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行了十日。
顧四彥今日一早起來就感覺不得勁:“蘇合,今日你在車廂里鋪上被子,我得躺躺。”
顧蘇合跟父親一個房間,這才發現老父親臉色潮紅,聲音有些啞,他嚇了一大跳,忙伸手到他的額。
“爹,您有些燒,著風寒了?不行不行,您快躺下,我去跟他們說今兒不走了,都歇一日。
我讓盼兒給您熬藥,再熬些粥。”
不等顧四彥開口,人就沒了影 。
“這么大的人了,三十多歲了,還這樣的毛手毛腳。”顧四彥搖搖頭,還是走到炕邊,他的頭暈暈沉沉的,的確歇上一日好。
到底還是年紀大了,連著趕了十日的路就撐不住了。
陳知禮跟盼兒一聽祖父病了,“二叔,歇一日不夠就多歇兩日,暫時看著也無大雪,你帶盼兒去熬藥熬粥,我去安頓一下我的人。”
陳知禮匆匆走出房間,迎面撞上了正在院子里練拳的顧青的兒子顧川。
“姑爺,怎么了?吃了什么事?”顧川收了拳勢,擦了擦額頭的汗。
“祖父病了,今兒不趕路了,你讓車隊的人都歇下,馬匹也喂足草料。”陳知禮腳步不停,徑直朝外院走去。
顧川一聽,眉頭一皺,趕緊跟上:“姑爺,老太爺著涼了嗎?嚴不嚴重?”
“盼兒已經在熬藥了,先看看情況,沒啥大事,就是累著又著涼了。”陳知禮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去跟兄弟們說一聲,就在客棧休息,如果有需要的,可幾個人一起去街上添置。”
顧川點點頭,轉身朝車隊方向大步走去。
一大早大家伙都起來了,準備事宜都做的差不多了……
廂房里,顧四彥半靠在炕上,額頭上搭著一條濕帕子。顧蘇合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姜湯進來,小心翼翼地遞到他手里。
“爹,您先喝點姜湯暖暖身子,盼兒的藥一會兒就好。”
顧四彥接過碗,熱氣氤氳間,他微微嘆了口氣:“這點小病,耽擱行程,實在不該。咱們的人可通知了?”
“您可別這么說,身體要緊。”顧蘇合皺眉,“再說了,連著趕了十天路,大伙兒也都乏了,正好歇一日緩緩,知禮說去安頓大家伙。”
這一路上,他盡可能讓知禮熟悉管理途中的人和事,光會讀書可不行。
正說著,盼兒端著一碗黑褐色的藥汁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陳知禮。
“祖父,藥熬好了,您趁熱喝。”盼兒將藥碗遞過去,眼里滿是擔憂。
顧四彥接過藥,苦味沖鼻,他皺了皺眉,還是一口飲盡。盼兒趕緊遞上一顆蜜餞:“含一顆,去去苦味。”
陳知禮站在一旁,低聲道:“祖父,我已經安排好了,車隊今日休整,您安心養病。若明日還不舒服,咱們就多停幾日。剛好穆大哥說倆孩子也有點風寒癥狀。”
顧四彥蹙眉:“蘇合,你去給孩子們診診,親自配藥,然后讓盼兒親自熬,這個天氣,一點都大意不得。
最好是讓咱們的人可喝上一碗姜湯,有些不舒服的讓他們立馬說出來,也好及時服藥。”
顧蘇合笑:“爹,您盡管放心,咱們有藥有大夫。”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隱約聽見顧川的大嗓門:“哎,你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也不道歉?”
陳知禮眉頭一皺,對顧蘇合道:“二叔,您照顧祖父,我出去看看。”
——
院子里,顧川正攔著一個陌生男子,那人衣衫襤褸,神色慌張,被顧川揪著衣領,連連擺手:“對不住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陳知禮快步走過去:“大川,怎么回事?”
顧三川哼了一聲:“姑爺,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咱們車隊旁邊轉悠,剛才還想往馬廄里鉆!”
那男子見陳知禮過來,急忙解釋:“這位爺,誤會啊!我就是想討口水喝,絕無歹意!”
陳知禮打量了他幾眼,見他面黃肌瘦,確實像逃難的,便對顧川道:“大川,放開他吧,給他點干糧和水,打發走就是了。”
顧川這才松手,嘴里還嘟囔著:“算你走運!”
男子千恩萬謝,接過干糧和水,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陳知禮正要轉身回屋,卻聽那男子突然壓低聲音道:“這位爺,你們……是不是往北走的?”
陳知禮腳步一頓,回頭看他:“怎么?”
男子左右看了看,湊近一步,聲音更低:“前頭三十里的黑風嶺,最近不太平,有山匪劫道……你們若是路過,千萬小心。”
陳知禮眼神一凝:“此話當真?”
男子點點頭:“我親眼所見,有商隊都被搶了,……我勸你們繞道走。”
陳知禮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多謝提醒。”
男子訕訕一笑,轉身快步離開了。
顧川走過來,疑惑道:“姑爺,他跟你說什么了?”
陳知禮神色凝重:“大川,找人去街上打聽打聽,他說黑風嶺有土匪,還親眼搶了商隊,我不是很相信,一會跟二叔商量商量。”
如果前面三十里有危險,為何盼兒一點沒什么不好的感覺?是這個人撒謊了?還是盼兒的預感失靈了?
——
房間里,顧四彥喝完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顧蘇合輕輕關上門,走到院子里,見陳知禮和幾個護衛正圍在一起低聲商議。
他走過去:“知禮,出什么事了?”
陳知禮抬頭,沉聲道:“二叔,有件事得跟您商量。”
陳知禮把那男子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顧蘇合皺起眉頭,思索片刻道:“這消息真假難辨,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多打聽還是對的,畢竟還不著急走。”
正說著,去街上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了。
“回姑爺、二老爺,街上確實有傳言說黑風嶺有山匪出沒,還搶了幾撥商隊,但是真是假不好說,并沒有人親眼看見。”
顧蘇合和陳知禮對視一眼,神色愈發凝重。
“既然如此,上午我去衙門走一趟。”顧蘇合當機立斷,“知禮,你去安排人加固車輛,準備好防身的家伙。我再去給大家都配些應急的藥。”
陳知禮點點頭,立刻去安排。
盼兒得知此事后,找到顧蘇合和陳知禮:“二叔,相公,昨晚到現在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不是說我的預感就一定準,但那人的話也不一定就能信。