡碎。”

楚昭不語。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一枚殘破鐵鱗令——正是從羅鈞尸體上搜得。此刻，鐵令正微微震顫，似在感應什么。

“玄鐵宗……要來了。”

劍尊冷笑：“鐵玄子，金丹中期，一手‘玄鐵鎮山掌’能壓碎元嬰以下任何護體神通。他若親至，你必死無疑。”

楚昭笑了。

“死？”他喃喃，“我爹死時，我娘死時，阿牛、寨老、三百族人死時……我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

“是鬼，是煞，是他們噩夢里的東西。”

他猛然站起，銹劍拄地，望向鐵脊峰方向。

“他若不來，我便等。”

“他若來——”

“我便讓他知道，什么叫‘斬道”

三日后，寅時。

北荒原的天，黑得像一塊鐵。

忽然——

“轟隆隆——！！！”

大地震顫，九道黑色流光自鐵脊峰方向破空而至，速度快如隕星！每一道流光中，都裹挾著恐怖威壓，所過之處，冰雪蒸發，巖石崩裂！

玄鐵九執法！

九人皆為筑基強者，身穿玄鐵重甲，手持執法鐵鏈，周身靈光如獄，一落地，便布下“九獄鎖天陣”，將斷龍崗方圓十里盡數封鎖！

緊隨其后——

“嗡！”

三道身影踏空而下，氣息如淵，正是玄鐵宗三大長老：“赤炎”莫離、“寒霜”柳無塵，以及新任執法副統領——“鐵手”羅鈞之師，“斷岳”韓山！

三人皆為金丹初期，一現身，天地靈氣便為之扭曲，寒霜長老袖袍一揮，漫天風雪凝成冰錐，密密麻麻，如箭雨懸空！

最后——

“轟！”

一道金色光柱自天而降，照亮百里！

鐵玄子，親至！

他踏空而立，身穿玄鐵帝袍，頭戴鐵冠，周身九道金丹光環緩緩旋轉，每一道都蘊含毀天滅地之力。他目光如刀，直刺山巔楚昭。

“楚昭。”他聲音不高，卻如雷霆炸響，震得山石崩裂，“本座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跪下，自廢修為，本座可留你全尸，讓你與父母團聚。”

楚昭立于龍骨之巔，風吹黑衣獵獵。

他緩緩抬頭，目光如劍，直迎鐵玄子。

“鐵玄子。”他聲音平靜，卻讓全場金丹強者心頭一跳，“你可知，我爹臨死前，說了什么？”

鐵玄子冷哼：“死奴之言，何足掛齒？”

楚昭笑了。

“他說——”

“你們，也會有這一天。”

話音未落——

他猛然拔劍！

“鏘——！！！”

銹劍全出，一道百丈銀色劍影沖天而起，竟與鐵玄子的金丹威壓正面相抗！

“轟——！！！”

天地轟鳴！

九獄鎖天陣劇烈震顫！

冰錐崩碎！

山石化粉！

楚昭持劍，一步踏出！

“今日——”

“我，代我爹，代我娘，代黑石寨三百口——”

“來取你們的‘這一天’！”

他動了！

如一道黑色閃電，直撲九執法！

“找死！”九執法怒吼，同時催動鐵鏈，九道黑光如蟒，絞殺楚昭！

楚昭不避！

他持劍，悍然斬入鐵鏈絞殺之網！

“嗤——轟！！！”

劍氣與鐵鏈碰撞，火花四濺！

一名執法弟子鐵鏈斷裂，胸口被劍氣掃中，護體靈光炸裂，鮮血狂噴！

楚昭借力翻騰，銹劍反手一撩——

“噗！”

第二名執法咽喉洞穿！

“殺他！”剩余七人怒吼，鐵鏈交織，化為黑網，將楚昭困于中央！

楚昭被困網中，卻不慌。

他閉眼，眉心血印瘋狂流轉，六道血印同時亮起！

他觀想——

黑石寨的火，父母的死，族人的哀嚎，三崗的頭顱，三十三顆釘入眉心的鎖魂釘……

殺意，如火山爆發！

“給我——破！！！”

他猛然睜眼，銹劍——

自下而上，全力一斬！

“轟——！！！”

一道千丈銀色劍氣橫掃！

九獄鎖天陣，崩！

七道鐵鏈，斷！

七名執法，胸口洞穿，倒飛而出，砸入山體，生死不知！

全場死寂！

三大長老瞳孔驟縮！

鐵玄子眼中，終于閃過一絲凝重。

“你……竟以殺意為力，硬破筑基陣？”他沉聲道，“難怪能殺我弟子。”

楚昭立于廢墟之中，黑衣染血，銹劍滴血。

他望向三大長老，聲音如鐵：“三個金丹……”

“——不夠。”

“狂妄！”赤炎長老怒吼，“本座便讓你知道，什么叫——金丹之威！”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團赤紅火焰，火焰中竟有巖漿翻滾，溫度之高，讓百丈內冰雪瞬間蒸發！

“赤炎焚天掌！”

他一掌拍出！

“轟——！！！”

火焰化為百丈巨掌，帶著焚山煮海之勢，直轟楚昭！

楚昭抬頭，不退。

“你無靈根，無法結丹，金丹之下，皆為螻蟻！”赤炎長老獰笑，“這一掌，能將你神魂都燒成灰！”

巨掌臨頭！

楚昭忽然笑了。

他緩緩舉起銹劍，劍尖指向天。

“你說得對。”

“我……”

“——是螻蟻。”

下一瞬——

他猛然將銹劍——

刺入自己心臟！

“噗——！”

鮮血狂噴！

全場駭然！

鐵玄子瞳孔一縮：“他……自盡？！”

但下一瞬——

“轟——！！！”

楚昭體內，六道血印同時炸裂！

無盡殺意與怨念如洪流爆發，順著銹劍涌入劍身！

“斬道——以血祭鋒！”

楚昭怒吼，持劍——

反手，自下而上，一斬！

“鏘——！！！”

一道萬丈血色劍影，混合著銀光，橫貫天地！

“赤炎焚天掌”如紙糊般被撕裂！

劍影余勢不減，直轟赤炎長老！

“不——！”

“噗——！”

赤炎長老雙臂齊斷，胸膛洞穿，神魂被劍氣絞碎，當場隕落！

死！

全場，死寂如淵。

楚昭持劍，立于血雨之中，心臟處劍傷緩緩愈合，可臉色已蒼白如紙。

他望向剩余兩大長老，聲音沙啞：

“兩個金丹……”

“——還是不夠。”

鐵玄子，終于動容。

“你……竟以自殘之法，引爆血印，換取短暫戰力？”他聲音冰冷，“此法用一次，你經脈便損一分，用三次，你必死無疑。”

楚昭不語。

他只是緩緩抬起劍，指向鐵玄子。

鐵玄子冷笑：“好。本座便讓你——死得明白！”

他抬手，九道金丹光環旋轉，恐怖威壓如山岳壓下！

“玄鐵——鎮山！”

他一掌拍出！

“轟——！！！”

天地變色！

一座千丈玄鐵巨山虛影，自天而降，帶著碾碎萬物之勢，直轟楚昭！

楚昭抬頭，眼中無懼，只有——

劍，與恨。

他低語，如自語：

“爹……”

“娘……”

“我……”

“——來了。”

銹劍高舉，迎向那座鎮壓蒼生的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